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闭馆日,我在清朝当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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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宴会中的暗流

金丝楠木雕花的宴厅门缓缓推开,张若兰捧着鎏金酒壶迈进殿内时,耳畔的喧闹声忽然滞了滞。八盏走马宫灯将人影投在青砖地上,那些摇晃的暗影里藏着数道窥视的目光,像细针刺在后颈,激得她握紧了袖中冰凉的玉佩。

“兰姑娘可算来了,“固伦和孝公主斜倚在紫檀嵌螺钿宝座上,指尖叩了叩案几上錾刻云龙纹的银壶,“驸马爷的酒盏空着,倒显得本宫招待不周。“

张若兰垂首趋步上前,石榴红的马面裙扫过跪在席末的乐工。她分明看见公主涂着丹蔻的尾指在壶身某处凸起按了按,壶嘴霎时调转方向——这是前日她在库房擦拭器皿时发现的机关,双流酒壶里分明藏着两重乾坤。

“奴婢这就添酒。“她将自带的酒壶微微倾斜,琥珀色的梨花酿落入青玉杯的瞬间,袖口遮掩的玉佩突然发烫。穿越后这枚刻着满文“福裕“的玉佩总在危机临近时示警,此刻烫得几乎要灼伤腕骨。

驸马丰绅殷德突然按住她斟酒的手:“此等杂事让下人做便是,兰姑娘何必亲力亲为?“他指尖的薄茧蹭过她手背,带着北地风沙磨砺出的粗粝。席间响起几声暧昧的轻笑,张若兰却瞥见公主抚在壶身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起青白。

“驸马体恤下人是好事,“首座的和珅抚着翡翠扳指笑道,蟒袍上的江崖海水纹在烛火中泛起诡谲的光,“不过听说兰姑娘酿的梨花酿别有风味,连十公主都赞不绝口?“这话说得轻飘飘,却让满堂笑语忽地沉寂。张若兰心头猛跳,史书里和孝公主正是乾隆第十女。

玉佩的温度陡然攀升,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飞快扫视全场。东侧屏风后闪过半片孔雀翎补子,那是军机大臣才有的服制;西席捧着玛瑙杯的贵妇袖口露出半截黄绫——唯有御前行走的女官方能佩此。这场看似寻常的家宴,竟藏着半个朝堂的权贵。

“不过是些乡野方子,“她将酒壶不着痕迹地转向安全的那侧壶嘴,“比不得公主府窖藏的三十年陈酿。“梨花酿注入鎏金葵口盏时,几滴酒液溅在案头摊开的《快雪时晴帖》摹本上,墨迹顷刻晕染开来。

丰绅殷德突然剧烈咳嗽,白玉般的面庞泛起潮红。张若兰正要抬手搀扶,却见公主已箭步上前,镶东珠的护甲重重掐进她小臂:“驸马的风寒未愈,兰姑娘这酒......“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尖利的通报:“粘杆处阿穆鲁大人到——“

满室珠翠叮当乱响,方才还醉眼迷离的贵胄们瞬间挺直腰背。张若兰借着收拾酒具退到角落,看见公主将半杯残酒泼进青铜朱雀香炉,腾起的青烟里混着丝缕苦杏仁味。史书里嘉庆铲除和珅时,粘杆处可是出了死力。

“听闻驸马前日得了幅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阿穆鲁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张若兰藏身的帷幔,“这等祥瑞之物,正该进献皇上以贺木兰秋狝大捷。“他腰间悬着的鎏金腰牌随着步伐晃动,那是粘杆处特赐的“如朕亲临“令牌。

丰绅殷德握拳抵住唇畔又一阵咳嗽,指缝间漏出几点猩红:“不过是赝品......“话未说完,和珅突然击掌大笑:“既是赝品,不如请阿穆鲁大人品鉴真伪?来人,开库房!“

张若兰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史载和珅倒台的关键证据之一,就是私藏禁宫书画。她看着六名小厮抬进的樟木画箱,箱角磨损处露出抹朱漆——那分明是内务府封存贡品的印记!玉佩此刻烫得像块火炭,提醒她此刻正是嘉庆四年抄家的前奏。

