第29章 入中枢风云巨变
袖舞霓裳翻雪色，歌飞碧落染椒香。
九重春色醉百官，一树珊瑚照未央。
御酒有没有让百官迷醉，贾珩不清楚，但他很清楚他献上的礼物，足以令皇帝醉的如同登上了云霄。
果然，皇帝的赏赐也很令他迷醉。
“拟旨，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如海，器识宏深，才猷敏练。昔总盐政于两淮，清积弊于榷课；巡抚苏松，活饥民于灾岁。实乃东南柱石，国家干城。
今南直隶、浙江地连江海，事繁赋重，非股肱重臣不可镇抚。特加其为兵部尚书衔，总督南直隶、浙江等处军务、粮饷、盐法、漕运，兼理海防，许节制都指挥使以下武臣，遇机密事可直奏御前。”
“昔甘罗十二拜相，翰林院待诏贾珩，髫龄颖悟，殆天授也！承天命佐政，成绩斐然。朕若再赐尔官爵，恐有仲永之祸。故敕命赠尔祖母……”
前一道圣旨的杀伤力太大太大，让殿内百官已经忘记了继续听皇帝后面在说什么。
总督南直隶、浙江两省军政事，皇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林如海才不惑之年，你便让其总督国朝最精华的两省，成为大周第一封疆大吏，你让那些老臣怎么想？你让江南王甄氏怎么想？
甄应嘉的脸早就黑的不能再黑了，望向林如海后背的目光若是刀子，恨不得将林如海戳上九十九个窟窿。
而贾珩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了皇帝对他的封赏上了，正确的说，是皇帝对他祖母的封赏。
“尚宫萧氏，毓质名门，秉心淑慎。育子以勤著，王化始于闺门。懿范既昭，兹特封尔为夫人，赐翟衣一袭、金冠霞帔、玉叶宝冠，诰赠三代……”
百姓献上来的米熬成粥，皇帝喝的舒爽，林如海、贾珩喝的香甜。
至于别人觉得是什么滋味，就不得知晓了。
大殿内歌舞依旧，皇帝爽快后，还让人当殿拟旨，免除九大皇庄一年的租税。
贾珩正挤在值御前翰林院侍读学士旁边，盯着其一笔一划的书写封诰圣旨，顺便学***的写法。
而皇帝却是将雍王刘济祯招到跟前，炫耀他今日收到的礼物，顺便想要叮嘱这个别扭的儿子几句。
“今日可看明白了？”
什么？
刘济祯不知他老子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满脸的迷茫。
“朕加封林海后，这些人的反应。”
哪怕歌舞再好，御酒再醉人，此刻的殿内气氛明显不及之前。
刘济祯能很清楚的看到面沉如水的几人，心情极其不好。
若非在御前，早就摔杯走人了。
特别是王子腾与甄应嘉，不甘与嫉妒都快写在脸上了。
“王子腾一心想入阁，想谁也不得罪，甚至跟甄家眉来眼去的。但他也不想想，他如今的一切是谁给的？”
哼~
皇帝冷冷瞥了一眼正喝闷酒的王子腾：“野心大不是什么坏事，看不清才是大问题。吾儿今后用人，要懂得赏罚张弛之道，不能随心，而要随势。今日朕赏林海，一是他本身做得好，二是为吾儿接下来要做的事铺路。”
“海禁？”
刘济祯一下子就想到了皇帝此举缘由。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帝的可怕之处，看向林如海的目光中多了歉意之色。
“老四，慈不掌兵！”
皇帝压低了声音，却也郑重了几分。
“林海是你的臣子，他替你吸引江南这些人的注意力，是他作为臣子该做之事。海禁百年，江南沉疴之重，仅靠你是挖不了根的。”
刘济祯一想到林如海为了盐政之事，妻亡子丧，好不落忍。
他忍不住想要替林如海求情：“可是父皇，林家就剩一个孤女了……”
“妇人之仁！”
皇帝低语骂了一句：“又不是让林海去死，只不过难熬几年罢了。到时朕替他张罗，给林氏女寻门好亲事……实在不行，赐皇孙为妃就是……”
席间的林海并不知晓皇帝与雍王在谈什么，不过他心里明白自今日起，他就要成众矢之的了。
故而林如海放弃了往昔的孤傲矜持，与同僚频频举杯。
贾珩还是第一回见醉酒的老师，与贾琏一同扶着其慢悠悠往宫外走去。
天放晴后，圆月高挂枝头。
金陵的春夜微寒，等上了马车，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怎么觉得有些发冷……”
“我也是！”
“这是我们爷仨被人盯上了。”
原本倚靠在车厢的林如海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炯炯有神，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
他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朝着挂着甄家灯笼的马车极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呵~
今日打脸打的有多爽，今后要面对的反扑就有多猛烈。
在马车缓缓移动时，林如海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如今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接下来陛下必然会让雍王暗中准备重开市舶司解除海禁之事。等不了圣驾回京了，琏儿，过些日子找个时机，你就回京去……”
啊？
“我先回京？”
林如海点点头，又看向了贾珩：“你也跟着一块去京城，有你们兄弟在，玉儿我才能放心的送去荣国府。”
若之前他还不是很清楚闺女在京城的情况，等到黛玉此次返回扬州，什么事还能瞒得住他林如海。
但知道归知道，如今他处境不妙，姑苏老宅也不安全。
唯一能托付的，竟仍是那个充满了危险的荣国府。
不过好在如今他有贾琏、贾珩还能相信，而且还有一位能够直达天听的人。
一品夫人、尚宫萧氏！
有元后这层关系，便是他林如海死在江南，也足以令皇室一直记得京城还有个林家血脉存在。
“我会让人收拢林家家产，到时候就由你们兄弟带去京城，留以后用。至于玉儿的教养，岳母年事已高，我会求得陛下，将玉儿托付萧尚宫，由她教养长大。”
贾珩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开口：“老师，有这么严重吗？”
林如海不得不苦笑起来：“总督南直隶、浙江两省军政事，还是兼领兵部尚书衔。如今我已是正二品中枢部堂官，再升就是入阁拜相了。甄家不会让我入阁的，王子腾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