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强敌逼近现旧友
演武场的聚灵阵嗡鸣如垂死的兽，王瑶指尖的护花阵碎成星屑，苏浅冰魄铃上的寒霜已蔓延至小臂。
罗羽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空间裂缝里铁链崩断的脆响，一下下撞在至尊骨上，震得金光从皮肤下渗出来，将身周众人的影子都染成了金色。
“看那边！“玄凌道人的残玉碎片突然在掌心燃烧，他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指向同盟总部外的雾霭。
罗羽转头的瞬间，呼吸险些停滞。
雾气里走出的身影太过熟悉——月白衫角沾着暗红血渍，发冠歪斜，左眉尾那道他亲手替对方包扎过的旧疤，此刻正泛着青黑。
是林羽，是当年在杂役房里与他分食最后半块灵糕的林羽，是在他被外门弟子刁难时抄起扫帚冲上来的林羽，是三年前坠崖时他没能抓住的林羽。
可现在的林羽，周身缠绕着血雾般的气，连眉眼都像是被浸在墨里，他脚边伏着的影子正在扭曲，最终凝出一只狼形凶兽，皮毛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双眼是两簇幽绿鬼火。
“是影狼。“苏浅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冰魄铃在她掌心轻颤，“血煞宗典籍里提过，这是用修士精魄喂养百年的凶物，只认一人为主......“
罗羽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王瑶在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能感觉到苏浅的冰刃已经在指尖凝聚，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在林羽脸上。
曾经那个总爱咧着嘴笑的少年，此刻正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他，连嘴角都没有一丝弧度。
“林羽！“罗羽向前跨出半步，九曜环的星轨在身侧流转，却刻意收敛了锋芒，“三年前坠崖时，你握碎的传讯玉符我还留着。
告诉我，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林羽的睫毛颤了颤。
影狼突然暴起。
青黑色的爪风裹着腥气直取罗羽咽喉，那速度快得连王瑶的护花阵都来不及展开。
罗羽旋身避开，袖中飞出三道星芒，却在即将触及影狼时突然转向——他看见影狼颈间系着半块玉牌，和林羽当年送他的生辰礼一模一样。
“小心！“王瑶的木藤从地底窜出，将罗羽拽回阵中。
血煞宗的喽啰们不知何时已围了三层，红袍翻涌如血浪，为首的几个结丹期修士正捏着法诀，要将同盟众人困在杀阵里。
苏浅的冰魄铃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寒霜顺着地面蔓延，冻住了左侧二十个血煞弟子的双脚。
她侧头对罗羽喊：“那影狼的攻击路线在避你的要害！
林羽的储物袋里有血煞宗的引魂香，但......“她指尖结出冰晶镜，镜面映出林羽腰间晃动的小铜铃，“那是你当年在集市买的，说要送给他做下山信物。“
罗羽的至尊骨突然发烫。
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两人偷溜下山，他用三天劈柴的报酬换了这对铜铃，林羽嫌他笨手笨脚编的绳结丑，却始终挂在腰间。
此刻那铜铃随着林羽的动作轻响，声音里竟带着几分他熟悉的清脆。
“林羽！“罗羽避开影狼的扑击，反手用九曜环的星轨缠住影狼前爪，“当年你说要一起考内门，说要去北境看雪，说......“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说等我们都成了元婴，要回杂役房种灵竹。
你忘了吗？“
影狼的动作顿了顿。
林羽的瞳孔剧烈收缩，有那么一瞬，他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散成水雾。
但下一刻，他指尖掐了个诡谲法诀，影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爪尖突然泛起黑芒，这次直取罗羽心口。
“罗羽！“王瑶的木藤裹着灵花砸向影狼，苏浅的冰刃擦着罗羽耳畔飞过，钉入影狼肩胛。
罗羽却不退反进，右手按在影狼头顶，至尊骨的金光如洪流般涌进去——他要看看这凶物体内，是否还残留着林羽的神识。
剧痛顺着经脉窜上来，罗羽却笑了。
影狼体内的血煞之气里，缠着一缕极淡的青竹香，是林羽最爱的灵竹露味道。
“你在反抗他。“罗羽低声说，趁影狼吃痛后退的间隙，挥散周身血煞，“控制你的不是你自己，对吗？“
林羽突然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黑血。
他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的光，却又被更浓的阴鸷覆盖。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血红色短刃，指向罗羽：“罗羽，你太天真了。
当年你没能抓住我，现在......“他的声音突然沙哑，“现在也救不了我。“
“住口！“王瑶的木藤卷住林羽的手腕，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焦黑。
她倒吸一口凉气：“他体内有血魔的咒印！“
“血魔？“玄凌道人的残玉突然燃成灰烬，“当年被封印的血煞宗宗主？“
就在这时，演武场中央的雾气突然翻涌。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从雾里走出来，肩上扛着根锈迹斑斑的铁拐，手里提着半壶酒，闻起来像是用腐叶泡的。
他扫了眼战场，突然冲罗羽挤眉弄眼：“小友，想知道你这旧友的底细不？“
罗羽的星轨骤然收紧，却没急着动手。
苏浅的冰晶镜已经照出老者周身无半分邪气，王瑶的灵花在老者脚边绕了两圈，也没传回危险信号。
“前辈知道什么？“罗羽压下翻涌的灵力，抱了抱拳。
老者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知道的可多了。
