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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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影子慢半拍

第二天早上,大连的热气还没散,海风吹过来跟蒸锅里的湿气似的,黏得人喘不上气。南山老屋的楼道里一股子隔夜的咸鱼味,混着昨晚我爸摔碗留下的酒气,呛得我一开门就皱眉。我昨晚睡得跟死猪似的,可脑子里老是晃着那根烂香蕉和巷子里那诡异的影子,梦里还听见二柱那破锣嗓子嚷“影子跑得飞快”,吵得我翻来覆去,天刚亮就醒了。醒来时眼皮子沉得跟灌了铅似的,头晕乎乎的,像被热浪蒸了一宿。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看了半天,那条裂纹歪歪扭扭,像条干涸的小河,昨晚我爸摔碗时我盯着它数了半宿,心里那股怪劲儿还是没散。昨儿踩香蕉时影子扭头的样子老在我脑子里晃,像个甩不掉的梦魇——哦,不对,就是影子。

我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身上那件旧T恤黏在背上,跟浆糊似的,汗味儿刺鼻,闻着像夏天捂了三天的袜子。我妈张梅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个搪瓷碗,里头扣着两个冷包子,旁边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吃了去写作业,别偷懒。”我撇撇嘴,心想这日子啊,天天就这点破事儿,包子作业包子作业,活得跟个机器人似的。纸条边角有点油渍,估计是她早上抹桌子时蹭的,我盯着那油渍看了半天,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昨晚她临走前那句“考不上高中你就完了”,心里一股火蹭蹭往上冒,可又没地儿发。我爸叶建国昨晚没回来,估计又跑哪儿喝闷酒去了,桌上那空酒瓶还躺在那儿,花生米洒了一地,像在嘲笑我这破日子。家里静得跟没人似的,只有奶奶坐在藤椅上,手里拿把蒲扇慢悠悠扇着,嘴里哼着那老调子,咿咿呀呀,像风吹过老屋的缝隙。

我喊了声:“奶,我起来了。”她抬头看我一眼,眯着眼说:“起来了就吃点,别饿着,昨儿跑那么急,热着了吧?”我嗯了一声,没多说,脑子里又闪过那影子扭头的画面,心跳快了一拍,可我不敢跟她说,怕她当我疯了,或者更糟——怕她真知道点啥。我抓了个包子啃着,冷得跟石头似的,菜馅儿咸得齁嗓子,咬下去咯吱响,像在嚼沙子,可我还是三口两口吞下去,省得饿着肚子更烦。吃完我溜到窗边,往外看,南山老屋这片楼群灰扑扑的,楼道口堆着几袋垃圾,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哗响,苍蝇嗡嗡飞,热气从地面往上冒,像要把人烤化了。楼下老刘家阳台上晾的咸鱼干晃荡着,腥味儿随风飘上来,熏得我皱眉。隔壁阿芳的裁缝铺已经开了门,她踩着缝纫机,嘴里哼着《甜蜜蜜》,针脚咔哒咔哒响,跟知了声混一块儿,像在给我这破日子配乐。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昨儿翠花姐那句“你家那点破事儿”,还有巷子里那影子扭头的怪样儿,心里一股火蹭蹭往上冒,可又没地儿发。我低头瞥了眼地板上的影子,它老老实实待在那儿,映着窗外的光,边缘有点模糊,跟平常没啥两样,可我总觉得它有点不对劲,像在偷偷瞅我。我甩甩头,心想别自己吓自己,兴许真是热晕了。这大热天,谁还没点幻觉啊?昨儿二柱那胡咧咧我就当笑话听了,可小虎那小子还接茬说啥“影子动了”,弄得我心里毛毛的。我抓了作业本,打算写两页应付我妈,可刚翻开书,楼下小虎那小子又嚷起来了:“晴姐,晴姐,下楼玩儿!”嗓门跟小喇叭似的,吵得我脑仁儿疼。我探出头,冲他喊:“玩儿啥啊,热死你得了!”他光着膀子,蹦跶着抬头看我,咧嘴笑,露出一嘴缺牙:“那你陪我去翠花姐那儿买豆浆呗!”

