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九具尸体
腐臭钻进鼻腔的瞬间，刘稷知道自己正躺在死人堆里。
他睁开眼时，半截箭簇距离瞳孔仅有三寸。月光透过山榆树杈，斑驳映在八具面容相似的尸体上——那些与他同名的穿越者前辈们，此刻正用溃散的瞳孔诉说着无声警告。第九具尸体的余温尚存，脖颈处齿痕显示是被犬类撕咬致死。
“第八位。“
刘稷推开压在胸口的尸身，指腹触到对方怀中硬物。展开染血的麻布，歪扭字迹混着尸液晕染开来：「别信童谣！王莽有犬...」最后那个“嗅“字被利爪划破，三道爪痕深入简牍。
远处忽有犬吠声裂空而来，惊起寒鸦蔽月。
“王司徒有令！斩刘秀首级者赏万金！“新朝骑兵的呼喝裹着血腥气飘至，“敖犬已放，凡年二十至廿三者，验身！“
刘稷浑身血液骤冷。他亲眼见过洛阳诏狱的敖犬——那些肩高近三尺的巨獒，能隔着城墙嗅出谋逆者的汗味。此刻怀中第八位穿越者的遗物，正是半块浸透狗尿的麻布，边缘还粘着黄褐犬毛。
马蹄声已近三里，他颤抖着撕下尸衣裹住口鼻。汉代敖犬的嗅觉范围约五里，但若用尸臭掩盖体味...
呜——！
凄厉犬嚎刺破夜空。刘稷猛然瞥见山道转角，六头牛犊大小的黑獒正低头嗅闻。领头的巨犬突然抬头，琥珀色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赌了！“
他抓起腐尸内脏涂抹全身，又将第八位穿越者的肠子绕在腰间。当敖犬的利爪扣住肩胛时，刘稷故意将半截腐肝塞进犬口。那畜生竟真地撕咬起死人肝脏，暂时忘却了追猎活人。
“在这里！“
火把骤然照亮尸坑时，刘稷正蜷缩在敖犬腹下抽搐。新朝校尉的皮靴碾过他手指，刀尖挑开染血麻布：“舂陵刘氏的人？“
“呜...啊...“刘稷挤出浑浊喉音，涎水顺着烧伤的右脸滑落。他暗中掐住敖犬后腿，那畜生吃痛狂吠，利齿猛地扯下块尸肉——恰到好处地遮挡了他胸口的“舂陵刘“族徽。
校尉的环首刀忽然抵住他眉心：“刘秀？“
刀锋映出八具尸体狰狞的死状。刘稷浑身剧颤，裆部缓缓渗出腥臊液体，喉间发出幼犬般的哀鸣。这精湛的表演让校尉收刀大笑：“又是个吓傻的废物！押去宛城充作苦力！“
囚车吱呀北行时，刘稷透过栅栏缝隙默记地形。押送卒骂骂咧咧的交谈中，他拼凑出关键情报：王莽驯养敖犬千余，专嗅名讳带有“秀“字者；春陵刘氏起兵反莽，族中子弟多被屠犬分尸。
三日后，宛城粮仓。
“哑巴，把这堆烂账理清了！“典粮官将竹简砸向刘稷，“明日辰时交不出明细，老子把你剁了喂敖犬！“
刘稷匍匐在地连连叩首，低头瞬间却勾起冷笑。当他展开那些记载“粟米十万石“的简牍时，目光忽然凝滞——某卷竹简背面，竟留有犬爪划出的奇怪符号：三个正字叠成三角。
这是第八位穿越者的遗笔！
月光透进仓廪时，刘稷用炭笔破译密码。那些看似随意的爪痕，实则是改良算筹的暗码：新朝在三十六个粮仓虚报存粮，每处克扣五千石用作驯犬开支。而真正的三十万石军粮...
“大人，这傻子算完了。“守卫将竹简扔回案几。
典粮官扫过表面数字，抬脚将刘稷踹翻：“倒是条好用的狗。“转身吩咐亲随：“按这个数报给王司徒，就说我军粮草充足...“
他话音未落，刘稷突然扑向墙角敖犬。那畜生正啃食着带骨羊肉，被他夺过腿骨疯狂啃咬。在众人惊愕注视下，他四肢着地发出护食的低吼，活像条癫狂的野狗。
“晦气！扔去犬舍！“
当夜子时，宛城粮仓突发大火。新军疯狂抢运“存粮“时，却从仓底扒出成堆蛀空的粟壳。而真正的三十万石军粮，早已通过刘稷做假的调拨令，秘密运往绿林山。
“王莽绝对想不到，“刘稷从犬舍尸堆里坐起，吐出含了三天的羊腿骨，“他的敖犬也会挑食。“
寒风掠过旷野，他摸向腰间第八位穿越者的遗物——那半块浸透狗尿的麻布，经三日揣摩终于显影：是用犬血写的密信，详述如何用腐肉训练敖犬传递情报。
半月后，春陵军大营。
“刘稷兄弟，再来碗盐粥！“络腮胡什长捧着陶碗谄笑。
刘稷憨笑着搅动釜中粟米，袖中滑落半块腐肉。营外游荡的敖犬突然窜入，叼走肉块时顺势将爪间竹管落入柴堆——那里面是王莽军明日运粮路线。
当五百士卒为罕见的咸香欢呼时，他低头掩住眼中精光。这些盐来自敖犬的项圈夹层，而那些畜生每次往返敌营，都会在铜扣里藏一撮盐。
“报！更始将军到！“
马蹄声疾驰而来，刘稷立刻四肢着地学犬嗅闻。刘演甩鞍下马时，他正对着地面古怪符号狂吠，爪痕般的算筹图被蹄铁踏乱。
“这是...犬斗方位图？“刘演眯眼细看。
刘稷拼命摇头，突然扑向将军战马。在亲卫拔剑瞬间，他掏出怀中小鼠喂食马匹——那鼠腹赫然烙着“宛城“二字。战马突然扬蹄长嘶，朝着东南方粮道不断顿足。
“大帅，这傻子会驯马！“络腮胡惊呼。
刘演突然掐住刘稷下巴，指尖擦过那道伪装犬咬伤：“明日随我中军听令。“
待马蹄声远去，刘稷在袖中捻碎磁石粉。昨夜他故意将磁粉撒在刘演必经之路，此刻对方靴底沾满——当磁粉遇到粮仓地窖的青铜门环，就会形成指向绿林山的天然司南。
“该找第二条犬了。“他望向阴家坞堡方向，史书记载那里有天下最优秀的猎犬师。
梆子声传来时，刘稷正欲钻回窝棚。忽然梁上飘落半片帛布，借着灶火残光，他看清那是张画像残页：额角点着朱砂痣的青年，与自己昨日不慎烫伤的位置分毫不差。残页边缘小楷森然——「凡有此胎记者，立诛九族」
寒风卷着灰烬掠过脚边，刘稷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前八位穿越者如何暴露：那不是胎记，而是穿越者被敖犬锁定的人体气味标记！
（本章终）
历史犬类考据：
汉代敖犬：参考山东武梁祠画像石中的狩猎獒犬，肩高可达70厘米犬信系统：根据居延汉简记载，汉代边防军训练“驿犬“传递简牍气味追踪：出土《相犬经》证明汉代已掌握犬类气味鉴别技术
平台特供钩子：
段评区话题：#历史上有哪些名犬#（引导读者科普互动）章末小剧场：《汉代犬类食谱》第一期：王莽敖犬竟吃波斯椰枣拌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