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穹境殇
云穹境的天空裂了。
林渊仰头望着那道横贯苍穹的裂缝，暗紫色的星砂如同天河倒灌，浇在七十二座浮空岛上。修士们惨叫逃窜，他们的飞剑刚沾上星砂便化作铁水，连脚下白玉砌成的观星台都开始融化成胶状物。
“苏璃！抓紧我！“他拽住少女的手腕往星轨仪方向狂奔。那里是云穹境最坚固的所在，初代圣女亲手铸造的青铜巨柱直插云霄，表面刻满吸收天火的符文。可当两人冲到仪轨下方时，林渊的瞳孔猛地收缩——星砂竟在腐蚀那些传承千年的铭文，青铜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崩解。
苏璃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她脖颈处凭空浮现九道玄铁锁链，链条绷直的瞬间，三座浮空岛被连根拔起，在星砂中炸成齑粉。林渊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正在融化的石狮，灼热的石浆烫得他皮开肉绽。
“这是…什么怪物…“远处传来修士的惊呼。
林渊挣扎着抬头，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苏璃悬浮在半空，锁链如同活蛇缠绕全身，她原本墨色的右眼化作璀璨金瞳，左眼却变成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更恐怖的是她身后逐渐成形的虚影：一扇刻满眼球浮雕的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别看那些眼睛！“林渊本能地嘶吼，却已经迟了。距离最近的几个修士突然僵直，他们的眼球诡异地凸出眼眶，神经血管如藤蔓般爬满脸颊，最后”噗”地爆成血雾。血雾被青铜门吸收，门上的眼球浮雕竟齐齐转动，盯住了林渊。
剧痛从右眼炸开。林渊捂住眼睛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黑血。当他再次睁眼时，整个世界都变了——星砂在他眼中化作亿万只蠕动的透明蛆虫，那些被腐蚀的青铜铭文其实是某种生物的鳞片，而苏璃身后的青铜巨门深处，无数只苍白手臂正撕扯着门缝想要钻出…
“墟瞳…终于觉醒了。“沙哑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林渊猛然转头，看见杂役打扮的墨先生站在残垣断壁间。这个平时佝偻着背的老头此刻腰杆笔直，手中捧着的铜镜碎片正折射出诡异彩光：“比预计时间早了三十七个时辰，看来变量要重新计算了。”
爆炸声将林渊拉回现实。苏璃的锁链扫过之处空间扭曲，幸存者们慌不择路地逃往蚀骨林——那片由妖化古树组成的活体迷宫。
“跟紧我！“林渊背起昏迷的苏璃。少女的锁链不时抽搐，在他背上勒出道道血痕。踏入林中的刹那，腐臭味扑面而来，那些号称”千年不死”的妖化古树正在疯狂异变。树皮翻卷露出猩红肌肉纹理，枝条末端长出类似人手的结构，最可怕的是根系：原本应该深埋地下的树根全部裸露在外，每一根都缠绕着森森白骨。
“天机骨…“林渊踢开脚边的碎骨，突然僵住。那些被树根缠绕的骸骨表面布满金色纹路，正是云穹境典籍记载的”天机骨”。传闻初代圣女斩灭墟界妖魔后，将其脊骨炼化成三十六具天机骨镇压气运，如今看来，这些树根竟是在吞食圣物！
“救我…“微弱的呼救声传来。林渊循声望去，顿时毛骨悚然——三日前死于试炼的陆师兄正倚在树下，他的胸腔被树根贯穿，伤口处不是鲜血，而是蠕动的木质纤维。更诡异的是他的脸：左半边还是人类模样，右半边已经树皮化，嘴角甚至开出一朵腥红的花。
苏璃突然在他背上剧烈挣扎。第二根锁链”咔嚓”断裂，离凰火从她掌心喷涌而出，火舌舔舐过的古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林渊趁机冲向林间空地，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焚烧殆尽的灰烬中，一扇缩小版的青铜门正在成形，门上的眼球浮雕眨动着，流下沥青般的黑色眼泪。
“灾星！“墨先生的怒吼从后方传来。老头手中的铜镜碎片射出七彩光束，竟将苏璃从林渊背上震飞：“三百年前初代圣女用九道缚神链封印此物，今日绝不能再让它现世！”
林渊扑向苏璃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无数树根缠住他的四肢，将他拖向地底深渊。在最后的视野里，他看见墨先生将铜镜按在苏璃心口，老头的身后浮现出二十七重虚实交叠的身影…
黑暗中有星辰明灭。
林渊漂浮在虚空，二十七盏青铜灯环绕身周，其中五盏已经熄灭。灯芯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蜷缩的婴儿胚胎。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星砂凝成的锁链贯穿他的四肢，每根锁链尽头都拴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欢迎来到我的囚笼。“黑袍男子从阴影中走出。他的面容与林渊有七分相似，但眼角蔓延着水晶般的裂纹：“我是暝，或者该说…我是未来的你？”
林渊的喉咙发出”咯咯”声响。暝的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天机骨突然灼热发亮：“从初代圣女斩灭我的本体，将碎片炼成三十六具天机骨开始，我就在等待这个机会。“他打了个响指，五盏熄灭的青铜灯突然亮起，映照出五段血腥记忆：
●第一盏灯：初代圣女手持荒天戟刺穿自己心脏，将金光璀璨的善念封入红莲
●第三盏灯：三百年前的云穹境，墨先生将铜镜刺入某个与苏璃容貌相同的少女眉心
●第五盏灯：星门完全开启，无数苍白手臂撕碎天地，门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
“现在，轮到你了。“暝的手掌按在林渊天灵盖，“成为容器，或者…”
剧痛撕裂了意识。林渊在尖叫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血泊里。苏璃正用嘴对嘴的方式给他渡气，少女的泪水混着血水滴在他脸上，那些泪珠竟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星砂。
“你…“林渊刚开口就愣住了——苏璃脖颈的锁链正与他的天机骨产生共鸣，金色纹路从脊椎蔓延至全身，而墨先生瘫坐在三丈外，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门碎片。
黎明时分，仅存的三十七人聚集在蚀骨林边缘。
“我的飞剑…我的飞剑呢？“青衣修士突然发狂，他挥舞着只剩下剑柄的残兵，却完全忘记这是三个时辰前被自己亲手折断的。
“星砂入脑。“林渊捂住右眼。在墟瞳视野中，修士们的头颅里爬满透明蛆虫，“记忆被蚕食了。”
苏璃安静地蜷缩在巨石阴影下。她的左眼彻底化作黑洞，右手皮肤下浮现出青铜门纹路。每当锁链颤动，就有修士突然七窍流血——他们体内残存的星砂正在共鸣。
“天火域传来通缉令。“墨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外，老头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手中铜镜布满裂痕：“悬赏十万灵石，要活捉离凰火种的容器。”
林渊握紧从废墟捡来的断剑。剑柄处的圣女图腾正在发烫，与苏璃的锁链产生微妙感应。当他看向昏迷的少女时，墟瞳突然不受控制地运转——他看见苏璃的心脏深处，有朵被锁链缠绕的红莲正在绽放。
“去星陨城。“墨先生的声音带着蛊惑，“九幽冥棺能压制缚神链暴走，这是最后的机会。”
林渊背起苏璃走向位面裂隙。在跨入混沌的前一秒，他回望化为星尘的云穹境。墟瞳自动映出恐怖真相：那些漂浮的星砂正在重组，渐渐凝成与苏璃身后相同的青铜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