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双心,从矿奴到拳镇山河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8章 世道至艰,众生苦也!

吴让和裴春冰对视一眼,默契不语,转身带上房门出去了。

现在的韩昭,需要冷静。

韩昭在床边缓缓坐下,看着满地的残肢和血水,心头怒气方才消退了几分……

小嘴儿叭叭能说,现在连嘴带舌头碎一地你就舒服了!

对于韩昭而言,云家不过是一个跳板罢了。

暂时的蛰伏,又算得了什么?

罗绝的话,虽然让他一时暴怒,但仔细一回想,这些话反而向他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罗绝说他死后,自然会有人替他报仇,这说明,他背后肯定有组织。

极有可能,就是那什么“魔药门”!

韩昭自忖,自己此前从未离开过云山,压根没有和魔药门有过任何摩擦,魔药门绝不会如此费尽心机来对付他一个小小的云山管事。

显然魔药门一开始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云家来的!

结合魔药门少主冯渊说的那些话,自己只不过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打死了他们的虎妖,搅乱了他们的什么计划,所以才引来报复。

只是,这魔药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和云家到底有何恩怨?

罗绝若不是云家车夫,那个黑风难道也是假冒的云府行走?

赵二爷在这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们为何要我去云家药庄报道,就为了半路上结果我?

韩昭百思不得其解,带着种种疑惑,闷头倒在床上,和衣睡去。

骨骼化刃虽然无坚不摧,但每次使用,对身体消耗极大。

韩昭睡得很沉,一直到翌日巳时方才醒来,醒来后浑身骨骼莫名酸痛。

“嘶……看来这骨骼化刃,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啊!”

韩昭咬着牙,翻身下床。

来到楼下,店里的桌椅板凳,已经更换一新,地上的血迹也早已打扫干净,全然看不出昨日激战的痕迹。

酒店生意如常,客人熙来攮往。

“韩小弟,醒了?”

见韩昭下楼,正在给客人上菜的裴春冰,扭着丰臀走了过来,凑近韩昭耳边,声音柔细含春:“吴通判已经先行一步,带着那些臭鱼烂虾回榆凉县府销案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春冰刚想问韩昭,要不要留下跟姐姐谈谈人生。

裴春冰虽不是精怪,但吴让先前有一点并未猜错,裴春冰原本是合欢宗弟子,韩昭这种精壮小伙子,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行走的“天材地宝”。

韩昭却无视了裴春冰吹气如兰,媚眼含春的引诱,毅然开口道:“去云府。”

魔药门袭击云山,非同小可。

若是赵二爷已经和魔药门勾结,那么赵二爷的书信可能并没有送到云家,对于云山发生的祸事,云家很可能还蒙在鼓里。

魔药门和云家的恩怨,他不想去深究,但云山死了那么多矿奴,必须报给云家,妥善处理,至少要给他们的家属一个交代。

“嗯,去云府把事情弄清楚也好。”

裴春冰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绢袋,塞进韩昭手里,“你昨天帮了姐,这是姐的一点心意,不准不收。我看你根骨不凡,将来前途无量,今后若是发达了,记得回来照顾照顾姐的生意。”

韩昭掂了掂,里面显然是银子,还不少呢。

裴春冰不等韩昭开口婉拒,便又用温软玉手,替韩昭理了理衣襟,捏了捏韩昭的脸,眼神温柔似水:“姐给你打水洗把脸,吃了早饭再走。”

“也好,那就多谢裴姐姐了。”韩昭目不斜视,直视着裴春冰的眼睛,没有一丝杂念。

“嘴真甜。”裴春冰笑了笑,转身去了后厨。

韩昭刚找了张空桌坐下,就听邻桌酒客高声谈话:“哎!我跟你们说,现在是能不进城就别进城!今天早上,我和我三姨夫一起进城卖山货,遇上官家盘查身份。”

“我那三姨夫,原先是周家的奴仆,后来周家不是被抄了吗?他就趁机跑了出来改了名姓,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不会被查出来。”

“没想到最后还是没逃过盘查,官家将他当作‘逃奴’抓了去,估计是回不来了。”

“这算啥!”对面一桌酒客回应道:“我大表哥的二舅子,因为摘了邻居家门口的一片树叶,被当街巡察的官家差役强扭作‘窃贼’,硬说他偷了邻居家的树叶。”

“这还没完,邻居家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就遭到了连坐!官家说了,邻居盗窃,没有检举揭发,与之同罪!”

