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毁尸灭迹,东家来人!
砰!砰!砰!
韩昭每一拳落下,都会带起血雨飞溅,洒落在地,绽如红梅。
并且一拳重过一拳:“这一拳,是替小猴子打的!”
“这一拳,是替五十名矿山死难者打的!”
“这一拳,是替那一百个被夺走脑髓的无辜孩童打的!”
直到白衣男子身上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直到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的赤红精魄,从白衣男子眼孔中溢出,钻入韩昭胸膛。
韩昭眉心的煞气方才逐渐消散,血红双目随之恢复清明。
“呼……痛快!”
他呼出一口白雾,起身甩臂,走向矿场水井。
连日大雪,水井已被彻底冻上,韩昭就地捧起一把雪,擦洗脸上腻乎的血垢。
洗完脸,韩昭精赤上身,坐在井边青石上,怔怔出神。
韩昭自恃并非逞勇斗狠之辈。
从小到大,他没有跟人红过脸,吵过架,更遑论杀生。
哪怕与赵虎一战,也只是打折了对方手腕,算是点到为止。
唯一杀死的生物,便是那头虎妖。
而现在,在同一个地方,用同样的方式,结果了一个人类的性命。
第一次杀人!
韩昭心中无悲无喜。
没有任何自责内疚之感,反而觉得遍体舒坦,心胸畅快。
或许……自己天生就是个杀神吧!
又或许,自己刚才打死的那玩意儿,压根就不算是人!
见韩昭终于冷静下来,聂远冲牛唐微妙一笑:“牛唐兄弟,咱们是不是该为韩爷做点什么?”
牛唐笑笑:“你也想到了?”
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迸出同样的四个字:“毁尸灭迹!”
韩昭打死了魔药门的人,若是任由尸体摆在矿场,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杜绝麻烦最好的方式,便是毁尸灭迹!
二人说干就干,分工明确。
片刻后,云山上腾起一股黑烟。
牛唐将白衣男子的尸骨丢进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烧成灰烬。
聂远则铲起铲子,将地上被血迹染红的积雪铲起来抛下山崖。
一番毁尸灭迹之后,愣是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一场血腥激战。
韩昭目睹“毁尸灭迹”二人组一顿忙活,心中狐疑,这俩人身上是不是有点什么案底?
干这事儿,咋就这么熟练呢?
“韩爷,这玩意儿好像是玉,值不值点钱?”
牛唐说着,朝韩昭走了过来,韩昭抬起头,只见牛唐递过来一块被血迹侵染的黑玉腰牌。
显然是他从白衣男子尸体上摘下来的。
韩昭接过玉牌,抓起一把雪擦去上面的血污,这才显现出“少主令”三个字,翻过来一看,背面写着一个名字。
冯渊!
“原来那个炼气者是魔药门少主,叫做冯渊,这玉牌质地不错,肯定值钱……嗯,我的了。”
韩昭说着,丝滑地将腰牌收了起来。
牛唐挪着大腚,紧挨着韩昭身边坐下:“韩爷,我听聂远说,您没当管事之前也是矿奴,你是怎么学会识字的?”
韩昭抓起一把雪,擦拭胸前的血污:“还能怎么学,跟何叔学的呗。”
“别小看那老头儿,他年轻时候,进药庄当过几个月杂役,本来还有希望当柜上学徒,若是学成了,现在高低也是个总管。”
牛唐道:“这事儿我听他提起过,他说是被别人顶替了名额,说的不清不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远走了过来,拄着铁铲道:“牛唐兄弟,你刚来不久,整个云山只怕也就你不知道这事儿了!”
“我们耳朵早听出茧子了!当时,药庄庄主让何头儿他们几十个杂役,一起比试抓药,考题是生脉饮。”
“何头儿为了能够当上学徒,苦读方书,对这生脉饮十分熟悉,一听考题,马上就抓好了,庄主对他十分满意。”
“但谁曾想,等到第二天宣布学徒名单的时候,却没有何头儿的名字,并且还把他发配回了云山,永世为矿奴。”
牛唐皱眉道:“这是为何啊?”
聂远摇摇头,继续铲雪,这时韩昭接话道:“何叔自己起初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四处托人,多方打听,方才知晓,有人在他的药里偷偷加了一味藜芦。”
“这生脉饮里主药是人参,藜芦反人参,犯了十八反,吃了毒死了人!”
