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携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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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旨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座古老而神秘的皇宫。

太和殿内,灯火辉煌,红烛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与丝竹之音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片热闹非凡的氛围。

大臣们身着华服,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笑声不断。

舞姬们身着轻盈纱衣,舞姿灵动,手中彩绸如灵动游蛇,在半空飞舞,将众人的心都轻轻托起。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暗潮汹涌。

皇帝半倚于龙椅,左手随意搁在扶手上,食指轻叩着扶手边缘,发出有一搭没一搭的声响。

他的目光在大殿中游移,似乎被这歌舞逗得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大殿左下方首座的邵铖时,眼中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异样。

邵铖,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正是皇帝此刻最为忌惮之人。

他的存在,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皇帝寝食难安。

在邵铖奉诏入京之前,早已有大臣按耐不住了。

御书房内早已站了几名大臣。

“陛下,邵将军功高盖世,若再不加以制衡,恐怕尾大不掉啊。”礼部尚书林宇等人急切奏道。

皇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朕自有打算,今日的赐婚,便是第一步。”

邵铖似乎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顿了一瞬,手中原本轻轻敲击桌面的手指悄然停下,随后状若无意地侧眸,精准捕捉到皇帝投来的目光。

然而,几乎在目光交汇的同一瞬间,皇帝神色自若,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重新落回翩翩起舞的舞姬身上,抬手端起酒杯,悠然轻抿一口,仿佛刚才的注视只是一场错觉。

邵铖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不着痕迹地微微眯起双眸,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旋即又恢复成温和恭顺的模样,视线重新放回舞姬身上。

“陛下这是何意?”

邵铖心中暗忖,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那笑容里藏着旁人难以捉摸的情绪,似是得意,又似带着几分调侃。

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雕花玉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散出醇厚香气。

他将酒杯举至唇边,仰头自饮,喉结微微滚动,一饮而尽,紧接着手指随意地把玩着酒杯,目光悠悠望向宫殿外那琉璃瓦映着月色的长廊。

“功高震主,果然如此。”

邵铖心中暗道,他的思绪飘飞,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将酒杯举至唇边,仰头自饮,喉结微微滚动,一饮而尽,紧接着手指随意地把玩着酒杯,目光悠悠望向宫殿外那琉璃瓦映着月色的长廊。

夜色沉沉地倾洒而下,月光奋力穿透斑驳树影,于地面铺就一片片细碎银辉。

那银辉似有灵韵,在女子周身肆意跃动,俏皮地攀附于她的衣角、发梢。

她莲步轻移,时而踏过银辉,步履轻盈且灵动,周身洋溢着藏不住的洒脱肆意。

待她的身形逐渐清晰,方看清是一位身着黑色锦缎劲装的女子。月光细细勾勒出她姣好的轮廓,挺直鼻梁之下,双唇轻抿,下唇被贝齿轻咬,隐隐透着一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儿。

她眼眸直直望向不远处灯火辉煌、正举办宴会的宫殿。

夜风撩动她的发丝,她抬手信手一捋,动作行云流水,那姿态里,满是兴奋不已。

她,正是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宋绮瑶公主。

自小在这皇宫长大,宫中的每一处角落都留存着她的足迹。可今夜,她的心跳却不受控地急剧加速,只因她即将去完成一件从未尝试过的冒险之事。

宋绮瑶听着不远处的风拂竹声,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宋竹沄的面容。

就在出发前,宋竹沄还一脸忧虑地劝道:“妹妹,莫要去了,万一被发现,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出发前,宋竹沄一脸忧虑地劝道。

她坐在妆台前,正做着女工,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绣鞋,轻轻地摩挲着鞋面,眼神中满是担忧。

宋绮瑶却满不在乎地轻撇嘴角,反驳道:“母妃总是把我关在深宫里,连看看外面的世界都不允许,唯一一次,还只是将我俩送入老忧山修行了四年。这次宴会,我一定要去,哪怕只是一眼。”

