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裸拳之王,法国之腕,巴黎公社第九团总教官,冯·劳伦斯!
“在我二十岁时,我就明白了一条真理。”
望着陷入沉思,对自己的话有所领悟的陈建昌,劳伦斯感到十分欣慰,继续教导道。
“当你强大时,世界都会对你露出笑颜。”
“但你不能把这当做是世界给你的善意,反而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因为,新的一轮更隐晦,更可怕,更强大的战斗,就要来了。”
劳伦斯拉着陈建昌的胳膊,来到一处公园的躺椅旁边,自顾自的坐下,娓娓道来。
“我小的时候,身材矮小,体弱多病,总有些一群富家孩子喜欢来欺负我,将我新买的帽子丢进水沟里,还笑话我是个长不高的田鼠。”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变强,变得比谁都强,等到足以打败那些孩子的时候,我就要把他们统统踩在脚下,报仇雪恨。”
陈建昌站在一旁,默默聆听着劳伦斯先生的故事,一言不发。
这种习武的动机,不算罕见,十个练武之人,有八个都是不想被欺负,才下定决心要去变强的。
“实现这个心愿的日子,比我预想中还要快上许多,在我刚开始练拳击的第一年,我就能一个打五个,把那群小鬼头全部打趴了。”
劳伦斯继续说道,语气也从这里开始变得舒缓下来,好似故事即将进入一个和平发展的时期。
“我的天赋,很快便被俱乐部的教练发现,他们说我是绝世的拳击天才,要培养我。”
“后来,他们给我免学费,发放奖学金,让我进入大学,加入拳击队,然后参加世界拳击大赛。”
“那段时间,绝对是我人生中最耀眼,最得意,最功成名就的时光了。”
明明劳伦斯口里说的都是美好的形容词,但陈建昌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却看不出半点开心。
那张被岁月磨砺过的脸上,满是平静与坦然,就像是在说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平静得有些可怕了。
“我成功了。”
劳伦斯继续讲道。
“第一年,我以特招生的身份,被巴黎索邦大学录取,加入拳击队。”
“第三年,我击败了拳击队所有的队员,获得世界高校拳击大赛冠军,有俱乐部给我开出二十万法郎的年薪,被我拒绝了。”
“第五年,我正式加入法国国家队,开始拳击训练,备战世界上大大小小的拳击赛事。”
“第七年,我斩获了十一个世界冠军,横扫世界所有重量级拳击手,那一年的我,刚满二十六岁。”
“对了,那个年代的拳击,还没有拳套,他们叫我‘裸拳之王’,后来,在第十年的时候,我已经拿遍了所有拳击比赛的冠军,于是他们发明了‘拳击手要戴上拳套’的规则,于是我又成了第一位‘拳套时代拳击冠军’。”
劳伦斯说出这一连串传奇经历,听得陈建昌瞠目结舌,而他却毫无表情,似乎一丁点也不引以为傲一般。
“春风得意的我,接受了紫荆花家族诚挚的邀约,他们以每年一百三十万法郎的薪酬,聘请我为他们家族的私人教练,兼保镖。”
一百三十万法郎!
陈建昌顿时瞳孔猛缩,心脏快跳,饶是以他坚定的武道之心,一时间也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这笔钱,是什么概念呢?
它足以买下五万支夏塞波步枪,超过五百门新式火炮,或者直接包下一艘钢铁巨舰,出海远航。
此等巨富,仅仅用来雇佣一个能被一枪放倒的世界拳王。
这等手笔,也只有与日不落帝国其名的法兰西帝国中的寡头大亨,能够做到了。
“他们以如此丰厚的报酬聘请我,我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的称号便改了。”
“他们叫我,‘尊敬的紫荆花家族侍从’、‘紫荆花家族聘请的超级保镖’、‘法国的最强之腕’,等等等等。”
“我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但获得了钱,名声,柔软的大床,以前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优渥生活。”
“我最初只是做保镖和教练,渐渐的,变成了打手和卫兵,到最后,甚至彻底沦为了他们的黑手套,戾气也变得越来越大,路边的小孩无意间顶撞我,我都会狠狠的将他推倒,踩烂他新买的帽子。”
劳伦斯微微一笑,那笑容之中,有自嘲,有不屑,但唯独没有对那所谓美好生活的怀恋。
“改变的契机是什么呢。”
“说起来,还真的有些惭愧。”
“我的觉悟,没有我自己想的那么高,故事开头那个曾经被欺负的我自己,也没有成为我改变的契机。”
陈建昌愣住了。
“那时候的我,思想已经被同化了。”
“我想,他们花钱雇佣我,我帮他们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天经地义。”
“我想,他们为社会创造了巨额的财富,理应享有高人一等的待遇,这是《人权宣言》赋予我们的权力,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我想,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靠我的努力和天赋得来的,我没有做错什么,这是我应得的。”
劳伦斯的声音,有些激昂了,似乎是在对当年的那个自己呐喊,又似乎是在对现在的自己警醒,永远不要忘记那时候的思想。
“直到。”
“下一位世界拳王的出现。”
路灯闪烁,伦敦的夜晚格外寒冷,但陈建昌却丝毫不觉得身体发凉,反而觉得面庞烫的通红,手中的拳头,不知何时死死攥住。
“没有人能永远最强,世界虚伪的善意,会腐蚀战士的斗志。”
“我输了,毫无疑问的输给了那个在拳台上高强度战斗了十年的冠军,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离开了紫荆花家族。”
“但那时候的我,已经失去了如小时候那般,再一点点变强,把那个‘欺负我的家伙,痛扁一顿’的勇气了。”
劳伦斯自嘲的笑笑,呼出一口热气,任凭他在寒夜中升腾。
“因为他们太过强大,强大到我知道,即便我比原来变强一千倍,一万倍,也无法给他们的左脸来上一拳。”
“于是,我放弃了。”
“我颓废的醉倒在巴黎的街头,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我想要就这么醉生梦死下去,或许,在晚年还能遇到一个和你一样有天赋的弟子,传授他我一身武艺,做一个你们大明人话本中经常说的‘隐世高人’。”
劳伦斯还有心情开玩笑,但陈建昌已经代入进去了,生气了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掀翻那个所谓的紫荆花家族。
也恨不得狠狠的给过去的劳伦斯先生一拳,让他醒过来。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连最差劲的流浪汉,都想要拯救。”
劳伦斯的眼睛,亮了。
他身上那股颓废、自嘲、感慨的气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所拥有的,只有一股如向日葵般,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他们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但人,不是他们的财产。”
“他们说,人权宣言解放了人们的肉体,而现在,他们要解放人们的思想。”
“他们说。”
“加入我们吧,同志,加入我们,巴黎公社。”
劳伦斯说到这里,不由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将怀里珍藏好的红边绶带小三色旗插在椅子上,认真的敬了一个礼。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又有了名字。”
“我不再是‘紫荆花家族的超级保镖’、“法罗兰帝国的最强之腕”、“拳击史上的至高拳王”。”
“我是。”
“巴黎公社第九团总教官,冯·劳伦斯。”
寒风吹过旗帜,鲜艳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