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吴王夫差
夜幕降临，阴雨终于停歇。
厚重的云层渐渐散去，一轮如盘的大月亮高悬在夜空中，洒下清冷的银辉。
小武独自坐在竹床边，刚才吃下的食物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墨夫人准备的晚餐中有一块兔肉给了小武，兔肉在土锅中烹饪得鲜嫩多汁，带着淡淡的烟火土香，吃完之后，他竟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来吃得太过简单了吧。”
小武心想，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趁着屋内尚未熄灭的灯光，他决定出去透透气。
这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次走出自己的房间，推开木门时，外面的世界显得格外宁静。
土坯四合院里的一切都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远处隐约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又像是某种工具敲击金属发出的回响。
小武好奇地站在门口张望，却不敢走得太远。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院子外传来，紧接着，墨熵与几位门客推门而入。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小火盆，火焰跳跃着，映照出他们的脸庞。
看到小武站在门外，墨熵微微一愣，随即温和地说道：“小武，怎么还不睡？快回屋里去吧，外面有些凉。”
小武连忙应了一声，低头退回了自己的茅草屋。
然而，他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此消退。
回到屋内后，他悄悄竖起耳朵，试图捕捉到外面的谈话内容。
果然，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墨熵与门客们的对话。
“这次吴王夫差派来的使者确实带来了新的任务。”墨熵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他们希望我们为吴王锻造一件特殊的兵器，用于祭祀先王阖闾。”
“特殊兵器？”一名门客疑惑地问道，“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墨熵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是一把神兵利器，类似于我父亲当年为吴王阖闾锻造的‘阖闾神矛’。”
听到这里，小武的心猛地一震。
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但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分量。
“阖闾神矛？”另一名门客追问道，“那可是闻名天下的宝物啊！据说它锋利无比，可以轻易穿透最坚硬的盔甲，甚至连山石都能刺透。”
“没错。”墨熵点点头，声音中透着自豪，“我的父亲是当时吴国最顶尖的炼器士之一。他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才打造出那件绝世之作。据说，吴王阖闾得到这把神矛后，亲自带领大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可是，现在吴王夫差为什么又要让我们打造类似的兵器呢？”门客继续追问。
墨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因为今年八月十五是先王阖闾的五周年忌日，吴王夫差打算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他希望能够用这样一把神兵利器，在仪式上斩杀牲口，以此表达对先王的敬意和怀念。”
“原来如此。”门客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但其中一人却皱起了眉头，“不过，这样的任务恐怕并不容易完成吧？毕竟，您父亲当年耗费了大量心血才打造出阖闾神矛，而现在的时间仅剩四五个月，似乎有些紧迫。”
墨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手中的火盆，将里面的炭火拨弄了几下，让火焰重新旺盛起来。“确实不容易，但我别无选择。吴王夫差已经明确表示，如果我能成功完成这项任务，他将给予我们家族极大的荣誉；但如果失败……”
他的话音逐渐低了下来，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主公不必担心，”一名门客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协助您完成这件大事。毕竟，您的技艺早已青出于蓝，相信一定能超越您父亲的成就！”
墨熵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夜空，仿佛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屋内的小武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动静打扰到外面的谈话。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听到的内容：阖闾神矛、吴王夫差、祭祀仪式……这一切对他来说既陌生又充满吸引力。
小武倚在门后，脑海中却无法平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开始遐想那把传说中的“阖闾神矛”。
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形状？
是否真的如墨熵和门客们所说的那样锋利无比？
他想象着这把矛的模样：或许它的刃口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矛身修长而坚韧，握柄处镶嵌着精美的纹饰，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
想着想着，小武忽然想起了自己父亲曾经铸造过的一些长矛尖头。
那些尖头是用九竹筒的斑鸠精血混合一种银灰色的矿石锻造而成，再镶嵌在骨器的末端。
这种特殊的长矛尖头虽然没有“阖闾神矛”那样的威名，但在实际使用中却异常锋利。
每当他们部落需要猎杀大型野兽时，这些长矛总是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想到这里，小武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他和父亲一起狩猎野猪的情景。
那时他只有六岁，但已经学会了如何耐心等待猎物出现。
那次狩猎持续了整整两天，他们躲在茂密的树丛后，几乎一动不动。
渴了就吃些摘好野果充饥，饿了就啃几块干硬的面饼。
“小武，要记住，狩猎最重要的不是力气，而是耐心。”父亲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只有真正了解猎物的习性，才能抓住最佳时机。”
两天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漫长，但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小武深刻体会到了父亲教给他的道理。
就在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林的时候，一只野牛大的野猪突然从茂密的树丛中钻了出来。
它低着头，鼻孔喷出粗重的气息，显然是察觉到了附近有人类的气息。
小武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只野猪。
他感觉到父亲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
接着，父亲像一阵风一样跃起，从高大的树枝间猛然扑下。
他手中的长矛精准无误地刺入野猪的头部，鲜血瞬间四溅，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倒地不起。
“成功了！”
小武激动地跳了起来，跑到父亲身边，看着那具巨大的野猪尸体，心中充满了敬佩。
“父亲，你真是太厉害了！”
父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只是最基本的技巧罢了。记住，真正的猎手不仅要有勇气，还要懂得尊重生命。”
就在小武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睛，侧耳倾听，发现原来是墨熵的门客们正在陆续离开。
他们低声交谈着，脚步轻快，显然对接下来的任务充满信心。
“主公，我这就回去了。”一个声音说道。
“路上小心，明天早上再来作坊找我。”墨熵回应道。
“好的，主公。如果有需要，随时派人叫我。”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门客告辞离去。
然而，其中有两三人被墨熵挽留了下来。
“今晚就住在正屋旁边的空房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多谢主公关心，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名门客笑着说道。
随后，他们提着手把火盆走进了正屋旁边的一间空房。
房间里顿时亮起了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外面的地面上，为这个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
听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的声音，小武的思绪又一次飘回了那个狩猎的场景。
他记得当时父亲将野猪拖回部落后，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
人们围着篝火跳舞庆祝，分享着新鲜的猪肉，欢笑声久久回荡在夜空中。
“小武，这次我们收获不小啊！”父亲高兴地说道，“不过，这些肉不仅要用来填饱肚子，更要用来感谢天地赐予我们的恩惠。”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围坐在家里的正屋前，将最好的一块肉献给了祖先和神灵。
父亲还特意点燃了一束由斑鸠血浸染过的草绳，浇上一些精致谷酒，让火焰升腾到天空中，以此表达他们的感恩之情。
“这是我们的传统，也是我们的责任。”父亲郑重地告诉小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我们九黎族的根源。”
小武点了点头，虽然年纪尚小，但他已经隐约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深意。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因为战争而戛然而止；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家乡，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随着时间推移，院子里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和远处树木摇曳的沙沙声，时不时远处还有牛马鸡鸭的些许叫声，到了夜深，甚至还有几声狼嚎声参杂着狗叫。
小武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也为现在的生活感到一丝庆幸。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喜欢墨伯伯吧？”小武喃喃自语，“他们都是那么出色，都有着一颗热爱创造的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坐起身来，借着月光看向窗外。
夜空中的月亮依旧明亮，洒下的银辉笼罩着整个土坯四合院。
他突然意识到，尽管命运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和机会。
“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像父亲那样，用双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奇迹。”
小武默默想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笑容。
他重新躺回竹床上，闭上眼睛，任凭思绪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