宋竹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绣鞋,起身走到宋绮瑶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绮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母妃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不是我们能轻易涉足的。”

宋绮瑶甩开宋竹沄的手,转身走到床边,拿起一双黑色的软靴,蹲下身子,熟练地穿上。

她的动作迅速而有力,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

“我都快被这深宫禁锢死了,哪怕只是一次冒险,我也要试试。”

她一边系着鞋带,一边咬牙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穿好鞋后,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看向宋竹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我去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

说完,她迈开步子,快步朝着宴会宫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脸无奈的宋竹沄,怔愣在原地。

她猫着腰,凭借对宫殿布局的熟稔,在阴影中巧妙地避开巡逻的侍卫,专挑那些鲜有人至的隐蔽小径,小心翼翼地前行。

每一步落下,都轻得几近无声,唯有偶尔被踩到的落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响。

终于,她来到宴会宫殿的后窗。她手微微颤抖,轻轻触碰到窗棂,本以为能在此一窥宴会上的情况,可实际上,从这个位置,除了摇曳的烛火,什么都看不清。

窗内透出的暖黄色烛光在她脸上晃动,映照出她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深吸一口气,宋绮瑶轻车熟路地打开窗户,动作一气呵成,又控制着力道,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寂静夜里,哪怕极细微的声音都格外突兀,她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似乎要盖过窗内的丝竹声。

她竖起耳朵,紧张听着窗内动静,确定没引起注意后,才小心翼翼地翻进屋内。

刚一落地,她便迅速猫下腰。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雕花楠木梁柱矗立两侧,上面繁复的纹路在摇曳烛火下若隐若现。

宴会上人们的谈笑声一阵阵地传来,每一声都像小刀刮过她的耳朵。

她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借着微弱光线,朝着龙椅后方的屏风快步跑去,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她听来都如同惊雷。

宋绮瑶隐于屏风之后,双眼恰似被星子点亮,黑琉璃般的瞳仁滴溜溜地转,难掩即将得偿所愿的雀跃。

她久闻这位将军的大名,传言说他最出名的并非战场上的赫赫战功,而是那足以令男女都黯然失色的绝世容颜。

及笄之年后,母妃便开始为她挑选良配,可她才不愿稀里糊涂地嫁给一个陌生人。

于是,今晚她特意冒险前来,只为亲眼瞧瞧这位初到京城的将军,是否能入自己的眼。若不合心意,便就此作罢;若是中意,便打算鼓起勇气,向父皇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这般想着,宋绮瑶像只敏捷的小鹿,从屏风的一端轻手轻脚地挪到另一端,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只见她父皇左下首坐着一位男子,身着玄黑色织锦长袍,领口与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随着他举杯饮酒的动作,在烛光下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微光,低调中尽显矜贵。

束腰的黑色丝绦不松不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袍角处若隐若现的银色丝线刺绣,恰似夜幕中闪烁的繁星,随着他的每一次举手投足,绽出熠熠华光,无端生出几分勾人的意趣。

此刻,男子正微微侧身,抬手接过侍从递来的丝帕,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肤白得晃眼,冷冽得如同山巅的积雪,和战场上糙汉们的黝黑形成鲜明反差。

他的脸,好似被月光精心晕染过,轮廓线条流畅又柔和,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朦胧又迷人。

那眉,如一抹远山,眉梢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羁与随性。

狭长的双眸,眼尾微微上挑,眼眸中仿若藏着浩瀚星河,深邃又神秘,微微转动间,波光潋滟,似能洞悉一切,又似藏着无尽的故事。

挺直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唇峰明显,唇角微微上翘,下唇略厚于上唇,线条流畅而柔和,恰似春日里含露绽放的花瓣,既有着恰到好处的饱满,又不失几分天然的娇俏,为他的面容添了几分灵动与柔和。

