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五丈原,家翁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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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各色,诡辩

不多时,魏军降卒便迅速集合完毕。

经过之前逃跑被杀的折腾,如今还剩下九百五十四人,他们此刻整齐地肃立在营地,之中。

然而,数月来的动荡与不安,在他们面容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憔悴之色清晰可见。

魏正骑着一匹身形矫健的高头大马,在魏昌等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缓缓来到阵前。

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声响,仿佛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魏正一边策马缓缓前行,一边目光如炬,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士卒。

目光扫过人群,只见有些士卒面容憨厚老实,眼神中却透着畏畏缩缩的神情,像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有些人则面色漠然,眼神呆滞,仿佛灵魂已经被这段经历抽离,只剩下一副麻木的躯壳;

还有些人,面容透着一股奸猾之气,眼神中不时闪烁着凶光,似乎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

在魏正观察他们的同时,大部分降卒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这位君侯对视。

但也有一些人,神色平静地与魏正对视,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甚至还有那么几个人,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看过来。

见状,魏昌突然一声大喝,声若雷霆,在营地中炸响:“看什么看,这位就是南乡县侯,大汉大将军魏讳延的儿子,某的三弟。

他一言可决你们生死!”

吼声犹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闻言,又有不少降卒被吓得赶紧低下头。

毕竟,抛开那些名头不说,魏昌的狠辣手段,他们可是亲身见识过的。

那些试图逃跑的同伴,一颗颗头颅至今还赫然摆在营寨之中。

转了一圈,将降卒们的神态尽收眼底后,魏正不紧不慢地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降兵的队列之中。

看到这一幕,不少降卒吓得连忙后退。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魏正的身影移动。

就在这时,队列中一个深眼高鼻的方脸彪形大汉格外引人注目。

他并没有随同他人一起后退,而是站在原地,犹如一座巍峨的小山,纹丝不动。

瞧面相,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可皮肤粗糙得如同砂纸,手上老茧层层叠叠,显然是常年劳作与习武留下的痕迹。

眼神凶狠,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戾气,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魏正心中正琢磨着如何立威,所谓杀鸡儆猴,最怕的就是大家都老老实实,没人跳出来。

此刻见这大汉如此与众不同,心中不禁微微一笑,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径直走到大汉面前,问道:“汝何名,哪里人士?”

“嘿嘿,落在你手里,某郭循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大汉先是躬身行了一礼,然而话音刚落,眼中忽地凶光一闪,如同饿虎扑食般,整个人猛地扑上前,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魏正早有防备,嘴角泛起冷笑,当下身体敏捷地侧滑步,轻松避开了这凌厉的一扑。

紧接着,他顺势伸腿一勾,动作如行云流水。

刚扑过来的大汉收势不及,顿时被勾倒在地,“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下一刻,魏正身后的两名亲兵反应极快,如两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上前去。

他们似乎是惊讶于此人竟敢骤起发难,心中憋着一股劲,下手都用力极大,直接将大汉的胳膊扭得弯曲起来,疼得大汉忍不住闷哼一声。

魏昌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怒目圆睁,“唰”的一声直接抽出环首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怒吼道:“大胆狂徒,竟敢对君侯动手!”

“留他一命。”魏正神色平静,只是淡淡的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小事一桩。

他虽然以谋略见长,宿主作为魏延的三子,自幼受父亲熏陶,武力自然也并不差。

魏正自穿越到这个时代,凭借着原本就不错的身体素质底子,再结合后世一些先进的训练技巧,自身能力得到了显著提高。

面对刚才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自然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

但当听到这人自称郭循时,魏正微微吃了一惊。

在《三国志・蜀书》的记载中,刺杀费祎的正是郭循。

然而,曹魏那边的记载里,却是郭脩。

仔细想想,二十年后郭循能混到曹魏的中郎,倒也在情理之中。

魏正战胜司马懿这一事件,在很大程度上改写了许多人的命运轨迹。

根据从曹魏传来的消息,司马懿已经被撤掉了大将军的职务,目前仅担任侍中这一官职。

而且他称病不再上朝,对外宣称一病不起,甚至传言说他命不久矣,死亡只在旦夕之间。

不过这种话,也就只能骗骗其他人,魏正可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他深知司马懿的为人。

