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 当年盟约·黯然伤神
“其实不吃晚饭，直接七点钟见面，感觉更好。”清丽说漏了嘴，间接承认没有考虑。
“你还是像当年那样的浪漫！”陈思笑了笑。“那两个‘神仙’，我是很久都没有联系了。你是常跟他们联系的吧？”
“谁说的！这次我跟他们联系的手机号也是费了好大周折才打听到的。”清丽赶紧辩解。
“这两个现实主义者今天肯来参加这么稀奇古怪的活动，倒也出乎意外。”陈思笑了笑。“哦，对了，那边你是怎么溜出来的？他们不会以为你跟我约会去了吧！”
“你臭美吧！”清丽白了陈思一眼。“我让我老妈给我打了个电话，于是借机离开了。”
“我们今天真要半夜去爬丰山，重温当年场景？”陈思转换了个话题。
“是啊，你怕了？”清丽冷冷地说。
“这有什么好怕的！”陈思笑了笑。
“你怕你老婆知道。”清丽犀利地说。
“我老婆就算不知道，也在跟我闹别扭。”陈思有点无奈地说。“倒是另外两个‘神仙’，心理负担一定是重的。十年前约不成，就是因为他俩原因。”
“你也有份！”
“有时候，人受制于自己的社会角色，实属无奈嘛！”陈思苦笑。
“难道现在不用受制了？”清丽反驳。
“当然一样受制！但年岁大了，人情通达了。”陈思辩解。
“你应该说，年岁大了，人格面具多了，也厚了！”清丽学着陈思的语气。
“不管怎么样，这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活动，我是第一个履约。我没有忘记誓言！”陈思仿佛自言自语。“上次爬丰山的时候，你还记得哪些情景？”
“风中的聊天！冷得要死。”
“是啊，我记得当时我们四人翻过一片坟头滩，一路往上，最后到达了山顶电视发射塔旁工作用房的窗下。已经处于最高位置，向下只有一条唯一的山路。时候已经是深秋，秋凉似水，天上繁星点点，不远处的山下，城市仿佛睡着了，许多角落都漆黑一片，只有路灯，逶迤照亮城市的框架。”陈思开始沉浸在往事之中，说得很是诗情画意。
“是啊，那时还有满天的星星！”清丽声音中的冷峻味少了不少。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聊得很尽兴时，有个工作人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出来查看？”
“当然记得！但他一看我们的样子，就知道是人畜无害了。”清丽也笑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聊了些什么？”
“完全的记不清了，但有些片断记得。”陈思略一停顿，接着说，“你冷得浑身哆嗦的时候，那家伙脱下身上的茄克彬给你披上。你的室友批评我说，‘你看人家多体贴！’”
“这你也记得？”清丽的声音微微地颤了颤，似乎触发了潜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我还记得后来我们讨论了一个话题，男女之间有没有不夹杂感情因素的纯粹的友谊。”陈思意味深长地说，“两个人说有，两个人说没有。”
清丽默然。
两个人在马路边的人行道慢慢走着，一辆特斯拉汽车停了下来，陈思知道要糟糕，果然，车窗移开，一张令人不舒服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位好兴致！”
老沙鬼！
“我们正好在这里碰到！”陈思赶紧解释。
“约一约也不要紧的！”老沙鬼嘴角充满讥讽的笑意。“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了！”
老沙鬼一个加速，扬长而去。两人面面相觑，没想遇到了不大不小的尴尬事。
“我们往里面去吧，那里人总少一点。”陈思提议。
两人在幽暗处挑了一张多人石椅坐下，从这里可以看清马路上的动静。
“你确定这两个‘神仙’会来么？已经七点半了！”陈思怀疑起来。
“他们也是有家庭的人了，也许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来，我们耐心等等，反正也不急。”清丽不信他们不来。
“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陈思清了清嗓子，借机斟酌了一下措辞。“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放手了。”
“你以为我在等他？”清丽声音有点恼怒。
“我是说你该埋葬过去了，这样你才能走出阴影，拥有新的未来。”陈思的职业病又犯了，不知不觉间切换到精神科医生的角色。
“说教容易，做起来却难！”清丽不以为然。“再说，像你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见得好。别人以为你过得很潇洒，可我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很压抑。”
“也不见得是你想的那样！”陈思无力地辩解。
两人默然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陈思打破了沉默，“我们等的时间不算少了，要不你给他们分别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奇怪的是，那两个老朋友的手机都关了机。“难道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食言毁约，或者彼此联系过后觉得不妥一致商议决定的。但为什么他们连个短信都不发？是了，他们怕我指责，所以索性什么都不做就关机了。”清丽心里默默地想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反正我们也没事，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他们一定会来的。”陈思看到了清丽的神情变化。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同情的！”陈思不说还好，一说，倒真的伤了清丽脆弱的自尊心。
清丽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他们来了更好，不来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就算你单独约我的吧。”陈思边说边掏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她。
没想到清丽突然伏在他身上，轻轻抽泣起来，“你们都不是好人！”
这下轮到陈思手足无措了，与她相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他赶紧安慰她，却语无伦次。
足足过了五分钟，清丽情绪终于平复了，她推开陈思，用手中的纸巾擦了擦脸面，对他做了个尴尬的表情。
陈思突然有种想去吻她的冲动，但他强行忍住了。
两人继续等待，但直等到九点半，还是没有见到那两人的踪影。
“看样子那两个‘神仙’不会来了，要不，我一个人陪你到那山上旧地重游？”陈思小心翼翼地问清丽。
“算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心情了，我们还是回家吧！”清丽终于接受了现实。
又一辆特斯拉开了过来，难道老沙鬼又来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