一头乌发整齐束在羊脂玉冠之中,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为他这张精致如画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随性与风流,雌雄莫辨,令宋绮瑶看得痴了。

望着眼前这容貌昳丽、气质矜贵的男子,宋绮瑶不禁心潮澎湃。

她想到自己被困在这深宫里,空有公主之名,却处处受限,连自由见人的权利都没有。

而眼前的邵铖,能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拥有这般肆意的人生,对比之下,自己的生活显得如此苍白。

这份对自由和别样人生的向往,让她看向邵铖的眼神里,除了少女的倾慕,更多了一丝渴望。

她仿若被施了定身咒,目光牢牢黏在那男子身上,半晌回不过神。

须臾,她才后知后觉,仿若被烫到般,慌乱地垂下眼睫。

可那泛红的双颊,恰似春日枝头盛放的桃花,泄露了她心底如小鹿乱撞般的情思,尽显少女的娇羞与心动。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惊得宋绮瑶心头一颤。

她慌了神,手脚并用,像只受惊的兔子,匆忙而又小心翼翼地往屏风后缩去。裙摆却在这时不听话地勾住了屏风一角,她心急如焚,用力一扯,差点弄出声响。

好不容易躲好,她背靠墙壁,双手紧紧捂住狂跳的胸口,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仿佛要冲破胸膛。

好在,那脚步声并未朝着屏风后走来,而是在龙椅旁稳稳停下。

宋绮瑶暗自松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抚着心口,像是要将那狂跳不止的心脏安抚下来。

她猫着腰,脚尖轻点地面,正准备再次偷偷摸摸地瞧一眼那位将军。

可就在这时,原本悠扬的丝竹之音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刹那间,整个宴会大厅陷入一片死寂。

宋绮瑶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她那圆润的杏眼,此刻瞪得极大,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惊恐,瞳仁急剧收缩,眼角微微泛红,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就这样呆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微微颤抖的身躯,泄露了她此刻的极度紧张。

屏风前,一名太监弓着腰,脚步匆匆,沿着宫壁快步小跑到皇帝身旁。他微微侧身,凑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

皇帝微微点头,神色平静,抬手示意太监退下。

恰在此时,歌舞结束,舞姬们翩翩退下。

众臣本在低声交谈,见皇帝这边有动静,顿时噤声。

他们瞬间挺直身躯,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眼神中满是对皇帝权威的敬畏,齐刷刷将目光投向皇帝。

整个宴厅瞬间安静,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落针可闻,只等着皇帝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众人皆敛息屏气,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落在高坐龙椅的皇帝身上。

邵铖身处其中,表面恭谨,内心却如翻江倒海。

他暗自回想入殿时的情景,那时只觉宴会平常,如今才惊觉处处暗藏玄机,仿若踏入一场精心布局的鸿门宴。

想到此处,他的后背微微沁出冷汗,那丝酒香此刻闻来竟也带着几分凛冽,在这静谧又压抑的氛围里,每一丝空气流动都似在拉扯他紧绷的神经。

方才小太监凑到皇帝耳边低语的那一幕,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呼吸不自觉变得浅促,胸膛微微起伏,极力压抑内心的波澜。他双手规矩放在腿上,指尖却不自觉微微蜷缩,指甲轻扣掌心,留下浅浅痕迹。

回想起这些年南征北战,手中兵权渐重,战功赫赫,邵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他暗自揣测,自己是否已功高震主,引得皇帝猜忌?如今小太监这神秘举动,莫不是皇帝要对他动手、削弱他兵权的前奏?

