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闻战而喜
又训练了一个月，朝廷的军队还是没来。
罗云川不由得感慨：知县大人的战略定力还真是强啊。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马利民既往不咎。
但是他心里面也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马利民不希望生乱，只要天齐会不断发展壮大，大荔县的这些乡绅终究还是会不断向县衙施压，逼着官府出兵“剿匪”。
罗云川的存在，那就是悬在这些乡绅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上一次被灭门的是王德善，那下一次被灭的又是谁家？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大荔县的乡绅们出钱的时候犹犹豫豫，现在却是天天找马利民，要求他出兵剿匪。
钱粮都已经交上去了，朝廷还不出兵，那这钱粮不是白交了吗？
乡绅追着马利民问，马利民就只能去找冯飞平。
冯飞平每次都能找到不同的理由拒绝马利民，马利民也是无计可施。
根据大梁的官制，军政是分开的，主管一县军队的冯飞平，跟主管一县政治的马利民，是平级，两人互不统属。
在又一次马利民发狠说要上报朝廷，大家鱼死网破之后，冯飞平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齐了兵马，往永安村而来。
大荔营调兵遣将的消息，很快就被县里面的乞丐察觉了，汇报给了包小龙。
包小龙也不怠慢，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永安村，告诉了罗云川。
罗云川不惊反喜，嘘声道：“他们终于舍得来了！”
他给了包小龙一两银子，笑道：“等我们打赢了，你记得过来喝庆功酒！”
经过这两个月的发展，永安村是周围的村子里面最热闹的了。很多流民都带着全部家当，投奔过来。为此，村子里面新盖了不少房屋。
除此之外，永安村还有三百个令行禁止的全脱产专业士兵，但代价是从王家搜剿来的粮食很快就要见底了。
官兵再不来，罗云川也要主动出击，去抄其他乡绅地主的家来“财源广进”了。
包小龙走了之后，罗云川把消息告诉了正在带兵训练的林坚兄弟二人。
他们也是闻战则喜，连忙调兵遣将，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三百人马全部就位，严阵以待。
随后，罗云川也在村子里面拉响警报，所有村民进入了战时状态。
这也是日常训练的一部分。
可以说，在永安村，全民皆兵。
结果，从早上等到中午，村子里面安静得一如既往，别说朝廷的兵马了，那是既没看到兵，也没有马。
村口，罗云川都有些头皮发麻：“这什么情况啊？从县城到这里，也不过几里地，别说走过来，就是爬，这会儿也爬过来了吧？”
他掏出口哨，开始吹起来。
【小猴子，朝廷军队来了吗？】
没一会儿，村头山顶一棵树上，传来回应。
【没来。】
罗云川彻底没脾气了。
林坚说：“等着吧，要是解散，说不定会被偷袭。”
“有道理！”
此时此刻，数十里外的山坳中，一片开阔之地，五百兵马或坐或站，要么在小溪边戏水，要么在树荫下乘凉，等待伙头兵做好饭。
唯一的一顶帐篷里，冯飞平正在喝酒吃肉。
刚抓到的一只兔子，烤得浑身金黄，香气扑鼻，用刀一片一片切下来，焦香酥脆，非常下酒。
正吃得兴起，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都头刘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着急地说道：“大人，不好了！下面那些兵闹起来了！”
冯飞平吓得一哆嗦，送到嘴边的酒都撒了一半，顿时气急败坏，大声呵道：“闹什么？”
刘宏将一钵蒸饭端上桌，还没来得及开口，冯飞平便大叫道：“什么东西臭烘烘的？赶紧丢出去，不要打扰我吃饭的兴致。”
刘宏说：“冯大人，今日我们出城剿匪，总不能让下面的人吃这些吧？米都臭了。要是处理不好，引起哗变……”
冯飞平怒骂道：“放肆！你在威胁本官？”
刘宏赶紧说：“属下不敢。”
冯飞平轻咳一声，一脸严肃地说道：“把张国祥给我叫过来。”
没一会儿，张国祥进来，冯飞平装模作样地问道：“下面的人闹起来了，说饭是臭的。物资是你负责的，你去查一下。”
张国祥扫了刘宏一眼，面色不悦地说道：“你跟我出来，不要打扰大人吃饭喝酒。”
帐篷外，聚集了一群心怀不满的士兵。
面对这些士兵，张国祥理直气壮地呵斥起来：“你们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可现在这世道，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你们可不要忘记了，当初你们没饭吃的时候，是我们家大人心善，给了你们一条活路，要不然你们早就饿死了。你们要体谅大人，体谅朝廷，知道吗？”
刘宏他们是大荔县失地的流民。
因为大梁没有能力抑制土地兼并，达官显贵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再加上北方全境沦陷，大量百姓沦为难民迁徙到了大河以南，破产的农民和工匠直接成为了巨大的社会隐患。
为了防止流民聚众造反和闹事，朝廷会选取流民中的青壮编入军中，这样一来，不但扩充了军队，还能防止这些流民闹事，两难自解。
刘宏他们这一支军队，就是这么来的。
大梁军制，百人为一都，设都头进行统领，属于低级军官。刘宏因为讲义气，被大家推举为都头。
虽然朝廷下拨了粮饷养着这些人，但是账面上存在的饷银，和真正能发到士兵的手里面是两码事，能够到手三成，都算是冯飞平心善了。
奈何冯飞平一点儿也不心善。
这三成里，又被砍掉了三分之二，最后到院作军的底层士兵手里时，只有朝廷下拨的一成了。
平日里卖铁器的营生，赚钱的也只有冯飞平和张国祥等少数人而已，大部分士兵的生活，也就勉强饿不死而已。
日常军营里生活，勉强活着也就罢了，如今出征在外，可谓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结果吃的米都是臭的，张国祥还要大家体谅他们这些赚钱赚到手软的人，大家顿时就炸锅了。
一个士兵怒喊叫骂：“姓张的，你少在这扯淡，你当我们不知道？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