“且慢。“公主忽然拔下金镶玉步摇,尖端抵住画箱铜锁,“皇阿玛上月才赐了驸马宋徽宗真迹,怎的转眼就成赝品了?“她转身时九翟四凤冠的珠串扫过阿穆鲁鼻尖,“莫不是粘杆处记错了档册?“

僵持间,张若兰忽觉袖口被人扯动。跪在角落的小宫女塞来张染血的绢帕,上面歪斜地写着“东珠“二字。她猛然想起方才公主泼酒时,朱雀香炉底座闪过抹熟悉的莹光——那分明是御用东珠才有的晕彩!

“奴婢该死!“她突然打翻酒壶,任由琼浆泼湿阿穆鲁的袍角。趁着众人慌乱,她扑向香炉佯装擦拭,护甲划过炉身时果然触到凸起的机括。咔嗒轻响,暗格弹开,十二颗龙眼大的东珠滚落在地,每颗都刻着细如蚊足的“内造“印鉴。

满堂死寂中,和珅的笑声格外刺耳:“十公主的香炉里,怎会有僭越之物?“他蟒袍上的四爪金龙在烛火中狰狞欲扑,张若兰却看见公主唇角勾起冷笑——这位刚毅的帝女早已将真正的东珠手串调包,此刻暗格里不过是提前备好的赝品。

“本宫倒要问问阿穆鲁大人,“公主的护甲钳起一颗东珠,“上月粘杆处呈给皇阿玛的贡品单上,可有十二颗东珠不翼而飞?“她腕间真正的东珠手串在袖中轻响,那是张若兰昨夜亲眼看见她埋进驸马书房地砖下的。

阿穆鲁的额角渗出冷汗,张若兰突然明白这场鸿门宴的真正杀机。公主借东珠设局,要斩断的不仅是和珅的退路,更是嘉庆安插在粘杆处的眼线。而她这个知晓太多秘密的穿越者,恐怕早已被写入死棋的名单。

当夜梆子敲过三更时,张若兰在耳房找到奄奄一息的小宫女。那姑娘胸口插着支刻着“粘杆处“三字的袖箭,染血的指尖在地上画出半枚玉佩图案——竟与她怀中那枚一模一样。冷月穿窗而过,玉佩上的“福裕“二字突然渗出缕血丝,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远处传来守夜人沙哑的梆子声,张若兰将染血的帕子凑近烛火。焦糊味中渐渐显出一行小字:“奎福已动,速离京师“。史书记载,嘉庆八年正是这个叫奎福的包衣奴才,诬告丰绅殷德谋反。

她推开雕花木窗,望着宫墙上如血的灯笼,终于明白自己早已踏入历史的蛛网。那些试图改变命运的挣扎,不过加速了命定轨迹的运转。东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史书里记载的,和珅被抄家时从房梁暗格中坠落的十二颗贡珠。

张若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酒盏上的缠枝莲纹,冰凉的釉面沁着水汽,在她指腹凝成细小的水珠。鎏金铜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将满殿华服贵胄的影子投在朱漆廊柱间,那些扭曲晃动的暗影如同蛰伏的兽,随时要扑向觥筹交错的光明处。

“兰姑娘可要添些冰镇酸梅汤?“身后侍女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音,白玉壶倾斜时,绛红液体在琉璃杯中溅起细小的涟漪。张若兰余光瞥见那侍女垂落的广袖下,腕间戴着的银累丝镯子正在细微抖动——这是和孝公主近身侍女才有的饰物。

“有劳姐姐。“她佯装不胜酒力以袖掩唇,借着丝帕擦拭的间隙,舌尖飞快舔过杯沿。酸涩中混着极淡的杏仁苦味,让她后颈寒毛瞬间竖起。这不是御膳房惯用的北杏,而是药性更烈的南杏,过量可致人眩晕。抬头望去,席间已有几位宗室福晋以帕拭额,镶宝石的护甲在烛火下泛着诡谲的光。