我翻个白眼,心想这小子真是烦,可又不想在家憋着,屋里那股酒气和咸鱼味儿熏得我头晕,干脆扔下作业本,换上那双破凉鞋,下楼陪他晃一圈。南山老屋的楼道还是那股味儿,咸鱼臭混着汗味,热得我喘不上气,墙上剥落的石灰粉蹭我胳膊上,白乎乎一片,像给皮肤刷了层粉。下了楼,小虎蹦跶着跑前面,脏得跟泥猴似的,小脚丫踩得地面啪啪响,我跟在后头,鞋底黏糊糊的,汗顺着额头淌,眼皮子黏得睁不开。街口翠花姐的摊子热气腾腾,锅里白雾腾腾冒,包子香混着豆浆味儿飘过来,勾得我肚子又咕咕叫。她见我过来,抹了把汗,乐呵呵喊:“晴丫头,又来啦?昨儿那包子咋样?”我撇撇嘴:“冷了跟石头似的,还能咋样。”她哈哈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今儿给你热的,多加个菜包,补补你这瘦竹竿。”她麻利地夹了三个包子塞进油纸包,又舀了碗豆浆递给我:“热的,小心烫。”

我懒得跟她贫,摸了摸兜,还是那两毛钱,尴尬地说:“姐,又得赊账,明天给行不?”她摆摆手,眼角挤出几条笑纹:“行行行,你家那点事儿我还不清楚?拿去吧。”她顿了顿,低声说:“昨儿老刘跟我说,你爸在厂里跟人吵起来了,说裁员名单有他,回来喝多了吧?”我低头嗯了一声,心里一沉,像吞了个铅块,没接话。小虎抢着说:“翠花姐,我也要!”她瞪他一眼:“要啥要,回家找你奶去!”小虎缩了缩脖子,还是蹭我旁边,盯着油纸包咽口水,那馋样儿跟街边野猫似的。我撕了半个包子扔给他,他高兴得跟捡了宝似的,三口吞下去,烫得直吐舌头。

我啃着包子,带着小虎往回走,热气从地面往上冒,鞋缝里的汗水混着灰,蹭得脚背发痒。路过二柱修车摊那儿,他又在吹牛了,嗓门大得跟汽笛似的,围了一堆大叔听他胡咧咧:“昨儿那影子,我真没骗你们,跟活人似的,蹿得飞快!”有个大叔笑他:“吹吧你,修车修出幻觉了。”二柱急了,拍着胸脯说:“真没骗你们,不信你们问老刘!我看清了,腿都没见着!”另一个大叔接茬:“别不是老屋那边的鬼吧,南山这地儿,几十年前可是乱葬岗。”二柱瞪眼:“鬼啥鬼,就是影子!”我听着,心跳快了一拍,脑子里又闪过昨儿那影子扭头的画面,可我赶紧甩甩头,心想这家伙天天胡咧咧,别当真。可小虎在一旁接茬:“二柱哥,我也瞧见过,昨儿巷子里,晴姐踩香蕉那会儿,影子好像动了!”我瞪他一眼:“胡说啥呢,热晕了吧你!”他缩了缩脖子,嘀咕:“真动了,我没瞎……”我没搭理他,可心里那股怪劲儿又上来了,像有根针扎着,扎得我心跳有点乱。

回到老屋,我让小虎回家,自己爬上楼,屋里还是静得跟没人似的。我坐下来,盯着作业本发呆,脑子里老是晃着小虎那句话,心跳有点乱。窗外知了声一声接一声,像在催我干啥似的,我低头瞥了眼地板上的影子,它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那儿,可我总觉得它有点怪,像慢了半拍。我站起来,走两步,它跟着动,可总比我慢那么一点,像在偷懒。我揉了揉眼睛,心想又是幻觉吧,这破天气,热得人眼花也正常。可我坐下时,手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铅笔,它滚到地上,咔哒一声,我盯着它看了半天,心跳又快了。我试着挪了挪脚,影子跟着动,可还是慢半拍,像故意跟我作对。我咽了口唾沫,手心冒汗,脑子里乱糟糟的——热晕了?眼花了?还是昨晚没睡好?

