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鸭血树的诞生

爱因斯坦的思维是光速，我想世间这般明亮就是光太快了，从一棵树蹿到另一棵树上，在树与树的裂隙间骨折，断肢仍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不做一刻停留。但地球终于有一半不见夕照，每束光如此，然后看见刹那般的残影，直至天黑……

光儿洒在枝间上，鸭儿们仓皇地泛起宝珠。我不敢眷恋云霄落日，只得急急地被长竹竿拍起来，从塘中飞出，抱在树坎子上：像老鹰一样飞行——可有了鱼跃龙门的戏码。

“妹妹，你可瞧见我了，你瞧我多威风！”

呀！天使的羽毛，然而就是一只要死的鸭子

“救命！我折翼了，有士兵拦截了我，刺刀！……”

鸭子嘎嘎地叫喘，活像一只扑棱蛾子。成不了鹰，也没个潇洒劲儿，反而降了阶级，连累了家人。他真可怜……他的颜面往哪放呢？倒不如让我吃了它好耶。

“嘎！嘎！嘎！”然而天却要黑，泪也跟着哗哗吹。

“……我的鸭子啊！我那么好的鸭子哎！还没养肥就……”

“我的好哥哥，你且下来罢……不要逞能。”

“……”高亢的转音是这样首当其冲，革命的身躯被直直捅到刀柄。鸭蹼在空中拍打出的水花正在结晶，每个棱面都映着倒悬的鹰。这是一个悲剧……从杂乱的寒风中见得。

我又这般猝不及防看见天上下起血色的雨水来。那树就是鸭血树了，可是却不见他有一丝移动甚至动摇，坚挺地伫立在浸着血的、含着草、掺着屎的、杂七杂八的黄土上。那光秃的枝干一定是要刺穿什么，径径地伸向天空，然天上有什么呢？佛祖和上帝都不会到场。反而是一只死鸭子，他真是一位勇士，甘愿凭信仰让渡了生命。

那么结局呢？它只是一只鸭子；它只是一枝树。还要什么法子去讨什么样的结局耶。

没有结局，因为光不停歇。

……

无形的刀锋仍在给树群做截肢手术，断口处涌出黏稠的暮色；树根啜饮着铁锈味的黄昏，每片叶子都成了未寄出的阵亡通知书。

但终于有一片刻宽慰，对于树对于鸭……

人的态度，情感总会在刹那间变化，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单方面。于是不停想，不停想，终于有眉目，留下刹那般的变化，那一瞬间，思维是光速。

不停歇……鸭妹妹，你可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