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青蚨虫巢
幽森的甬道内,气氛压抑得有如实质,让人喘不过气来。青铜母树的根系有如来自深渊的魔手,蛮横地刺破层层岩层,在甬道顶部肆意伸展蔓延,交织成一片倒悬的诡异森林。林默身着厚重的军靴,每一步踏下,都好似陷入无尽的泥沼,粘稠的树脂如贪婪的沼泽生物,死死缠住他的脚步,每挪动一分,便会牵出丝丝缕缕蛛网状的青铜丝,它们看似静止,却又仿佛流淌着岁月的长河,挂着民国时期斑驳的铜钱,与散发着冷硬光泽、铭刻着未来科技密码的芯片,在这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诉说着时空交错的秘密。“别碰树瘤。”苏瑶的声音打破死寂,清脆却又透着几分紧张。她身姿轻盈,如灵动的鬼魅,七星绳在她手中闪电般缠住林默的手腕。此时的苏瑶,左半身仍残留着量子化后的晶状结构,在微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如梦魇中的异景;右手指向树干上鼓动的囊泡,眼神中满是警惕。每个囊泡里面都沉睡着身着不同年代服饰的人,他们面容安详,仿若陷入永恒的沉睡。最外层泡膜上,古老的“戊子”篆文如同一道封印,烙印着岁月的密码,透着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林默顿感右眼复眼一阵刺痛,血蝉视野瞬间开启,穿透时空壁垒,他看见1958年的祖父,身着陈旧却整洁的白大褂,神情冷峻而专注,正在给泡中的人注射青蚨提取液。随着注射器推杆缓缓推到底,受试者的天灵盖如同脆弱的蛋壳,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从中钻出的并非想象中的脑组织,而是青铜枝条缠绕的沙漏。沙漏中沙粒闪烁着诡异的光,缓缓流淌,似在低语着被尘封的往昔。“他们在培育时空节点。”苏瑶的声音微微颤抖,重瞳中渗出的青铜液,沿着脸颊缓缓滑落。她玉化的左手轻轻按在树干上。刹那间,树皮有如活物,疯狂翻卷起来,露出嵌在木质部的监控屏幕。屏幕中,2035年的实验室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场景,冰冷的仪器闪烁着指示灯,浑身插满管子的苏瑶正一脸决然,将青铜沙漏缓缓埋入胸口,透着无尽的惊悚与悲凉。树干深处,传来沉闷的齿轮咬合声。林默手中的洛阳铲,本是他探索未知的依仗,此刻却突然被树脂包裹。铲柄上,西周工匠刻写的警告:“饲蝉人近树则殁”,字迹好似刚被刻下,带着湿漉漉的寒意。未等他们反应,整片青铜森林如同被激怒的狂兽,枝条有如粗壮的巨蟒,张牙舞爪地绞向二人,带起呼啸的风声,似要将他们碾碎。苏瑶眼神一凝,七星绳在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井宿星图。燃烧的绳结如流星划过,引燃粘稠的树脂,瞬间,爆开的火焰中浮现出古老的《连山易》卦象。当神秘的“山火贲”卦成型时,绞杀而来的枝条如受惊的蛇群,突然退缩,在树干表面拼出指向东北的青铜箭头。