我盯着影子看了半天,它又老老实实待在那儿,像啥也没发生过。我捡起铅笔,假装写作业,可手抖得跟筛子似的,字歪得跟狗爬似的,写了两行就扔了笔。我靠着椅子,盯着窗外那片灰扑扑的楼群,脑子里乱糟糟地想,这影子咋回事啊?昨儿扭头,今儿慢半拍,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我甩甩头,心想别自己吓自己,这大热天,谁还没点怪念头啊。可那股怪劲儿,怎么也挥不散,像有啥东西在我脑子里挠痒痒,挠得我坐立不安。

中午我妈回来得早,脸上全是汗,手里拎着帆布包,一进门就皱眉:“咋没写作业?又偷懒了吧?”我低头嗯了一声,没敢抬头。她叹口气,放下包,走到厨房忙活,锅碗瓢盆叮当响,像在发泄啥。我爸还是没影儿,我忍不住问:“爸呢?”她顿了顿,冷笑一声:“谁知道,又喝去了吧,昨晚吵完就没回来,厂里裁员名单真有他,他回来摔门就走了。”我没吭声,心里一股火蹭蹭往上冒,可又没地儿发,想起昨晚那摔碗声,脑仁儿又疼了。我妈炒了盘青菜,煮了点面,端上来时碗边还有水渍,她看了我一眼:“吃吧,吃完去学校,下午老师临时补课,初三得抓紧。”我撇撇嘴,心想这日子啊,真是没个消停,可没敢顶嘴,闷头吃了两口,咸得齁嗓子。

吃完饭,我妈让我赶紧去学校,我收拾了书包,出门时瞥了眼奶奶,她还是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看我,眼神有点怪。我喊了声:“奶,我去学校了。”她嗯了一声,慢悠悠说:“路上小心,别热着。”我点头,心里却有点发毛,总觉得她那眼神藏着啥。南山老屋到学校没多远,可这大热天,走过去跟蒸桑拿似的,汗顺着后背淌,鞋底黏得难受,破凉鞋的大脚趾露在外头晃荡,像在嘲笑我。到了校门口,老张那老头儿守在那儿,眯着眼盯着来往的学生,脸上晒得黑红,见我过来,瓮声瓮气说:“叶晴,别迟到啊。”我点头,刚想进去,他突然喊住王小刚:“你小子,又翻墙?”王小刚是我同桌,瘦得跟竹竿似的,正想从墙边溜进去,被老张一把揪住衣领,吓得缩了缩脖子:“张爷,我错了,下次不翻了!”老张瞪他一眼:“下次?天天说下次,给我老实进去!”我憋着笑,走过去,王小刚冲我挤挤眼,小声嘀咕:“这老头儿,眼真毒。”

教室里热得跟火炉似的,风扇吱吱转,吹出来的全是热风,桌上还刻着不知谁留下的“考不上高中就完了”,歪歪扭扭,跟我妈的口吻似的。我坐下来,王小刚凑过来,低声说:“昨儿李雪又嘚瑟了,说她爸厂里要跟外资签大单,显摆得跟啥似的,裙子都换新的了。”我翻个白眼:“她爱嘚瑟就嘚瑟,关我啥事儿。”可心里那股火又上来了,想起她那句“乡巴佬”,手攥得指节发白。正说着,教室门开了,老师领了个新同学进来,个子不高,短头发,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眼睛扫过全班,最后停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那眼神有点怪,像在掂量啥,像昨儿奶奶看我时那感觉。老师拍拍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叫夏雨,大家欢迎。”夏雨点点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低声说:“你好。”我嗯了一声,没多想,可她那眼神,总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像藏着啥。

下午补课我没听进去,老师在黑板上写公式,粉笔灰飘得满屋子都是,我盯着窗外的影子发呆。它映在墙上,老老实实待着,可我总觉得它有点怪,像在偷看我。我挪了挪脚,影子跟着动,可还是慢半拍,像昨儿在屋里那会儿。我揉了揉眼睛,心想又来了,这破天气,热得人眼花也正常。可夏雨突然凑过来,低声说:“你昨儿是不是踩了啥东西?”我愣住,心跳快了一拍,瞪她一眼:“你咋知道?”她笑了笑,没答,眼神却更怪了,像在说“我知道的比你多”。我没再问,可心里那股怪劲儿,又重了几分,像有啥东西在我脑子里挠痒痒,挠得我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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