比如你这小友不是自愿入魔，比如那血魔的封印有破绽，比如......“他突然压低声音，“想知道具体？
得先帮老夫办件事。“
“什么事？“
“去废弃的苍梧古城，帮老夫找件东西。“老者从怀里摸出块破布，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东西藏在城主府的枯井里，是个刻着饕餮纹的青铜匣。
找到它，老夫便把你想知道的，全倒给你。“
罗羽接过破布，指腹擦过地图上的褶皱——这布料的纹理，像极了当年杂役房里补了又补的旧床单。
他抬眼时，老者已经不见了，只留半片酒叶飘落在地，泛着淡淡的青竹香。
“罗羽！“苏浅突然指向天空。
原本翻涌的黑雾里，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血红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漩涡，笑声震得演武场的青石板都在颤抖：“小友倒是心急，不过......“那张脸越压越低，血珠顺着“鼻梁“滴落，在地面烧出一个个焦黑的洞，“等你从苍梧古城回来，怕是只能给这旧友收尸了。“
罗羽握紧手中的破布，至尊骨的金光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望着林羽此刻已完全被阴鸷笼罩的双眼，又抬头看向那张逐渐隐入黑雾的血脸，突然笑了。
“那就让他等着。“他的声音轻，却像剑刃擦过金石，“我罗羽，从来不怕迟来的账。“
演武场外，影狼的呜咽混着血魔的笑声，在风里散成碎片。
林羽的铜铃又响了一声，这次，声音里多了一丝极轻的、类似哽咽的颤音。
血魔的笑声震得演武场的琉璃瓦簌簌坠落，那张血脸在黑雾中时隐时现，瞳孔里的漩涡几乎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小友以为拿块破布就能翻起风浪？“血珠滴落的速度加快，在罗羽脚边烧出三个焦洞，“你那旧友的识海早被我种下千重煞钉，每过一日便多蚀一寸灵智——等你从苍梧古城爬回来，他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只会跪下来舔我的靴底！“
罗羽的指节捏得发白，至尊骨的金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他想起林羽坠崖前那只抓空的手，想起两人在杂役房里分灵糕时，对方总把最大的半块推过来，说“你修行要耗灵气“；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崖底找了七日七夜，最后只捡到半块染血的玉牌，而此刻影狼颈间的，正是那半块。
“血魔。“罗羽突然开口，声音里的冷意让王瑶都打了个寒颤，“当年你被封印时，我还在杂役房劈柴。“他一步一步走向血脸，九曜环的星轨在脚下织成银网，“现在我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当年被你害死的杂役、被你屠灭的小门派、被你吸成人干的散修，他们的骨血都凝在我至尊骨里。“他抬手，金光裹住林羽飞过来的短刃，“你说林羽会忘了自己？
那我就替他记着——记到他能自己想起来为止。“
血魔的笑声陡然一滞。
林羽的短刃在金光里剧烈震颤，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纹，露出里面裹着的半截青竹——是当年罗羽用杂役房后山的灵竹削的，林羽总说要留着做剑胚。
苏浅的冰晶镜突然泛起涟漪，镜面映出林羽微微发抖的指尖。
她快速结了个冰诀，一道寒雾裹住罗羽的手腕：“血魔的咒印在他心脉，刚才你用至尊骨的光压了压，他储物袋里的引魂香颜色变浅了。“她顿了顿，声音放软，“他还在撑着。“
王瑶的木藤缠住最后几个血煞弟子，灵花在藤上绽放，将他们的法诀搅得粉碎。
她走到罗羽身侧，掌心的护花阵重新亮起，花瓣上还沾着刚才被血煞之气灼焦的痕迹：“苍梧古城在血煞宗旧地北边，我之前跟散修商队走过，那边的传送阵被血煞之气腐蚀了，得绕山道。“她看了眼罗羽手中的破布地图，“但这地图的褶皱......像极了林羽当年补衣服的手法。“
罗羽低头，果然在地图边角发现几处细密的针脚，线色是林羽最常用的青。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林羽坠崖前，自己塞给他的传讯玉符，外层裹的正是这样的青线。
“走。“罗羽将地图收进储物袋，九曜环的星轨骤然扩张，将同盟众人护在中央，“苏浅留在这里稳住阵脚，王瑶跟我去苍梧古城。“他转头看向林羽，影狼此刻正趴在他脚边，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血魔要的是拖延，我们偏要快。“
血魔的血脸突然暴涨，黑雾如巨手压下，却被罗羽的星轨撞得粉碎。“狂妄！“血魔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等你到了苍梧古城，就知道什么叫——“
话音未落，神秘老者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小友莫慌，那破铜匣上的饕餮纹能镇煞，你带着它，血魔的手伸不进古城。“接着是一声闷哼，“哎呦，这老东西还想拦我......“声音渐渐消散，只余半片酒叶飘到罗羽肩头，叶底用朱砂写着“子时出发“。
演武场的雾气开始消散，血煞弟子们见势不妙，拖着影狼和林羽往雾里退去。
林羽的铜铃突然剧烈晃动，那串熟悉的脆响里，分明混着一句含糊的“小心“。
月上中天时，罗羽和王瑶站在演武场废墟边，腰间挂着苏浅给的避煞珠，怀里揣着老者的地图。
远处传来影狼的长嚎，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凶戾，倒像在催促什么。
“走。“罗羽踏上传送阵，星轨在脚下亮起，“等我们回来，林羽会自己站在这里。“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雾里，林羽靠在影狼身上，指腹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铜铃。
他眼底的阴鸷退了些，露出一点极淡的、像当年在杂役房里分灵糕时的笑意。
血魔的咒印在他心脉跳动，却始终没能覆盖那缕若有若无的青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