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夜奇幻
经过白天的种种，许曳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往日下班后，他总会玩上几局游戏，才恋恋不舍地洗漱入睡。可今天，他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脱了外衣便直接倒在了床上。那柔软的被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将他牢牢地锁住。
“就躺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去洗漱……”他喃喃自语，可话音未落，便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在梦中，许曳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而意识却在缓缓上升。他的视角不受限制，却动弹不得。穿过天花板，飞离了繁华的都市，逆着街道川流不息的灯海，他一路向着郊外的森林飞去。
灯火渐渐稀疏，林木却愈发茂密。夜晚的森林静谧得可怕，只有晚风掠过树梢，掀起阵阵叶浪，萧萧瑟瑟的声音伴着婆娑的树影，舞动着月色，洒落在青石阶上，洁白如霜。那情景透着一丝薄凉，却也不失夜的浪漫。
许曳渐渐落了地，束缚着他的那股无名之力似乎终于散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和四肢，惊讶地发现皮肤竟变成了一层薄膜，包裹着丝状的蓝光，在周身流转。他惊诧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绚丽。
他伸出手，想拈住一片坠落的树叶。可那飘摇的树叶刚一靠近他的手掌，那层包裹着蓝光的薄膜竟像燃烧的纸巾一般，闪烁着光芒向四周散去。待树叶穿过，光芒又重新凝聚。他不敢置信，不断尝试着抓取丛中的绿叶，穿过岩石和树干，却无一能够阻挡。就连脚下所踏之处，也只是漂浮其上，并非实踏于地。
这奇幻的一幕让许曳有些愣神，但新鲜感过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正在梦中。于是，他定下心来，仔细环顾四周。除了茂密的树丛之外，只有一条弯曲的小径，从山下延伸至此，通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后。那石头形状奇特，像一道拱形门桥，在这深邃的夜幕下，让人窥不见圆洞之后的场景。
回看身后悠长的曲径，不见来处。若是往下走，还不知道要走多久。而面前这拱形石门，许曳总觉得有些熟悉，仿佛曾在某处见过。既然只是一场梦，他便决定前去石门后一探究竟。
许曳飘向那道石门，随着他逐渐靠近，体内的蓝光渐渐黯淡，身体也似乎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束缚，几乎是被裹挟着前进。即使一点点靠近了石门，却仍看不见门后的场景，只有一片无尽的漆黑。
再想停止却已是不可能了，他只能任凭那深黑将自己吸引，直到吞没……
穿过石门后，那深黑像一阵迷雾，逐渐散去。但四周仍旧一无所有，只有远处一条泛着白光的链条。
仔细看来，那链条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许曳眯着眼，想看清这链条究竟是什么，但隐约之间，他惊悚地发现，那链条竟是由数个人形轮廓组成！
他仔细数了数，整整十六个。他们手牵着手，组成了一道人墙，散发着光芒，远处一看就是一条发着光的白链。
不多时，那十六人已近到身前，耀眼夺目的光刺得许曳无法睁眼。那人形身影停顿在面前，身上的光芒渐渐褪去。许曳终于能够看清来人的模样。这是十六个身形高大、面庞却狭小的人，原本那环绕周身的耀眼光芒，此时正向他们的肩头聚拢，渐渐形成了一道道红光。再看他们的身体，那牵着的手臂竟是相连生长在一起的。此刻，十六人正直视着许曳，虽然周围的光已趋近柔和，但他仍旧看不清来人的脸，仿佛有一层薄雾遮挡，只余下似有似无的轮廓，引人不解。
就这样沉默僵持了一会儿，那十六人突然间张开口，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叫喊。那声音回响在森林之中，像有穿透力一般，直冲脑海，像涟漪震荡开来，让人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仿佛一股强大的能量注入身体，不断充盈膨胀。那层束缚着蓝光的薄膜开始渐渐出现裂痕，光芒随着裂缝崩裂而出，不久后，双眼、口鼻、耳，七窍均在倾泻着光芒。许曳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
“够了，他还有一次机会……”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深沉威严的声音，而后许曳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霎时间，身边所有景物飞速后退，只一呼吸的光景，他便被拖回了自己的身体。
再睁眼，已是躺在了熟悉的房间里。书桌上的灯依旧亮着，随手丢下的鞋袜也仍旧在原地。可方才梦见的种种，虽是奇幻，却感受得十分真切。
许曳拉开窗帘，天已近清晨，地平线的那端开始泛起一抹光亮。经过方才这一遭，他早已睡意全无，只得伸了个懒腰，开始回想这心有余悸的一夜。
他总觉得梦中的那道石门似曾相识，却又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他记得自己是飞行了一段时间后，一直向着城郊的方向去的。于是他打开了手机地图，开始搜寻城郊附近的山林。
城郊附近只有一块区域有山林，便是“屏山公园”。虽然许曳从未去过屏山公园，但他仍觉得最有可能的地点便是这里。
果不其然，点开这个地点的详情页，图片资料里赫然出现了梦里的那道石拱门。这座公园是市里为数不多的森林公园，许曳或许曾在朋友的照片里见过这个石拱门，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这场梦境确实有些诡异，许曳决定还是去公园看看这石拱门。于是他找周漠请了假，决定立刻动身。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许曳终于到了屏山公园的路口。这座山并不算太高，只有两座主峰，但许曳并不知道石拱门的具体位置。加上这工作日的大清早，又地处城郊，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他只能凭着昨夜飞行时的片段记忆，尝试着寻找道路。游客常走的路线一直通到了一座瀑布前，紧接着的是一条被杂草覆盖的小径，路旁树立着一个警示牌：“前方路段非园区管理，山高路险，注意安全。”
果然，之后的路开始变得困难起来。除了缺少养护之外，松动的石块、繁茂的杂草也给前行带来了不少阻力。直到攀过了一段近乎垂直的岩石小径后，像是别有洞天一般，道路变得平坦宽阔了许多。
许曳认出了这段路，就是自己昨夜飞过的最后一段幽长小径。循路而上，不远处，他终于看到了那道石拱门，和梦中的样子并无二致。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快些寻到答案，却又害怕看到答案。于是他低着头，不去看它，只看眼前的路。不知是因为翻了这许久的山路，还是因为即将知道答案，许曳的心跳得异常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他穿过了石拱门，脚下的小径被一道矮墙阻隔。许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面前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庙宇，墙漆脱了大半，半扇庙门已是摇摇欲坠，唯独悬挂的牌匾却依旧光亮如新，匾上用苍劲的书法书写着《城隍庙》三字。
门后两尊高大的神像依旧威严矗立，一尊手举着“日巡”牌，一尊手持“夜巡”牌。
看到这，许曳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瞪大了瞳孔，慌忙拿出手机搜索了起来。不想却看到了令他后怕的结果，那短短的几行字句，每一字都像一记重鼓敲在他的心门。
“有神人二八，连臂，为帝司夜于此野。在羽民东。其为小人颊赤肩。尽十六人。”
这段文字，正是他梦中那十六个神秘人的描述。许曳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他站在城隍庙前，久久无法回神。
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某种预示？他不得而知，但内心深处，却隐隐感到，自己的生活，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