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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雄姿英发的少年郎
睢水一战,唐军大败伪齐军,斩首甚众,俘虏也不少。
朱瑾、王彦章返回睢阳城郊的营寨之后,都互相炫耀着自己斩杀敌人所取得的首级、耳朵,并让专人记录到功劳簿上。
有怎样的封赏,还不得而知。
不过,唐末五代是一个属于赳赳武夫的时代。
桀骜不驯的士兵,若得不到相应的封赏。
心中积怨已久的情况下,逃亡还是轻的,更有甚者,扯旗造反也未尝不可。
朱瑾在这次大战中,一连斩杀了敌兵二十三人,战绩相当出色。
他的杀敌数量不说是冠绝全军,却也是名列前茅的。
王彦章却不禁为朱瑾担忧起来。
他把朱瑾拉到一边,眉头紧锁,低声道:“大哥,这次你虽杀敌甚众,但是你把胡先锋杀了。”
“以下犯上,这在军中乃是大忌。”
“上边要是追究下来,大哥你怕是难逃一死了。”
顿了顿,王彦章苦口婆心的劝谏道:“以大哥你的能耐,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咱们一起另投他处吧。”
王彦章果真是义薄云天之人。
哪怕是朱瑾要大难临头了,也没有选择背弃他。
他还是想要不离不弃的追随朱瑾。
然而,朱瑾却是摇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老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咱们还不至于这样畏罪潜逃。”
“我决定赌一把。”
闻言,王彦章愣住了,脱口而出的询问道:“你想赌什么?”
“就赌,咱们的大帅王处存对胡先锋贻误军机之事,一无所知。”
朱瑾随即在王彦章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嘱咐他一些事情。
王彦章听罢,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之后便离开了营地。
就跟朱瑾预料的一样,他虽杀敌甚众,却是难逃罪责。
一队负责执法的士卒,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住他,便准备将他斩首示众。
一些认识朱瑾,知晓其中内情的士兵见状,也都敢怒不敢言。
朱瑾落得如此下场,只怪他自己倒霉了。
……
辕门外。
朱瑾被绳索捆绑起来,附近的士卒围观着,冲着他指指点点的。
不出意外的话,朱瑾会被当做“反面教材”,被砍下脑袋,悬于辕门。
“跪下,老子让你跪下!”
负责行刑的刀斧手,满脸狂怒之色,想摁着朱瑾下跪,后者却是昂首挺胸,丝毫没有屈服的想法。
见状,刀斧手顿时火冒三丈,要一脚踹过去,迫使朱瑾跪下。
朱瑾则是以一种森冷的眼神瞪着他。
适才下了战场的朱瑾,身上的煞气很重,仅一个眼神,一副淡漠的表情,就能让刀斧手汗毛直立,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再也不敢造次了。
“准备行刑!”
朱瑾可不是能引颈就戮之人。
他之前让王彦章去找张蕤,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诉张蕤。
王彦章也没有辜负朱瑾的期盼,跑了一趟刺史府,并见到了张蕤。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幺蛾子。
王彦章已经折返回来,却不见张蕤过来捞人!
朱瑾望向台下,跟王彦章对视了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朱瑾从来都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于别人身上。
如若张蕤不来捞人,他就以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割断绳索,随后跟王彦章一起杀出去。
以朱瑾、王彦章的勇猛,若要逃出生天,那是根本不难的。
此时此刻,朱瑾眼看着张蕤迟迟未到,还了无音讯,他已经割断了绑住自己双手的绳索,低着头,眼中的凶光逐渐浮现,宛如一头即将暴起的猛虎。
刀斧手狞笑一声,已经举起手中的大刀。
手起刀落的话,只消片刻朱瑾就会人头落地了。
“且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骑飞马而来,在马背上勒住了缰绳,大声疾呼道:“大帅有令,刀下留人!”
闻言,原本准备动刀斩杀朱瑾的刀斧手,不得不退缩了。
朱瑾被解开绳索,在小校的引路下,进入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帅帐中。
偌大的帅帐,尽是穿着各式铠甲的将领,端坐于其间,颇为好奇的打量着朱瑾。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怎能让人不感到惊奇?
而在帅位之上,一个蓄着长髯,国字脸的中年将领,则是眯着眼睛,有些惊疑不定的盯着朱瑾。
如若朱瑾所料不差的话,此人应该就是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了。
王处存家族世代籍隶神策军,为长安城中著名富豪,家财数百万。
父亲王宗,善于经营财货,富比王侯,初为唐朝神策军校,后官至金吾大将军、兴元节度使。
王处存因为父亲的地位,以右军镇使一职起家,历任骁卫将军、左军巡使、定州制置使。
现在的他,官居检校刑部尚书、义武军节度使。
算得上是一代名将了。
去年,李儇诏命王处存为京城东面都统,督诸军与叛军作战。
唐军一度收复了长安城,只可惜功败垂成,王处存不得不退出了关中,来到中原一带募兵,顺便剿灭反贼势力。
“朱瑾,参见大帅!”
朱瑾不卑不亢的朝着王处存抱拳行礼。
好一个英姿雄发的少年郎!
王处存心中暗赞一句,旋即捋须问道:“朱瑾,你为何杀害先锋胡震?从实招来!”
“回禀大帅,胡震统领先锋营,却贻误军机,对友军见死不救,该杀。”
“混账!”
朱瑾的这话一出,坐在王处存下首的一个相貌堂堂,端严有威的青年将领立马就站起身,瞪着朱瑾,指着后者的鼻子叱道:“胡震该不该杀,是你一个无名小卒所能定夺的吗?”
“汝以下犯上,杀害上官,无异于叛变!罪在当诛!”
顿了顿,这青年将领向帅位上的王处存行了一礼,正色道:“大帅,依我看不必再审问了。”
“胡震纵然有百般不是,贻误军机犯了死罪,却不是朱瑾一个小卒所能擅杀的。”
“倘若人人都跟这朱瑾一般,胡作非为,擅杀上官,军中岂非乱了套?法度何在?”
此人,正是王处存的弟弟,现任易州刺史、义武军后院中军都知兵马使——
王处直!
胡震原本是他的亲信,而今被朱瑾所杀,打乱了他原来的计划。
试问王处直怎能不痛恨朱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