“何叔被刷下去之后,便由另外一个云家家仆的儿子,顶替了他的名额。”
牛唐听得气愤填膺,一拍大腿,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呸!这狗娘养的真踏马下作!何叔这是遭了小人暗算,太可惜了。”
聂远面色亦是不忿,却只能无奈叹气:“哎!谁说不是,可这世道就是这样!没有背景,无权无势,想要靠自己努力出头,难如登天呐!哪怕你做出成绩,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被上面人取而代之!”
见二人垂头丧气,怨气冲天,韩昭只是一笑,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鼓劲道:“行啦,都打起精神来!忘了你们先前的豪言壮志了吗?”
“君子有龙蛇之变,为蛇时伏行于地,并不可耻!”
“不管咱们心中藏着怎样的大志,在没有得势之前,都务必脚踏实地锤炼自身。”
“待得机遇到来,便可化蛇为龙,实现心中抱负。”
“只要我们自身实力足够强大,就没有人,可以夺走属于我们的东西……”
听闻韩昭此言,二人颇受鼓舞,眼中也再次有了神采。
“韩管事,原来你们在这儿啊,让我一顿好找!小的在这儿给您道喜了!”
三人正闲扯,忽然听见这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韩昭循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高个皂衣武夫,肩扛朴刀从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爬了上来。
韩昭眯了眯眼,认出来人乃是赵二爷的心腹手下,赵奇。
韩昭疑惑,“赵奇,你这是道的哪门子喜啊?独自上山,不怕被山中精怪吃掉?”
赵奇回道:“二爷说了,山里没精怪了。就算有,有你在这儿怕什么?”
“东家派人来了,您打虎有功,说是要重重赏你呢,还说要给您安排桩好差事!”
“韩管事,快请下山吧,别让二爷和东家贵人等急了!”
“贵人?”
听闻此言,韩昭脑海中莫名闪过云轻歌那张如美玉无瑕的俏脸。
牛唐哈哈大笑,打心底替韩昭感到高兴:“我就说,咱韩爷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东家肯定少不了封赏!韩爷,今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咱弟兄啊!”
聂远却是眉头轻皱,暗自思忖着什么,开口对赵奇道:“你先下山复命吧,我们这就陪韩爷下去!”
赵奇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下山去了。
“韩爷,此事蹊跷啊。”
赵奇前脚刚走,聂远便向韩昭道出了心中疑惑:“那赵二爷,昨夜才急忙修书,命人送往云家……从云山到榆凉县城,山高路远,来回怎么着也得一两天。”
“也不见那信使归来,怎地今天云家就来人了?”
韩昭闻言,皱起眉,他其实心中也在疑惑这一点。
聂远抖了抖袖子上的雪,接着又道:“此外,方才韩爷打趣问赵奇,独自上山,不怕被精怪吃掉?那赵奇却说,二爷告诉他山中已无精怪。”
“嘿,这就奇怪了,那赵二在山脚下,是如何提前知晓山中没有精怪的?”
“我们今日若不是遇上那冯渊,从他口中得知虎妖底细,都还以为这山中还有吃人的精怪呢。”
韩昭闻言,不由得高看了聂远一眼,他虽然不识字,但脑瓜子比牛唐好使多了。
聂远这些分析,不无道理,韩昭剑眉愈发紧皱,连忙追问:“那聂兄的意思是?”
聂远微微眯眼,大胆推测道:“我在想,这魔药门少主冯渊出现在云山,绝非偶然!偏偏这么巧,东家这么快就来了人?这两件事若是联系起来看,就好像在设什么圈套一样!”
“总之韩爷你待会儿下了山,见了赵二和那什么东家来的贵人,务必要处处留神小心才是。”
“嗯,聂兄所言极是。”
“……”
韩昭和聂远交头接耳,一边向山下走,一边推测着种种可能。
聂远时时说,韩昭时时点头。
只留下满脸懵圈的牛唐,独自在风中凌乱:“这俩人在说什么?怎么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到了山下,韩昭打发牛唐和聂远自去饭堂吃饭,而自己则回到屋子里,换了身衣服,这才独自来到赵二爷家楼下。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外。
车辕上有“云家”独有的云纹图案,一个狗皮毡帽遮住半张脸的马夫,倚在车上打盹。
等韩昭经过马车,踏入门槛后,马夫单手揭下毡帽,显露出脸上狰狞刀疤,一双三白眼,阴冷扫向韩昭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