想到这儿,邵铖舌尖下意识抵住上颚,腮帮子微微鼓起,牙关轻咬,转瞬又恢复成恭顺模样。

摇曳的烛火映在他脸上,照亮了他额角因紧张而沁出的细密汗珠,只是在这庄重肃穆的宴会上,旁人都在专注皇帝的一举一动,无人留意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众位爱卿。”

半晌,皇帝挺直脊背,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右手搭在龙椅扶手上,目光威严扫视全场,声若洪钟:“今夜特设此宴,为邵爱卿接风洗尘。”

皇帝迈着沉稳的步伐,沿着台阶慢慢走下,袍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行至殿中,皇帝微微侧身,目光落在邵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邵爱卿多年南征北战,戎马倥偬,每场战役都身先士卒,出生入死。凭借卓越的军事谋略与无畏的勇气,为我朝开疆拓土,平定四方战乱,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般功绩,朕铭记于心,实乃我朝之肱骨,国之柱石!”

言罢,皇帝抬手,身后太监立刻呈上一杯美酒。

他双手稳稳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水在杯中泛起晶莹的涟漪,随后举向邵铖:“来,朕敬邵爱卿一杯!”

邵铖心中一凛,却依旧神色自若,从容起身离席。

他身姿挺拔,动作流畅自然,撩起衣摆跪地,尽显沉稳。

垂首间,脸上神色恭谦,语气不卑不亢:“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履行臣子职责,能为陛下、为我朝效力,是臣的无上荣光。”

说完,他挺直上身,伸手接过太监递来的酒杯,动作不疾不徐,没有丝毫慌乱。

起身时,他微微仰头,与皇帝目光交汇的刹那,眸光微闪,恰似寒星掠过夜空,旋即垂眸,眼底只剩恭顺,恰似山间幽潭,波澜不兴。

邵铖举杯,手臂平稳有力,声音洪亮:“愿陛下万岁千秋,我朝繁荣昌盛,永享太平!”

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皇帝见此,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点头,迈着沉稳步伐回到龙椅落座,旋即仰头,发出一阵爽朗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内悠悠回荡。

待笑声渐歇,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胡须,神色亲和,和声说道:“邵爱卿,这些年你南征北战,为我朝立下不世之功。朕每每念及,都深感欣慰。”

他微微顿了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才又开口:“如今四海初定,百废待兴,正需要像爱卿这般人才辅佐朕。朕思来想去,决定封爱卿为靖远王,望你日后能继续为我朝开疆拓土,保一方安宁。”

皇帝放下茶杯,目光柔和看向邵铖,“朕膝下有一公主,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朕有意将她许配给爱卿,亲上加亲,如此,朕也能放心把朝堂的重任托付给你。”

话锋一转,皇帝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只是如今国库尚不充裕,养兵之事,着实有些棘手。爱卿手握重兵,若是能精简一些兵力,一来可为朝廷减轻些负担,二来也能让将士们有更多时间休养生息,爱卿觉得如何?”

皇帝话音刚落,礼部尚书林宇便急忙起身,趋步向前,抬手作揖,激动说道:“陛下此举,实乃高瞻远瞩!邵将军多年驰骋沙场,功绩卓著,封王赐婚,实至名归,此乃我朝之大喜,国家之幸事!”

紧接着,户部侍郎赵宏赶忙跟上,欠身拱手,语气热忱:“诚如尚书所言,邵将军与公主缔结良缘,亲如一家,往后定能同心同德,共保我朝昌盛。精简兵力一事,既能解国库之忧,又可让将士们得以修整,陛下仁心,实乃万民之福。”

随后,工部郎中孙启也快步走出,恭敬作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邵将军封王,公主下嫁,此等盛事,必将传为佳话,振奋朝野。愿我朝在陛下英明领导,邵将军等一众贤臣辅佐下,江山永固,万代千秋!”