不过,不管是郭循还是郭修,既然已经免了他的死罪,活罪总归是要有的。

魏正略作斟酌之后,神色肃然地说道:“郭修,你身为降卒,却意图冲撞大汉君侯,依照军法,本当处死。

不过,我看你行事鲁莽,像是未经教化的愚鲁之人,便格外开恩,赦免你的死罪,改为处以二十军棍。

你对此判决,服是不服?”

“嘿嘿,败军之卒,生死本就掌控在你一念之间。”

那大汉被两名亲兵死死地按住,却依旧满脸凶狠,毫不畏惧地说道,“你这般做作,无非就是想压榨我们这些人,让我们为你修路搭桥干些苦力罢了。

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猫哭耗子,还说什么军法来问某。

反正早晚都是一死......”

话说到一半,他忽地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瞪大了眼睛,一脸骇然道:“你怎么知道某叫郭脩!”

魏正摆了摆手,并未解释。

这种事情没法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

随着他的动作,又有两名亲兵上前,扒掉了郭修的裤子。

魏昌从亲兵的手中抓过军棍,要亲自上前。

看他神色狠辣的样子,魏正就知道对方要下死手,于是认真说道:“饶他一命。”

魏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唯。”

毕竟魏正叫出了对方的底细,显然有什么隐情。

接着挥起棍子,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那郭修倒也是个狠人么,虽然屁股被打的鲜血淋漓,其竟是紧咬牙关,只偶尔闷哼两声。

魏正没有在原地等待对郭修的行刑结束,而是继续在降卒队列中穿行。

很快,他来到了一名体格高大、神色却颇为漠然的士卒面前。

“汝何名?”魏正目光平和地看着对方,开口问道。

“文象,谯郡城父县人。”那士卒回答道。

听到“谯郡城父县”,魏正眉头微微一皱。

城父县紧邻谯县,而谯县正是曹操的故乡。

这么说来,眼前这人算是曹操的老乡了。

出于好奇,魏正不禁问道:“你不是士家?”

此人虽然神情看起来有些呆滞,但回答问题时口齿却十分清晰:“是。

某之前追随丁家,丁家兄弟被杀之后,某被徙为士家籍。”

听到“丁家兄弟”,魏正心中一动,猜测他说的应该是丁仪兄弟。

丁仪兄弟因在曹操诸子夺嫡之时支持曹植,在曹丕继位后便惨遭杀害。

此人既然能追随丁家兄弟,甚至因此被改为士家籍,显然不是普通人。

“恨不恨曹魏?”魏正看着文象,直接问道。

“没什么恨不恨的,成王败寇而已。”

文象依旧呆呆地说道,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这些过往的恩怨情仇都已无法再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没有家室?”魏正继续追问。

“家破人亡,士家籍只能娶士家女,便没有再害人。”

这个回答简短而沉重,寥寥数语,却道尽了凄凉境遇。

听到这里,魏正着实有些诧异。

眼前之人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如此心如死灰,不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多少令人绝望的事情。

魏正于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曹魏本就是大汉叛逆,为了夺取皇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你正当壮年,若是能投靠于我,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未尝没有成家立业的机会。”

这话一出,不少降卒的神情都为之一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然而,文象却依旧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随便。”

魏正点了点头,继续行走。

这时,魏昌那边已经行刑完毕,此刻跟了过来。

他有些不明白魏正想做什么,就这样走走,魏军降卒就会输诚。

不过他见魏正眉头紧锁,也便没有多问。

魏正稳步走到一名年轻的降卒面前,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开口问道:“汝何名?”

“管平,原青州人士,士家籍。”这青年回答得响亮干脆,声音中气十足,仿佛要借此驱散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

“愿意投降么?”