“卦象说生门在震位。”苏瑶果断扯下玉化的发梢,发丝落地瞬间,化作精巧的指南车模型。车辕上的青铜人偶独眼缓缓转动,最终指向三点钟方向的树洞。树洞内壁布满滑腻的粘液,林默的战术手电强光射出,照出蜂窝状结构。每个六边形孔洞封存着青蚨虫蛹。蛹壳表面,浮现不同年代的日期。当林默的手指轻轻触碰最近的虫蛹时,2010年6月17日的标记突然渗血,蛹内传出智能手机熟悉的震动声,“是时空回响。”苏瑶的重瞳,映出蛹内景象——穿防化服的研究员,身影在朦胧的光影中忙碌,正用激光切割青铜板,而石板上刻着的竟是林家族谱。研究员腕表显示的时间是2035年6月16日23:59。树洞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林默的复眼自动调节焦距,看见百米外的青铜祭坛上,九盏人皮火光忽明忽暗,照亮祭坛中央的沙漏模型。沙漏沙粒流动的速度正随着他们的心跳变化,跳动着未知的节奏。“小心脚下!”苏瑶的警告如迟来的警钟。林默脚下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下方沸腾的青铜熔池,熔池中沉浮着数十具现代尸体,他们的防护服如脆弱的蛋壳,内钻出青蚨虫群,虫翼振动声如诡异的乐章,组成1958年的陕北民歌,在这死寂的地下奏响,透着无尽的凄凉与阴森。七星绳缠住横梁的刹那,苏瑶的玉化左臂却仿若不堪重负,突然断裂。坠落的左手指尖迸发紫电,在熔池表面烧灼出北斗七星阵图。虫群撞上阵图瞬间,突然直立,用生锈的钢筋在岩壁刻出化学方程式:C12H17ON + Cu =∞。“青铜催化反应...”林默的复眼渗出黑血,血珠滴入熔池时,整个青铜森林的树脂如倒流的时光,在祭坛上方凝成巨大的青铜母树虚影。树冠垂下无数气根,每根气根末端都拴着刻有林家人八字的青铜牌,在微光下晃动,透着宿命的味道。
苏瑶的重瞳突然裂开,巫祝之力失控的刹那,她看见虚影母树的年轮里,封印着历代饲蝉人。最内层的年轮中,七岁的林默,小脸苍白却透着倔强,正在病房用母亲的血绘制符咒,而符纸材质竟是2035年的纳米纤维。“找到实体树!”她的尖叫划破夜空,引动青铜枝条暴走。两人原先站立的地面塌陷,突然坠入布满虫蛹的腔室。林默的后背撞上某个巨型虫蛹,蛹壳裂开的瞬间,2010年的电子合成音仿若幽灵的呢喃响起:“欢迎来到青蚨育婴室。”手电筒光束扫过之处,数以万计的虫蛹挂在青铜网上,如密集的蜂巢。每个蛹壳都连接着输液管般的青铜细枝,枝条另一端刺入悬挂在穹顶的尸体。最中央的尸骸,身着三星堆考古队制服,胸牌上赫然写着“陈文彬——2035年特遣队”。苏瑶的残存右手突然玉化,巫祝之力自主发动,在虚空写出西周金文:“母树养人,人饲青蚨,九世轮回”。文字有如古老的咒语,触及虫蛹的刹那,所有蛹壳同时透明化——每个蛹内都培育着林默与苏瑶的杂交体,那些胚胎的复眼里转动着青铜沙漏。“他们...在用我们的基因制造活体锚点...”林默的军刀砍断最近处的输液管。喷溅的青铜液体在空中凝成祖父的虚影,1958年的林仲秋,面容冷峻,正将青蚨虫卵注入怀孕儿媳的子宫,画面透着绝望与愤怒。苏瑶的七星绳突然勒住自己脖颈,在窒息前的瞬间,她的量子化症状突然消退,重瞳恢复清明:“用你的血...沙漏需要林家基因激活...”林默毫不犹豫割破手掌,血珠滴落的轨迹违背物理规则,在虚空绘出青铜母树根系图。当最后一滴血落在树根位置时,整座腔室开始剧烈颠倒,突然翻转,他们跌入布满镜面的球形空间。“这是...母树核心?”林默的复眼在无数倒影中眩晕。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自己:2035年的他,满脸沧桑,正在地宫刻写警告,似在对抗宿命;1958年的他,弱小无助,蜷缩在培养舱,如同待宰的羔羊;而西周年间的他,竟被钉在青铜神树上,如同受难的神祇,画面如错乱的拼图,拼凑出家族的苦难史诗。