在这带头的三人推动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附和,大殿内满是溢美之词,钦羡之情。

邵铖心中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皇帝这番“美意”背后的算计。

封王赐婚,不过是个漂亮幌子,真正目的是收走他手中兵权,削弱他的实力。

殿外秋风呼啸,吹得殿门哐当作响,那风声好似尖锐的哨音,不断提醒着他此刻的绝境。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垂眸,睫毛微微颤动,脑子转得飞快,权衡着利弊。

当下这局势,明显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他根本避无可避。要是不应下这门婚事,触怒龙颜,自己和麾下将士恐怕都得遭殃。

想到这儿,邵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不甘与愤懑,脸上迅速堆起感激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洪亮:“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能娶公主为妻,实乃臣三生有幸,定不负陛下期望。”

说罢,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虽动作极快,却还是被眼尖的宋绮瑶捕捉到了,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原本的喜悦也被这一丝阴霾笼罩。

皇帝听闻邵铖答应,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随即脸上绽出笑意,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

紧接着,他停下脚步,笑着说:“好啊!”

想到困扰许久的兵权问题终于解决,脸上满是畅快,心中暗自得意:这小子,到底还是应下了,兵权这下可算是稳稳在朕手中了!

大臣们瞬间反应过来,撩袍跪地,衣袂摩擦声在大殿内整齐响起。邵铖身姿笔挺,与众人一同下跪,神色平静,却难掩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晚宴已持续许久,珍馐美馔的香气在殿内弥漫。

这时,身着华服的太监迈着细碎而稳重的步子,双手高高捧着明黄圣旨,稳步上前,在大殿中央站定,微微躬身,展开圣旨,其声音尖锐且清晰,划破喧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邵铖将军南征北战,屡立奇功,保我朝疆土安宁,忠勇可嘉。今特晋封邵铖为靖远王,食邑千户。朕之爱女宋绮瑶,聪慧伶俐,温婉善良,备受朕之宠爱,赐号‘宁安’公主。朕观二人乃天造地设一对,特赐婚,择冬月初八完婚,望夫妻和睦,共为我朝之福。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地高呼,声音响彻大殿,气势恢宏。

太监躬着身,自龙椅旁的玉石阶梯匆匆而下,手中明黄的圣旨被高高托起,在摇曳烛火下泛着柔和光晕。

眨眼间,他便已至殿中邵铖面前,双手毕恭毕敬递上圣旨,扯着尖细嗓子,高声喊道:“靖远王,接旨——”

邵铖神色平静,漆黑的双眸仿若寒夜深潭,沉稳抬手接过圣旨。

他单膝跪地,不疾不徐地将圣旨高举过顶,嗓音低沉有力:“臣,邵铖,谢主隆恩。”说罢起身,利落地将圣旨收进袖中。

一时间,大殿内众人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大臣们交头接耳地恭贺,议论声此起彼伏。

接连不断的恭贺声让皇帝愈发烦躁,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眉梢轻蹙,高声道:“今日实在乏了,众爱卿退下吧。”声音虽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雕花屏风后的暗处,宋绮瑶的呼吸急促又紊乱,后背紧紧贴在屏风上,指尖狠狠揪着裙摆,本就绣工繁复的料子被攥出了一道道凌乱的褶子,连金丝线都拧在了一起。听闻“赐婚”二字,她像被定住了一般,呼吸瞬间一滞,心脏好似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下意识地狠狠咬住下唇,嘴里泛起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满心的酸涩与失落如潮水般翻涌。

“宋绮瑶”三个字突兀响起,她瞬间僵立,黑暗中,双眼瞪得浑圆,瞳仁急剧收缩,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确认没听错后,惊喜轰然袭来,她的眼眶迅速泛起一层雾气,抬手死死捂住嘴,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细碎的笑声从指缝间逸出,在昏暗的角落里轻轻回荡。

按捺不住满心的欢喜,她原地轻快地转了个圈,裙摆如盛开的牡丹般肆意飞扬,发出“簌簌”声响,差点碰倒一旁的香炉。

她慌乱地伸手扶住,随后莲步轻移,脚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在黑暗中灵巧穿梭,没几下就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邵铖阔步跨出大殿,凛冽寒风扑面而来,肆意翻卷着他的衣袂。一旁候命的侍卫见状,疾步上前,抬手利落地撩开车帘,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

