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散道
庭院之中。
陈玄白望着眼前正大快朵颐、啖肉不止的男子，心间不禁泛起丝丝感慨。
陈玄恪虽仅有四灵根在身，然其引气入体之速，竟远超那拥有双灵根的罗三根。仅仅月余时光，他便已将引气入体的诸般流程圆满完成。
照常理而言，此本当是一桩值得欣喜之事。只是，陈玄恪此番引气入体，与陈玄白和罗三根相较，却有着几分别样之处。
虽已功成引气入体，踏入练气修士之列，然陈玄恪却无法自如吞吐天地灵气，需借各类肉食摄取。
寻常凡人所食之肉，亦含灵气，只是微乎其微，所以导致陈玄恪平日里的凡俗肉食消耗量极为庞大。
如今所幸陈玄白手头宽裕，有闲余灵石，得以自坊市中，为陈玄恪购得灵气充盈的妖兽肉食。
除这点差异之外，陈玄恪于法术一道，灵觉颇为迟钝。如御风之术这等基础法术，亦难以窥其门径、习得要领。
不过于玄极拳修持之上，他却顺遂无碍。方历两月光阴，已然将玄极拳九式精要之中的前四式领悟于心、运用自如，较陈玄白竟还快了几分。
经多方迹象悉心察之，陈玄白暗自揣度，陈玄恪多半是踏上了体修一途，且其路数还是极为偏激的那种。
“二哥，这诸多妖兽肉脯，足以供兄很长一段时日。兄长初入练气境界未久，气息尚不稳定，可将其与寻常肉食掺和而食，以此顺遂过渡。”
陈玄恪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知道了……”
陈玄白将几卷古朴泛黄的功法轻轻置于桌案之上，缓声道：“这是我为你寻来的体术基础功法，可仔细观摩研习。”
言罢，他微微拱手作别，又道：“族中尚有诸多要务亟待处理，我先走了。”
“嗯……你放心……龙首城的铺子我有在暗中看管……”
“我相信你。”
陈玄白与陈玄恪揖别之后，旋即踏上归路。
行至族地院落，见陈玄林率着族中一众晚辈，正与一群外来之人交谈甚欢。
那伙人乃是楼家族人。为首者身后亦簇拥着数位年轻子弟，他们此番前来陈家，意在切磋技艺，顺带增进两家关系。
自陈、楼二家携手抵御钱家侵袭后，彼此来往变多。
到后来两家一同被从沧渊宗划到紫虚宗麾下，两家为抱团取暖，来往更加频繁，诸如此类促进交流的事时有发生，像前段时间便有陈家女子外嫁到了楼家。
“家主！”
见陈玄白前来，陈玄林偕同一众晚辈赶忙整衣敛容，恭敬行礼。
一旁的楼氏众人见状，亦纷纷欠身，口中轻唤：“陈家主！”
陈玄白抬手虚扶，温言笑道：“诸位无需多礼。陈楼两家相交已久，情谊深厚，切莫如此生分。”
这楼家前来之人，乃是一位年逾四十的长者。此人名为楼世光，楼家风疾掌大成者，先天高手，位列家族排行前十。
楼世光撩袍端立，双手抱拳，道：“传闻陈家主武艺卓绝，今日可否赐教，以开在下眼界。”
陈玄白大笑道：“哈哈哈，皆是外界过誉之词，不足为信。今日这大好时光，乃是为这些后辈所设，我二人又何必介入其中，扰了这番热闹。”
要知道陈玄白身为修行中人，楼世光与之相较，差距悬殊，实不在同一层次。
如此情形之下一旦动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意外，反倒破坏了彼此之间的和睦交情。
毕竟成人非孩童可比，心思要深沉复杂得多。
楼世光亦是个知趣之人，此事不过随口一提，见对方婉拒，便不再多作纠缠。
而后的时间，在孩子们热切的邀请下，陈玄白观摩了这场武功交流。
双方晚辈此番切磋，意在相互砥砺、增进技艺，并非生死相搏，故而亦无需倾尽浑身功力，当点到为止。
其间，陈守真的身影尤为引人注目。
切磋虽未分胜负，然在场众人皆已洞察此子的强悍。
他施展出一手玄极拳，招式运转恰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每一拳出，皆令前来切磋者仿若置身于威压之下。
往昔，唯有在直面家族德高望重的长辈时，他们方会生出这般敬畏之感。
“此子天赋卓绝，实乃万中无一的奇才。假以时日，必成陈家栋梁，撑起家族一片天地！”
楼世光笑着评价道。
“此子唤作陈守真，的确乃我陈家后辈里的翘楚。然陈家其余子弟亦非庸碌之辈，个个身怀专长，各有千秋，皆是我陈家未来的栋梁。”
楼世光凝视陈玄白的神态，见其毫无虚饰做作之状，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这陈家家主秉持有教无类，对待后辈一视同仁，这般风范着实值得我楼家借鉴效仿啊。”
他凝目审视着这一众陈家子弟，诸人修为深浅有别，然彼此相处和睦，并无嫌隙。纵于暗中较力，亦无分毫轻慢鄙夷之心。
想那陈家能有此等气象，皆赖陈玄白处事公允，一视同仁，以身作则，方引得众人效之，才有这般融融景象。