苏瑶的指尖划过镜面,被触碰的镜中世界突然凝固,西周林默的眼球爆开,钻出的青蚨虫撞碎镜面。现实中的球形空间立刻出现裂缝,涌出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寒风。裂缝外是庞大的地下实验室,好似科幻电影中的未来基地。培养舱里浸泡着上百个苏瑶克隆体,她们面容安详,太阳穴却都插着青铜枝条。中央控制台的屏幕上,数据流如疯狂的舞者,不断滚动,最后一行显示:“林默基因适配度100%,时空锚点校准完成”。“欢迎回家。”机械合成的陆明声音从广播传出,实验室顶棚突然降下青铜牢笼,栏杆上刻着的“戊子”纹章的邪恶符文,正在抽取苏瑶的巫祝之力。她的重瞳再次玉化,口中念诵的《甘石星经》如同被神秘力量扭曲,变成二进制代码,透着荒诞的科幻感。
林默的复眼突然看透实验室本质——所有仪器都是青铜母树的分泌物,电线是树根末梢,而供电系统竟是嵌在岩层中的巨型沙漏,好像这一切都是青铜母树精心构建的牢笼。当他冲向控制台时,地面突然伸出青铜手掌,将他拽入下层虫巢。
腐臭味扑面而来,熏的人睁不开眼。林默的战术手电照亮了青铜蜂巢般的结构,每个巢室都是囚牢,囚禁着穿不同年代服饰的人。最近的囚徒突然扑到栏杆前——那是2010年的陈老四,他的机械右眼好像诡异的摄像头,正在播放林默此刻的影像。“钥匙...在树心...”陈老四的声带夹杂着电流杂音,如破碎的唱片。他的胸腔突然裂开,钻出的青蚨虫群仿若神秘的图腾,组成青铜母树剖面图,树心位置闪烁着血蝉形状的光点。苏瑶的尖叫声从上层传来,林默的复眼渗出黑血,视野开始与血蝉共享。他看见苏瑶被青铜枝条钉在控制台,巫祝之血正被抽入母树根系。而根系最密集处,沉睡的陆明本体正在苏醒——他的皮肤下蠕动着青蚨虫群,每只虫的复眼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林默,如被无数双眼睛窥视,透着毛骨悚然的寒意。军刀砍在青铜枝条上迸出火星,林默突然发现枝条的断裂处流出熟悉的黑血——与他右眼血蝉的分泌物完全相同,当更多枝条缠住他时,那些渗出的黑血竟自动组成家族图谱,指向母树核心的基因融合室。“你终于来了。”陆明的本体睁开复眼,胸腔内伸出青铜触须,“从你祖父献出你母亲那刻起,林家就成了母树最好的培养基。”触须突然刺入林默右眼,血蝉残留的组织被暴力抽出,残忍的掠夺。剧痛让林默的复眼超频运转,他看见基因融合室内陈列着九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躺着林默与苏瑶的融合体。那些半人半蝉的生物正在苏醒,它们的手腕上戴着刻有“戊子”纹章的青铜镯,仿佛被诅咒的造物,透着邪恶与诡异。苏瑶的尖啸突然化作西周雅乐,实验室所有仪器同时爆裂,青铜母树的根系开始枯萎。她的玉化左臂完全复原,掌心托着的浑天仪正将巫祝之力逆向灌注母树核心。“就是现在!”苏瑶的七星绳缠住林默腰间,当绳结触及他伤口的黑血时,青铜母树突然释放出所有被困时空的能量,两人在强光中坠入树根裂缝,最后的视线里,陆明本体正在被反噬的青蚨虫群啃食。黑暗持续了七分钟二十三秒——正好是林默的出生时长。当意识回归时,腐叶土的气息中混着浓郁的青铜锈味。手电筒光束照亮了崖壁上的西周壁画,画面中央的青铜母树正在被雷电劈开,树根处刻着段小篆:“穆王西征获蝉人,树死而生青蚨出”,仿佛古老的传说,在这历经磨难后,透着神秘而悠远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