戏台上正演着《麻姑献寿》,扮作仙娥的伶人甩着三丈长的水袖,茜纱灯笼被风卷得忽明忽暗。当饰有东珠的寿桃呈到首席时,张若兰注意到丰绅殷德面前的玛瑙箸突然“咔“地断成两截。这让她想起半月前在库房清点时,曾见十几个装象牙筷的锦盒被悄悄替换成易折的柘木筷。

“李大人这《八仙庆寿图》当真妙笔!“和珅浑厚的笑声从主位传来,他手中展开的卷轴在烛火映照下,墨色间竟隐隐透出朱砂勾勒的符咒纹路。张若兰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她在现代故宫见过的大西军藏宝图摹本,前世此画现世时引发过朝野震动。

席间忽然响起玉器碎裂声。固伦和孝公主的翡翠禁步不知何时散落满地,十八颗玉珠滚入猩红地毯的织金云纹里。张若兰看见公主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殷红血珠顺着指缝渗进袖口金线绣的翟鸟纹,那只本该昂首的翟鸟竟被染得垂颈哀鸣。

“妾身失仪了。“公主的声音比往日更清冷几分,起身时腰间玉佩与香囊相撞,发出玉石不该有的沉闷声响。张若兰嗅到一缕若有似无的火硝味,突然记起三日前在后厨撞见的小太监——那人提着的食盒夹层里,藏着与此刻相同的气息。

戏台倏然暗下。

九连枝铜灯依次熄灭的瞬间,张若兰借着最后一点光瞥见戏班武生袖中寒芒。她猛地攥紧腰间玉佩,温润的玉石此刻烫得惊人,满文“福裕“的刻痕几乎要烙进掌心。当黑暗彻底笼罩大殿时,她听见丰绅殷德的佩剑出鞘声划破死寂。

“护驾!“

此起彼伏的尖叫中,张若兰被混乱的人群推向殿柱。后腰撞上浮雕蟠龙眼的刹那,她摸到龙睛处新添的凹槽——那里本该嵌着镇殿的夜明珠。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混着打翻的兰陵酒香,酿成令人作呕的甜腻。

“蹲下!“有人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命门穴。张若兰顺势滚入紫檀案几下方,金丝楠木的案腿上还留着今晨她亲手擦拭时的沉香气味。透过桌帷的缝隙,她看见无数双官靴踏过满地狼藉,其中一双玄色快靴的云头纹,与那日运冰车辙印旁的脚印分毫不差。

当第一支火箭射穿雕花槅扇时,玉佩突然迸发出灼目的青光。张若兰在强光中恍惚看见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现代急诊科的李君兰正握着同块玉佩做CT扫描,仪器显示屏上的诡异光斑与此刻殿中火矢的轨迹渐渐重合。

“找到你了。“阴恻恻的耳语贴着后颈传来,冰冷的匕首贴上动脉。张若兰在生死关头竟笑出声来,她终于明白宴前那盏碧螺春里的紫云英蜜为何带着铁锈味——那根本不是蜜,而是稀释的鹤顶红解药。

电光石火间,她反手将发间金簪刺向身后。簪头镶嵌的东珠应声碎裂,藏在其中的曼陀罗花粉随势扬起,这是她穿越后研制的保命暗器。刺客闷哼着松手的刹那,张若兰摸到他腕间凸起的刺青——三足乌衔日,前日被杖毙的那个白莲教细作身上也有同样印记。

火势顺着帷幔攀上梁柱时,丰绅殷德的剑锋挑开最后一片燃烧的帷幕。他玄色锦袍的下摆浸着血,却将怀中护着的公主安置得纹丝不乱。当视线与案几下的张若兰相撞时,他沾着血污的嘴角竟扯出个极淡的笑,无声地比出口型:“别怕。“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粘杆处侍卫的鱼鳞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张若兰望着满地打翻的鎏金狻猊香炉,终于想起这场宴会最违和之处——本该列席的十八名粘杆处暗卫,从始至终都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