反观楼家，因修炼资源分配不均，亲疏关照差别悬殊，致使族中情形颇为不堪，实难详述。
楼家子弟因实力差异分成数个小帮派，较强的一方面对较弱的一方时有着明显的不屑和傲气。
很多家族都有着这样的通病。
楼世光神思纷纭之际，陈玄白却一门心思专注于观瞧那些孩童之状况，审慎遴选着接下来欲要重塑灵根的人选。
既踏上缥缈仙途，便注定要在明面上与陈家斩断纠葛，沦为散修。而且当前资源有限，在种种情形之下，陈玄白不得不思虑周详，反复权衡究竟怎样抉择，对陈家眼前之发展更为有利。
此时正好是陈守礼与楼家子弟切磋结束。
呼~
“多谢指教！”
“承让。”
陈守礼抬手轻拭额上汗珠，面色略显沉郁。
纵是此番仅为切磋较技，他也倾尽了全力，施展出浑身解数，然而周旋之间，仍觉应对艰难、力不从心。
“这番被那楼家子弟压了一头，定是让家主失望了。”
他有些惭愧地看向家主的方向，陈玄白对他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那抹笑容无声无言，却好似在他耳边宽慰：“没事，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些许惆怅转瞬便被抹去。
“我得再加把劲才行！”
而后陈守信登台而上。只见他于台上虚晃几招，旋即双手抱拳，朗声道：“多谢指教。”
言罢，便匆匆奔下台去，寻一处角落歇着了。
此般情景，令陈玄白忍俊不禁，却又觉无奈；就连陈玄林也不禁以袖掩面，面上颇有赧色，似觉此举有失颜面。
而楼世光目睹这一幕后，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喃喃自语道：“此子天赋极佳，比之方才那陈守真还要强上几分。若他全力以赴，我楼家那名后辈绝非其对手。”
虽然仅仅做了下样子，但那下意识的招式可做不得假，其余晚辈看不出来也罢，他这几十年的老辣眼光又怎能看走眼！
陈玄白自是留意到对方反应，仅微微而笑，并未多作言辞解释。
陈守信虽生性喜偷闲躲懒，然好歹亦是重铸灵根之士，颇具修行之资质。其出招之间，隐隐可见仙法玄极拳的神韵。
“哎，这两兄弟实乃两个极端。”
待悉心照看过后辈间之切磋比试，陈玄白便心急返回灵桃树畔，继续潜心修行去了。
近来极南之境风云谲动，令他心底浮起一缕不安。
“此等奇石，效用颇佳，只可惜难以复刻。”
陈玄白凝视着手中流溢着光芒的奇石。
那日与那李邱明一番恶战，致使他耗费半数有余的奇石。时至今日，所存已然寥寥无几。
他曾试图以慧眼探寻此物有无复刻之机。
奈何此般物件如那灵石一般，乃集天地灵气而生，想要复刻，谈何容易。至少以他当下之能，实难企及。
“终究还是要着力提升自身修为，方为稳妥之道。如今，这慧眼也当谋求更进一步的提升了。”
慧眼不仅是推衍功法强效工具，对于阵法的修行也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于接下来的每一步修行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沉下心来，他运转起功法，开始修行。
……
时间一晃，一个月后。
“此番气运已经收回得差不多了，该散道了。”
霄云之上，数重缥缈虚影并立，乃五宗老祖所化。
每一道虚影的掌心之中，皆悬浮着一团莹白朦胧、仿若雾烟般的灵妙之气。
“此番散道，凡俗必然出现不少天骄，还望诸位良性竞争，切莫使用些下作手段毁了这些天骄种子。”
一道淡漠女声响起，正是月浩宗的清月真人。
“那是自然，聚龙山虽分五宗，实为一家，若有人坏咱们共同的大计，我徐无道第一个向他出手。”
紫虚老祖抚须笑道，虽笑得云淡风轻，但周身却透露出一股强大的威势。
“距离上次会面才过一月，这厮怎感觉又强了几分！”
一旁的灵虚上人皱起了眉头，暗自思忖道。
仿若感知到了某道审视目光，紫虚老祖缓缓侧首，眸光轻转，望向灵虚上人，悠悠开口：“灵虚道友，依你之见呢~”
“哼，但愿我聚龙山上下一心，莫要生出那等吃里扒外的叛徒，如此方能省却诸多事端呐。”灵虚上人言辞中阴阳怪气，似有所指。
闻此言语，紫虚老祖不禁发出一阵轻笑：“哈哈哈，灵虚道友所言甚是。我等相识已逾千余载，彼此相知甚深，早已将心比心、坦诚相待。料想那叛徒之事，决然不会出现在我等之间！”
此时，清月真人忽展素手，轻击一掌，出声制止二人。瞧这情形，若再任由发展下去，二人恐将当场争斗起来。
清月真人继而神色肃然，开口朗声道：“好了诸位，无需多言，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