邵铖大步跨至马车旁,抬手轻轻按住车辕,借力一提,身姿矫健地迈进车厢。他身形刚落定,那裹挟着寒意的夜色便顺着车门缝隙钻了进来。

落座后,他目光如隼般精准落在那卷明黄的圣旨上。眼尾微微下压,眼睑半垂,眸中像是覆了一层薄霜,裹挟着寒意,睨着那圣旨,薄唇轻抿,唇线紧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紧接着,他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随意地将圣旨勾起。

下一秒,他手腕陡然发力,“唰”地一下,将圣旨甩向一旁的软垫。圣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落在软垫上,褶皱凌乱。

他整个人向后一靠,脊背贴合椅背,双腿交叠,双手交握置于腹部,双眼阖上,不再给那圣旨半分余光。

马车缓缓启动,辘辘声渐远,须臾,便裹挟着夜色,消失在长街尽头。

月光透过斑驳的云层,洒在蜿蜒幽深的宫道上。

宋绮瑶轻手轻脚地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寂静夜里潜藏的危险。

她刚从宴会宫殿匆匆返回,心中满是忐忑,一路上左顾右盼,警惕着周遭的动静。

踏入自己居住的宫殿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殿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仿佛空气都被冻住了。

宋绮瑶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完全没察觉到荣贵妃的到来。目光扫过殿内,只见自己的婢女们已跪了一地,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而她的姐姐,宋竹沄,也早已跪在贵妃面前,满脸悲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断抬手拭泪。

宋绮瑶的心瞬间坠入冰窖,她意识到,这次的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荣贵妃身上。荣贵妃端坐在正中的椅上,紧闭双目,面色冷峻,身旁的大宫女敏秀正轻轻揉着她的腿。

“母妃……”

宋绮瑶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缓缓跪下,双手紧紧攥着裙角,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荣贵妃听到她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如利箭般射向宋绮瑶,声音冰冷而决绝:“绮瑶,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宋绮瑶抬起头,看着贵妃那冷峻的面容,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荣贵妃的怒火已熊熊燃烧到了极点。

“母妃,我……我只是想……”

宋绮瑶试图解释,但话还没说完,

就被荣贵妃厉声打断;“住嘴!你可知你今日的行为,会给本宫带来多大的麻烦?”

宋绮瑶的身子猛地一抖,不敢再言语,只能低着头,等待贵妃的惩罚,她明白,这次的麻烦已无法挽回。

此时,宋竹沄抬起头,看到宋绮瑶也跪在地上,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并非只是宋绮瑶的冲动,自己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母妃,求您饶了绮瑶这一次,是我让她去的,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宋竹沄的声音带着颤抖,抬起头,眼中满是恳求。

荣贵妃的目光转向宋竹沄,声音依旧冰冷:“竹沄,你也是本宫的心头肉,但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例外。你今日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本宫的底线。”

宋竹沄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清楚,荣贵妃的决定不容置疑,只能低下头,默默承受即将到来的惩罚。

“来人,将绮瑶和竹沄的贴身婢女拖下去,每人打二十板子!”贵妃的声音冰冷而决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母妃!”宋绮瑶和宋竹沄几乎同时惊呼,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她们从未想过,荣贵妃会如此严厉地惩罚她们的贴身婢女。

“还有,绮瑶和竹沄,你们两人即日起禁足一个月,未经本宫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宫殿。”

荣贵妃的目光扫向宋绮瑶和宋竹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宋绮瑶和宋竹沄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与悲戚。

她们知道,荣贵妃的决定不容置疑。

“母妃,求您饶了她们这一次,我们再也不敢了……”宋竹沄的眼泪再次决堤,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但荣贵妃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本宫说过,规矩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破坏的。你们今日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本宫的底线。”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了行刑的声音。

“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婢女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宫殿内压抑的空气。

