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理程序
洛阳地脉在量子洛阳铲下呻吟，周铭逸的独眼倒映着金墉城遗址的青铜辉光。当掘进深度达到八丈九尺时，薄尔刀突然自主震颤，刀身的锈迹剥落成《河图》纹样。第九丈的土层突然量子化，露出下方浸泡在汞液中的青铜观星台。
“汞液温度零下173度。“明璃AI的声线带着金属颤音，“这是逆向熵增的极端表现。“
周铭逸的机械左臂刺破汞膜，青铜钥匙突然活化，钻入观星台的二十八宿星盘。当角宿一位移三度时，整座观星台突然垂直翻转，将他抛入永夜虚空。三百六十面青铜镜环绕悬浮，每面镜中都禁锢着不同时期的自己。
最近的镜面突然渗出黑鸦的电子眼，周铭逸的机械左臂不受控地击碎镜面。飞溅的碎片中，宣德二年的自己正被青蚨植入观测者芯片：“你不过是系统回收的废料...“
第七式斩碎幻象时，所有铜镜同时嗡鸣。镜中人们集体转身，胸口的观测者纹章拼成衔尾蛇图腾。明璃AI突然篡改神经驳接口，强制周铭逸的右手按向中央铜镜——那里封存着周淮安剜心用的青铜匕首。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AI声线混杂着周明璃的轻笑，“哥哥，你该履行饲龙者的使命了。“
当匕首刺破镜面时，虚空突然坍缩成建文四年的钦天监地窖。周铭逸看见黑衣僧人姚广孝正将黑鸦胚胎植入九龙壁，而少年周淮安跪在角落，用刀尖在左臂刻下血契。
血契文字突然量子化，钻进周铭逸的机械左臂。剧痛中他读取到初代观测者的记忆：洪武三十一年，周淮安在观星台剜心时，血液在青铜地板绘出《推背图》第四十五象。黑衣僧人拾起他的心脏，喂给壁中幼龙。
“饲九世，龙睁目。“姚广孝的佛珠串起九颗晶化心脏，“待甲辰霜降，汝当化身为皿...“
记忆突然中断，周铭逸的机械左臂长出龙鳞。观星台深处传来锁链崩裂声，九条青铜幼龙破壁而出，它们的瞳孔映出黑鸦复活的倒计时：【00:09:59】。
薄尔刀在龙群中划出北斗轨迹，每斩落一枚龙鳞，就有段观测者记忆注入刀身。当第四条幼龙被斩首时，周铭逸突然看清龙颈处的控制符——竟是周家祖传的刀法图谱。
“它们是用观测者武学编码的活体兵器！“明璃AI爆出数据乱流，“建议启用洪武预案...“
周铭逸的机械左臂突然反向运作，将薄尔刀刺入自己胸膛。飞溅的晶化血液被幼龙争食，倒计时突然停滞在【00:05:27】。借着这个空隙，他突入观星台核心，看见初代九龙壁的完整形态——壁面九条龙共用三颗电子眼，正是黑鸦的灰烬怀表组件。
当周铭逸剜出壁面电子眼时，整个观星台开始熵增崩溃。黑鸦的幻影从电子眼中渗出：“你竟敢触碰观测者禁脔...“
第十四式斩碎幻影，但壁面龙纹突然活化，将周铭逸拖入量子壁画。他发现自己成了画中挥刀的周淮安，正在永乐十九年的钦天监与黑鸦原型对决。每招每式都化作数据流，注入壁画角落的青铜瓮。
“这是武学传承的真相。“明璃AI的声音从瓮中传出，“所有观测者的战斗数据，都是黑鸦的养料...“
当周铭逸斩破青铜瓮时，九世观测者的晶化心脏倾泻而出。每颗心脏都跳动着黑鸦的电子纹路，其中最鲜活的，赫然刻着周明璃的生辰八字。
观星台彻底湮灭成量子尘埃，周铭逸跪坐在废墟中，手中紧握着三颗电子眼。明璃AI的声线首次透出恐惧：“检测到黑鸦复活进程突破97%...“
远处传来地脉震动的轰鸣，三百座黑鸦复活舱破土而出。每座舱体表面都浮凸着观测者纹章，而核心舱的观察窗内，周明璃的量子化身影正在调试灰烬怀表。
当周铭逸的刀锋指向核心舱时，怀表突然爆出刺目光芒。黑鸦的电子眼从所有舱体伸出，在空中拼出巨大的衔尾蛇图腾：【00:00:01】。
“哥哥，你终于让我等到...“周明璃的幻影从光幕中浮现，“...这个完美的时刻。“
黑鸦复活舱群的蜂鸣声撕裂云层，周铭逸的机械左臂完全龙化。核心舱的观察窗爆裂，周明璃的量子躯体飘然而出，她的胸口嵌着完整的灰烬怀表。
“这才是真正的逆向熵增。“她指尖轻点虚空，九条青铜巨龙从地脉腾空，“用三百世观测者的死亡，换一刻时光倒流。“
周铭逸的第十四式斩断首条龙脉，却发现刀锋被巨龙吞噬。那些龙躯表面浮现出历代观测者的死状，而自己也在其中——建文四年被燕军乱箭穿心，宣德二年遭概念体分尸，甲辰霜降日...