“就这么着,把那整条街上百口子,全抓了!如今这年月,咱们这些没有家世背景的平民百姓,想安安生生过日子,那可真是太难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又有人疑问道:“你们说,这官府抓这么多人,到底要干什么啊?”

那人回道:“还能干什么?要么送去漠北修长城,要么送去仙都修万仙宫,要么送去修鸿蒙运河,害,反正去了就回不来了。”

“咱们以后还是别进城了,指不定哪天点背,就被抓了去。”

“……”

听着周围酒客们的抱怨,韩昭静默不语,眼底却暗藏悲哀。

世道至艰,众生苦也!

吃过早饭,在裴春冰依依不舍的眼神目送下,韩昭独自离开裴家店,直奔榆凉城而去。

裴春冰本想送他一匹马赶路,奈何韩昭从小到大在云山为奴,根本没有学过骑马,只能靠一双铁脚步行。

“这小子,莫不是榆木疙瘩不成?我把浑身解数使尽了,他竟对我没有一丝的动心?”

裴春冰望着韩昭毅然离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自己傲人的胸姿,心中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日至中天。

韩昭抬眸看去,只见榆凉城高耸的城墙,终于出现在眼前百步之外。

身着黑甲的兵士,手持长矛,面目威严,镇守在城门口。

数十名服色各异的百姓,战战兢兢排着队,等候一名身着皂衣,腰佩长剑的中年差役盘查“照身贴”。

所谓照身贴,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

上面写明了一个人的籍贯、名姓、职业。

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生下来住在哪里,这辈子也就住在哪里,父辈做什么,这辈子也就子承父业,不得擅自改行、迁徙。

想离开居住地,进城或者去往其他地方,必须说明缘由,验明“照身贴”。

人分三六九等,照身贴也各不相同。

如果是猎户,照身贴多是动物骨头所制。

如果是工匠,照身贴多是石制。

寻常农户、百姓,照身贴则多是竹制。

而文人、武夫、官吏和一切有身份的人,则可以用铜、金、银,甚至是玉牌。

韩昭注意到,这些差役和兵士,完全是看人下菜,若是遇到腰悬玉佩的贵公子,还有乘坐骄子、马车的,他们连问都不会过去问一下,直接放行。

而对于普通平民,则是趾高气扬,态度蛮横。

中年差役低头看着一个骨制“照身贴”,而后抬眼看向一个身穿兽皮,手拿钢叉的壮汉,“你叫王三?干什么的?进城干什么?”

王三指了指照身贴,回道:“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是猎户,进城卖兔子。”

中年差役扫了眼他钢叉上挑着的野兔,捋了捋小胡子,“凭什么证明这兔子是你打的?”

王三眉头一皱,“这……大人,这兔子又不会开口说话,要我如何证明?”

中年差役脸色一沉,冷哼道:“哼!无法证明这兔子是你打的,那我就有权怀疑,这兔子是你偷来的!来人,给我将这贼寇绑了!”

“大人,冤枉啊!我不是贼寇,这兔子真是我打的啊!大人,求你放了我吧,大不了我不进城就是了!”

“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生了重病下不来床,我要是被抓了,她可怎么办呐!”

不顾王三叫冤,两名兵士面无表情,上前将其摁翻在地,接着如绑牛马一般捆住王三双手,拴在一根竹杠上。

那竹杠之上,已经拴了七八双手,每个人都和王三一样,满脸冤屈沮丧,喊着上有老下有老求放过的经典语录。

队伍后面,有人见势不对,想要转身开溜,刚一抬脚便被眼疾手快的兵士当场摁倒在地,直接就是一顿痛打,然后捆上了竹杠。

其他人见状,瑟瑟发抖,全都愣在原地不敢动。

这时,一名兵士快步走来,凑近中年差役耳边低声道:“郝大人,上头下令,苦役名额又加了三百,勒令咱们榆凉县五日内凑齐,要是凑不齐,咱们也得上。”

“又加三百?还五日内凑齐?我是能生,还是怎么着哇?!”

中年差役眉头一扬,扫了眼竹杠上仅有的七八个人,急得直挥拳头砸掌心。

二人谈话的声音,十分细小。

但韩昭自从突破【丰髓境】之后,听力和嗅觉早已远超常人。

即便相隔百步,也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韩昭眉头轻皱,决定不去蹚这浑水,转头便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豺狼般的叫唤:“诶那小子,站住!”

“对,没听错,就是你——过来!敢跑,我就让人放箭!”

韩昭闻声,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