每一板子落下,都伴随着痛苦的哭号,一声比一声凄厉。

宋绮瑶和宋竹沄哪见过这般场景,吓得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宋绮瑶双眼紧闭,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可那惨叫声还是直直钻进她的心底,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

宋竹沄紧紧抱住宋绮瑶,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手臂,泣不成声:“都是我们的错,这可如何是好……”

荣贵妃端坐在椅上,神色冷漠,对殿外的惨叫仿若未闻。

这场惩罚,不仅是对两个公主的惩戒,更是在告诉她们,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规矩就是高悬的利刃,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渐渐微弱,整个宫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抽噎声,融入这寒冷的秋风中。

殿外的惨叫声渐渐停歇,只余婢女们微弱的呻吟。宋绮瑶和宋竹沄满脸泪痕,望着殿外,眼中满是对贴身婢女的担忧。

宋竹沄心急如焚,她看了看同样满脸悲戚的宋绮瑶,咬了咬牙,凑近轻声说道:“绮瑶,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苦,你是贵妃娘娘的亲生女儿,只有你去求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宋绮瑶一听,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敢,母妃现在正在气头上,我怕……”

宋竹沄见此,心中一紧,再次急切地劝道:“绮瑶,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她们是因为我们才受罚的呀!”可宋绮瑶还是瑟缩着,不敢迈出那一步。

宋竹沄不再犹豫,她“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荣贵妃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母妃,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行事欠考虑,婢女仆从向来忠心耿耿,她们跟着我们受苦,竹沄实在难安。求母妃大发慈悲,救救她们,竹沄愿以禁足时长加倍为代价,换她们平安!”说罢,她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在地面上擦出红印。

宋绮瑶看到宋竹沄如此,心中一阵愧疚与挣扎。

终于,她鼓起勇气,也跪在了荣贵妃面前,拉住荣贵妃的衣袖,泣声道:“母妃,求您救救她们,她们本就无辜,都是女儿的错,女儿愿受任何惩罚,只求您让太医救救她们。”

荣贵妃先是深深看了一眼宋绮瑶,那目光里,满是对亲生女儿的疼爱与无奈,心疼女儿的惶恐,又无奈于她的怯懦。

紧接着,她将目光转向宋竹沄。这一眼,多了几分审视与思量。

宋竹沄虽是抱养而来,但荣贵妃心中早有盘算,她清楚这个生母早逝的女儿,日后只能成为绮瑶的铺路石。

在荣贵妃眼中,这些婢女的命确实如草芥一般,可宋绮瑶是她心尖上的宝贝,她实在见不得女儿这般痛苦哀求。

回想起自己一直限制宋绮瑶和宋竹沄与外界交流,是想将绮瑶护在羽翼之下,早些年边疆不稳,怕朝庭要和亲,那时竹沄或许能为绮瑶挡掉和亲的命运,成为政治牺牲品,却不想让绮瑶如此单纯懵懂,不知人心险恶,而同样的竹沄,却如此明事理,罢了,牺牲品而已。此次的事,正好让绮瑶明白些事理,让她明白在这宫中生存的艰难。

荣贵妃心中一阵纠结,面上却依旧冷肃,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道:“罢了,本宫应下便是。”

宋绮瑶和宋竹沄听闻,眼中瞬间燃起希望,连连磕头谢恩。

荣贵妃深深看了一眼宋绮瑶,又瞥了瞥宋竹沄,转身带着众宫人大步离去。

荣贵妃心中暗自思忖,往后定要让绮瑶多经历些,早日学会在这复杂宫廷中生存的本领,只是希望此次的教训,能让她有所成长,莫要再如此莽撞行事。

否则,下一次,可就没这般轻易能化解了。

荣贵妃的身影刚消失在宫殿门口,宋绮瑶就再也按捺不住,泪水决堤般涌出,她发疯似的朝着殿外冲去,嘴里大喊着:“太医!快传太医!”