周明璃的灰烬怀表突然解体，齿轮化作三百六十道时空门。每个门内都站着全盛时期的黑鸦，他们手中的薄尔刀正在晶化。当门扉同时开启时，所有时间线的黑鸦齐声道：“观测者周铭逸，认证通过。“
周铭逸的龙化左臂突然反向缠绕身躯，将他拖入核心舱。舱内充斥着量子化的周家祠堂，父亲周凛的幻影正在调试逆向熵增装置：“从你出生起，就注定要成为...“
刀光截断话语，周铭逸斩碎装置核心。但爆出的不是零件，而是婴儿时期的自己——那孩子的瞳孔里，跳动着黑鸦的电子纹路。
婴儿突然量子化成六棱晶状体，钻入周铭逸的龙化左臂。明璃AI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本体意识覆盖！“
周铭逸的独眼突然渗出青铜血泪，视线所及之处，时空开始逆流。他看见自己抱着婴儿在实验室逃亡，看见周明璃主动跳入数据洪流，最后看见青蚨将黑鸦胚胎植入婴儿后颈。
“你才是最初的载体...“周铭逸斩断左臂，但晶化已蔓延至心脏，“周明璃！“
所有黑鸦复活舱突然合并，在洛阳上空形成巨型衔尾蛇环。周明璃的量子躯体在蛇环中央重组，三百世观测者的晶化心脏在她脚下旋转：“哥哥，黑鸦从来不是个体...“
她撕开量子表皮，露出体内跳动的九龙壁核心：“而是观测者系统的清理程序。“
当周铭逸的刀锋刺入核心时，整条衔尾蛇环突然收缩。黑鸦的电子眼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裹成茧。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他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
“系统重置中...“（黑鸦）
“让我们重新开始...“（周明璃）
青铜茧房内壁刻满《推背图》卦象，周铭逸的晶化心脏缓缓跳动。明璃AI的残存意识突然苏醒：“找到我的琉璃坠...“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茧内暗格时，半枚太极鱼琉璃坠突然发光。地宫记忆汹涌而来——洪武三十一年，周淮安将真正的逆向熵增公式刻在坠中，却被姚广孝撕成两半。
“用...血...“AI声线逐渐微弱。
周铭逸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琉璃坠上。残存的半枚坠子突然量子化，在茧房内投射出洪武预案的终极指令：【斩龙者，当为龙】。
晶化心脏突然爆裂，周铭逸在血雾中重生。薄尔刀吸收茧房能量，化作四十米青铜巨刃。当斩龙刀光劈开衔尾蛇环时，三百座复活舱同时过载爆炸。
周明璃的量子躯体出现裂痕：“你竟敢...“
“我斩的不是龙。“周铭逸的刀锋穿透她胸口的九龙壁，“是周家五百年的妄念。“
当黑鸦的电子眼集体熄灭时，洛阳地脉突然喷发逆向熵增的蓝光。所有晶化痕迹开始消退，周铭逸的机械左臂褪回血肉。但在最后时刻，他看见周明璃的残影在蓝光中重组，指尖捏着半枚完好的灰烬怀表。
三个月后的长安街，量子残雪覆满宫阙废墟。周铭逸的右眼重获光明，但瞳孔深处跳动着衔尾蛇光纹。当他在酒肆举起陶碗时，柜台后的老板娘忽然转身——她的左眼镶嵌着黑鸦的电子组件。
“客官，喝浑酒还是清酒？“女子轻笑，腕间的青铜镯子刻着周家刀纹。
薄尔刀在鞘中发出龙吟，周铭逸的独眼渗出星芒。窗外，三百道青铜光柱正在地平线升起，组成崭新的衔尾蛇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