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该收拾这个老东西了
尹罗罗踏出宁安堂时,夜幕已经低低垂下。
但天渐暖,夜风拂面也不见凉。
尹罗罗与桃儿对视了一眼,看见彼此唇角快要按捺不住的笑意。
陆君之能有这般下场,简直痛快人心。
桃儿搂上了尹罗罗的胳膊,低声与她咬耳朵:“小姐,你可太聪明了……大公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真好笑。”
小姐妹笑闹了片刻,桃儿忽然想起什么事。
“对了,小姐你真的要学骑马凫水?”
尹罗罗颔首,“对。”
她说不定会遇见各种艰险,只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弱小姐可不行。
骑马,凫水,这些关键时刻的保命技能,她必须要学会。
“嗯,那桃儿也支持小姐。”
桃儿虽然不知尹罗罗想做什么,但经历过这段时日的事,她已经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主意,不会被欺负,那无论小姐做什么,她都支持她。
尹罗罗问桃儿:“春荷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桃儿立即压低嗓音,小嘴嘚啵嘚地将前因后果清晰交代出来:“真是费了好大的周折,春荷姐姐才将那那尊玉弥勒送到垂影院库房。”
可她搞不懂她家小姐为何这么做,那玉弥勒再如何贵重,但放在哪儿不都是一样的吗?流水似的花银子打点,费劲巴拉挪进垂影院干甚?
尹罗罗哪里看不出桃儿心里所想,“傻桃儿,那屏风只是饵,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只肥老鼠自愿上钩。”
此事事关重大,春荷心细,她便交给春荷去做。
桃儿并不真傻,转了转脑子很快想到什么,双眸腾得亮起来,轻声问道:“窦嬷嬷?”
前段时间,窦嬷嬷不知怎么的抱上大奶奶的大腿,由看库房门儿的,被提拔成库房管事,再次抬起鼻孔看人,作妖拿乔起来。
自家小姐原先居住的垂影院偏偏就在她的管辖内。
因着老夫人的偏宠,还有小姐东西实在繁多,小姐虽然一直住在星罗院,但垂影院也默认算是小姐的院子,不少东西在星罗院放不下,都放在垂影院的库房里。
也就大奶奶之前实在糊涂,看在陆君之面子上,将垂影院拨给了白妙善暂住。
昨日,她亲自去垂影院库房取物件儿,被窦嬷嬷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断找茬,院里脸皮薄一点的小女使更是被她屡屡挑刺为难,气得直哭的都有。
明显她还记恨着被轰出星罗院的事。
这个背主弃义,监守自盗的老东西。
早该好好收拾她了!
*
回到星罗院,尹罗罗照常净面洗漱,更衣后躺在垂丝拔步床上。
春荷轻轻吹熄了灯火,去外间守夜去了。
尹罗罗缓缓沉入梦乡,却做了个不同寻常的梦。
梦中的她变得小小一只,比膝盖高不了多少,头顶是高高的屋顶,四周是灰扑扑的砖墙,屋内一角摆了堆杂草,不远处躺着两只残留剩饭的空碗。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而她手中正玩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陶响球。
但很快,她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因为她完全控制不了,这是旁人的身体……
身体的主人似乎非常喜欢这只陶响球,晃荡不停,爱不释手,连放在地上都不舍得,而是小心翼翼搁在干净草堆上。
也是,在这样近乎牢笼的屋子里,这只小老虎形状的陶响球色彩斑斓,憨态可掬,肯定招人喜欢。
大概是渐渐适应了,她这才感觉到这具身体温度极高,似是起了高热,而没有穿鞋穿袜的脚底石砖却传来刺骨的冰冷。
冷热交杂,若是常人,早就生病了,可这句身体却无什么异状,仿佛是早就被迫适应了。
没多久,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女人走进屋子,女人的样貌身形,就连身上的衣裙鞋履都宛若蒙了层雾般,瞧不清楚,但她鼻尖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在大周,非显贵不能用龙涎香。
“师傅说,你只顾着玩陶响球,又不想去泡药浴了?”女人开口,声音带着些许久居上位的矜傲,并无多少情绪。
“母亲,药浴太疼了……”这句身体的主人开口时,尹罗罗冷不丁吓了一跳,这稚嫩声音分明是个男童。
声音带着几分祈求,几分撒娇。
女人不发一言,却夺下他手里的陶响球,扔到砖墙上。
五彩斑斓的小老虎在他眼前瞬间四分五裂。
“若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绝不会给你带这个陶响球。”
尹罗罗明显感觉到眼角开始湿润,但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
“为……为什么哥哥能住在那么大的屋子里,身边有好多姐姐嬷嬷照顾,我却只能待在这儿。”
女人微微屈身,抬手捏住他的下颌。
这个姿势不带半点母亲对孩子的爱抚,反而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压。
“你要牢牢记住,自出生那刻就决定了,你这辈子只做你哥哥手中杀敌的刀剑,做挡在你哥哥身前的重盾。”
他却执拗地仰着头,童稚的声音轻轻哽咽颤抖,“为什么……为什么?”
女人语气有点不耐,“无论和你说多少次,你都记不住……你哥哥才是主子,而你是奴才。我强调最后一次,以后不准再叫他哥哥。”
这是母亲会对孩子说的话?
尹罗罗醒来后,只要一想起梦中场景,后背就不由得寒毛直竖。
梦中的男童……虽然变化很大,但她还是能听出一分熟悉的声线。
是阿渊。
*
几日后的夜间,还是那个隐僻的角落。
“今日来试试攻击。”
尹罗罗垂头看着阿渊抛过来来的锋利匕首,“不能用木头的吗?”
阿渊抛了下手中的刀鞘,随即唇角微勾,寒星般的双眸盯着尹罗罗,眸底闪过一丝幽微暗色。
“你觉得你能伤到我?”
尹罗罗当即也不再犹豫,抬起匕首,就朝着阿渊刺去。
她半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对着阿渊虚张声势,比比划划,连他的一片衣角都划不破,还被他三下两下,逗猫儿似的夺去了匕首。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干脆趁着阿渊没注意到,偷偷抬腿偷袭阿渊的脚。
但她的脚还未落在阿渊的鞋面上,就觉得脖颈忽然一凉。
尹罗罗险险收住自己的脚,垂眸一看,那匕首正正抵在她喉口,已经划破了皮肉,沁出一丝血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