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在寂静的宫殿外回荡。

宋竹沄紧跟其后,她的心跳如雷,脑海中全是婢女们受罚时的惨状。

两人跑到行刑处,只见平日里伺候自己的婢女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衣衫凌乱,背上血迹斑斑,虚弱地呻吟着。

“翠儿!”

宋绮瑶扑到自己贴身婢女身边,颤抖着双手想把她扶起,却又怕弄疼对方,只能无助地哭着,

“你怎么样了?太医就快来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翠儿气若游丝,费力地睁开眼,看到宋绮瑶后,还勉强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想要安慰她,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竹沄蹲在自己婢女身旁,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泪水,轻轻握住婢女的手,低声说道:“秋菊,别怕,我们已经叫了太医,你再坚持一下。”

秋菊微微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抓着宋竹沄的手也微微用力。

看着眼前的惨状,宋竹沄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忍不住想起刚刚贵妃的眼神,对宋绮瑶满是慈爱与心疼,而看向自己时,比以往更多了些许冷漠,就如同看这些下人一样。

或许吧。

我不过是偶然得幸的宫女所出,命运的轨迹自一开始就脱离了寻常。

还在襁褓中,生母病逝,我便被抱入荣贵妃宫中。

从睁眼起,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奢华却冰冷的宫殿,可这并非温暖的港湾。

记得儿时,宫中举办春日宴,阳光洒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其他皇子公主与母妃亲昵互动,欢声笑语不断。

我满心渴望,也想靠近荣贵妃,得到一丝关注。可当我怯生生地走向她,她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便被她示意的嬷嬷抱走,她立刻将目光投向她的亲生女儿,温柔地为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

那一刻,我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周围的热闹与我无关,只剩下满心的失落和孤独。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在这深宫里,亲情是种奢望。

我不过是被抱养的孩子,没有那种母女情,也实属正常。这后宫中,利益与算计交织,我唯有收起期待,依靠自己,在这吃人的环境里,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如今,我和绮瑶刚过及笄之年,转眼间,已到了议亲的年纪。身为皇室之女,本应是万千宠爱加身,可谁能想到,这看似尊贵的身份背后,却藏着无尽的无奈。于我而言,所谓议亲,不过是一场无法自主的安排。

我就像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任人摆布。荣贵妃对我向来冷淡,我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又怎会有人在意我的意愿?反观绮瑶,她有荣贵妃做坚实的后盾,在议亲之事上,她或许还有挑选的余地,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那不知会将我带向何方的命运安排,在这深宫里,我连为自己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身旁,宋绮瑶还在为婢女的伤势落泪,宋竹沄正低声安慰。

突然,一阵嘈杂声从殿外传进来,紧接着,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空气:“圣旨到——”。

宋绮瑶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颊,眼神满是惊惶。

宋竹沄也瞬间僵住,原本拭泪的手停在半空。

赐婚?

给谁?

在这婢女受罚、人心惶惶之际,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对我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就在宋竹沄还在沉思之际,父皇身旁的赵公公大步流星地走来,扯着尖细的嗓子准备宣旨。

一时间,行刑处原本嘈杂的呻吟声瞬间消失,众人神色惊惶,慌不择路地跪地,扬起一片尘土。

刚匆匆赶来的太医,手中还紧握着准备为婢女治疗的医具,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面色惨白,手一松,医具“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来不及心疼,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药箱也被碰倒,里面的药材、银针散落一地,他却全然顾不上收拾。

宋竹沄顾不上还在哭泣的宋绮瑶,匆忙跪下,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手心里全是汗。

她心里清楚,这颤抖不是因为荣贵妃之前的凶狠,而是这道让人忐忑的赐婚圣旨。

此刻,行刑处安静得可怕,只有微风吹过,拂动众人的衣摆。宋竹沄悄悄抬眼看向宋绮瑶,只见她满脸泪痕,呼吸急促,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无措。

宋竹沄的心跳急速加快。

究竟是自己?

还是绮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