“愿意。”

青年毫不犹豫地回应,没有丝毫迟疑。

“怎么如此干脆?”

“某阿翁说过,以前日子虽然难过,逃难也好,当土匪也罢,总归还能过。”

青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自打给大魏当了兵,日子就没法过了。”

“说的好。”魏正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总算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很是满意。

于是,他轻轻挥挥手,一旁的随从心领神会,连忙递过来一个简易的大喇叭。

魏正接过喇叭,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说道:“诸位……”

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降卒的目光。

大家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就连被打屁股的郭修也皱着眉头看过来。

此刻的他,因为屁股鲜血淋淋,所以不敢提裤子,于是就光着屁股站着。

魏正手持喇叭,声音洪亮地传遍整个营地:“就像管平所说,曹魏的士家户籍,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它不但毒害着你们,也毒害着你们的子嗣!

从你们出生被划入士家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世世代代被束缚,被压迫。

你们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只能被迫当兵,为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卖命,稍有不从,便是无尽的折磨。

你们虽然可以娶妻,可一旦战死,妻女就会被强制改嫁。

甚至你们出征的时间长了些,妻女也会被强制改嫁。

这家哪里还是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震惊的面庞,接着说道:“根据从曹魏那边得来的可靠消息。

你们这些被俘虏的士卒,曹魏那边竟然全部按照逃亡处置!

你们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你们的妻子此刻恐怕已经被迫立即改嫁他人,家眷也正遭受着严厉的处罚!”

此话一出,营地里顿时炸开了锅,士卒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愤怒,紧接着,哭声、骂声交织在一起。

许多人想起家中的妻子儿女、年迈父母,泪水再也忍不住,纷纷大哭不止,那哭声里饱含着对家人的担忧和对曹魏的痛恨。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想逃回去。”魏正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了嘈杂的哭声,“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从这里到雒阳有几千里之遥,一路上险阻重重。

就算你们能侥幸回去,等待你们的又是什么?

还不是继续被压迫,继续被迫当兵,去打那些毫无意义的仗,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时,管平忍不住大声问道:“那某等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魏正点点头,高声说道:“当年,有两个穷人,叫陈胜和吴广。

他们被暴秦压迫得走投无路,于是奋起反抗,选择造反。

正是他们的这一壮举,拉开了反秦的序幕,这才有了后来大汉四百年的辉煌!

如今,大汉被曹魏叛逆,大魏如同暴秦。

你们正遭受着残酷的压迫,为何不效仿他们,也造曹魏的反?投降大汉!

跟着我打回去,把那些压迫你们的贪官污吏统统消灭,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你们的家眷,才能夺回属于你们的家产和妻女!”

这时,文象在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你说大汉,大汉又有什么好?”

魏正看向文象,神色诚恳地解释道:“以前的大汉,那可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只是后来,贪官污吏和世家大族越来越猖獗,他们为了抢夺大汉天子的权力,不惜迫害普通百姓,甚至架空皇帝,毒死皇帝。

不然,你们想想,后汉以来的皇帝,为啥没有一个能长命的?

日子刚刚有好转的迹象,就莫名其妙地死掉。

而现在的曹魏,就是在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叛逆政权。

他们推行的九品中正制和士家制度,就是为了固化阶级,好肆无忌惮地剥削你们。”

“但在我这里,你们只要愿意追随我魏正,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立即给你们民户的户籍,让你们摆脱士家的枷锁。

想打回去,为家人报仇雪恨的,可以去当兵,我会给你们提供最好的装备和训练;

想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我这里有大量的田地可以分给你们,而且实行三十税一,没有口赋,让你们能真正过上富足的生活。

不过,实话实说,现在这边年轻女子少,估计一时半会儿大家还娶不到媳妇。”

听到这话,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轰然大笑起来。

魏正趁热打铁,接着说:“你们当中有手艺的,还可以去做匠户,凭借自己的本事吃饭,不用担心被无端压榨。

在这里,你们的每一份付出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你们的命运,将由自己掌控!”

“某等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你说话算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