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知
赵公明目送太乙真人遁去的金光，并未追赶。
十二金仙皆非等闲之辈，能让太乙真人见了他便如此狼狈逃窜，定是身上伤势不轻。
然而，金仙终究是金仙，更何况太乙乃玉虚宫的金仙，身上的底牌不知凡几。那上品灵宝九龙神火罩，岂是一般金仙能轻易拿出的？
冒然追击，反会变主动为被动，实非明智之举。
二十四枚定海神珠在苍穹流转，映得东海波涛尽染碧色。
赵公明自袖中取出一枚碧玉流转的仙丹，丹纹如龙蛇盘绕，正是通天教主亲赐的九转还魂丹。
赵公明将此丹轻放入石矶口中。
仙丹一入喉，造化之气便如涓涓细流，缓缓流入石矶体内。
石矶原本萎靡的气息在仙丹的滋养下逐渐强盛，身体上如顽石般漆黑的裸露之处，也渐渐化作血肉之色。眼见石矶生机复燃，性命无碍，赵公明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缓缓垂落至陈塘关。
陈塘关上，众人早已站得整整齐齐，就连一向顽劣的哪吒，也将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规规矩矩站在母亲身后，眼角余光却不住瞥向空中悬浮的定海珠——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势，纵是灵珠成魔，也要生出畏惧。
何况，以往他任性的底气全赖太乙真人撑腰，如今太乙真人仓皇逃遁，他哪还敢放肆？
李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敢问上仙，可是截教赵公明阁下？”
赵公明怀抱石矶，自天而降，轻飘飘落在陈塘关城垛之上，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他淡然一笑，道：“不错，贫道正是赵公明，截教外门大弟子。”
赵公明为人率性洒脱，豪爽大气，名声在外，算得上是正道中人。
然而，方才太乙真人助他们将石矶重伤垂死，险些令她身死道消，难保赵公明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们。
李靖背后冷汗涔涔，脸色涨红，支吾道：“上仙，方才之事……”
“我知晓，错之根本不在尔等。”赵公明挥手打断李靖的话，目光转向一旁神色飘忽的哪吒，淡淡道，“你便是太乙收的弟子？”
哪吒眼珠从定海珠上收回，点头答道：“是啊！怎么了？”
殷十娘见状，一巴掌拍在哪吒头上，喝道：“给我好好说话！”
哪吒被拍得一个踉跄，撇了撇嘴，这才对赵公明抱拳一礼，道：“回仙长的话，吾乃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太乙真人之徒，见过仙长！”
赵公明眉角微微一跳，但截教中大多都是这般没正形的弟子，他倒也见怪不怪。他目光深邃，缓缓问道：“你可知是谁在背后暗算于你？”
“嗯？”
哪吒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仙长，您知道？”
赵公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敖丙不敢说，他敢。
只听他道：“害你的人，正是你师尊，太乙真人。”
此言一出，微风骤止，海浪不兴，城墙上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在众人耳中，却惊雷炸响，震得心神俱颤。
唯有敖丙神色平静，显然早已料到此事，赵公明的话不过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赵公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众人或惊讶、或怀疑、或呆滞的表情，心中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忽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敖丙身上，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赞：“好一个俊秀小郎君！”
细看之下，赵公明发觉敖丙身上并无“人”的气息，也无人族气运庇佑，在这片天地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瞳孔微缩，清光绽放，隐约看见敖丙头顶似有一条小龙蛰伏，卧渊望天，静待时机，只为一鸣惊人。
“好心气！”赵公明心中暗赞，随即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小龙，怎跑到人间来了？不怕被人发现，逮你去当坐骑？”
敖丙望向赵公明，目光清澈，带着一股涉世未深的纯真。
他拱手答道：“小龙来自东海，乃当今龙王三子。当初与哪吒在东海之滨相斗一场而结识，今日特来寻他玩耍。”
“敖丙？”赵公明闻言，顿时想起这正是师尊让他寻找的东海龙王三太子。没想到当初他亲自登门拜访却未能相见，今日却在此偶遇，当真是命运玄妙，难以揣测。
赵公明感慨道：“你便是敖丙？我当初去寻你，敖辰道友却说你尚在闭关。今日见你在此，想来已出关了吧？不知何时才去截教见圣人呢？”
敖丙听出赵公明话中的不满，连忙解释道：“此事是小龙之过。当初闭关时曾与父王母后言明，非灭族之事莫要扰我。谁知上仙驾临龙宫，父母疼我，这才婉拒了上仙的请求。今日我方才出关，特来与哪吒告别，待回龙宫后便与外祖父一同前往碧游宫拜访，还望上仙莫要介怀。”
赵公明听罢，面色稍霁，叹道：“父母之爱，重如山岳，而吾等先天生灵，却无此缘。”
敖丙微微一笑，道：“听闻截教圣人待弟子如亲子，上仙身为圣人弟子，又何尝未曾感受到‘父母之情’呢？”
赵公明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说得有理！师尊待我恩重如山，又何尝不是我之‘父母’？是我狭隘了！”
赵公明心中对敖丙再无半分芥蒂，越看越觉得此子乖巧伶俐，比起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师弟，不知强了多少倍。他心中暗想：“若是师尊不收此子，我便将他收入门下，绝不能让这等良材美玉落入阐教之手。”
两人简短交谈片刻，哪吒一家也渐渐回过神来。
纵然得知害哪吒之人竟是他们一向敬重的太乙真人，李靖与殷十娘只觉天塌地陷，难以接受。
然而，日子终究要过，问题也需解决，若太乙真人当真要害哪吒，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李靖上前一步，对赵公明深深一礼，道：“多谢上仙告知真相，否则我们一家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殷十娘也连忙点头附和，心中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那个处处为哪吒着想的太乙真人，竟包藏如此祸心？
赵公明见李靖与殷十娘眼中仍有惊疑之色，也不以为意，淡然道：“我知尔等一时难以接受，但来日方长。我那位师兄究竟是何心意，日后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