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余三思听阿三说得有模有样，就跟他去了。一路上见到不少小广告贴在墙上。余三思撕了一张，上面宣传的是一神术大师来台治病，包治疑难杂症。广告是粗制滥造之物，虽然印刷了大师的头像，但是图像模糊，很难看出大师的确切形象。在大师头像的旁边，注明了大师是全国神术学会特聘委员，无论什么病，他都能手到病除，是“疾病的克星，病人的福音”。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流行神术热，临海这个山城也不例外，一路过去，余三思看到不少人都虚抱着棵树，在练功，又似在闭目养神，抑或在神游。
阿三将余三思带到了一个空地，快到之前对他讲明了要做什么，原来是当那个神术大师的托。余三思问托要做些什么。阿三说就是拍手鼓掌，不要让气氛冷场，如果到了看病环节，没人看病，还要上去假装自己的绝症病人，把自己的病情讲述得越惨越好，遭遇描绘得越惨越好，要实在没得讲，就讲得了痨病，为看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妻离子散，痛不欲生，要请大师为他治病。阿三怕余三思不愿意，指天画地说道：“这不是骗人，大师是真有本事的，已经治好好几个病人了。无非怕人不相信，做个示范。”余三思看他较真的样子，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当托？”阿三挠头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余三思一来想赚点钱，二来也想看看这大师到底有什么本事，便答应下来。
空地上人头攒动，将大师和他的徒弟围在中间。那大师一个酒糟鼻，嘴角一颗痦子，嘴角两撇老鼠胡子，分明就是那日所见长明。这一个多月来余三思头发长了不少，盖住了半边脸，又混在人群中，并没有引起长明的注意。
此时长明危襟正坐于一把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在他的两侧，各放了一块牌子，分别写着“先天神功，造福大众”和“治病救人，医术高超”。而他的一个留着辫子的弟子，正伶牙俐齿地介绍长明的来历，说他从小入道，机缘巧合遇见仙人，传授他先天神术，加上天赋极佳，修行极深，已臻化境，可以隔空取物，意念碎石，更可以以神术治病。大师走过五湖四海，解决了许多疑难杂症，为全民健康事业做出了贡献，也给多位国家和地方要员看过病，因其成绩突出，被特聘为全国神术学会委员。阿三朝他招了招手，那弟子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轻轻点头示意，又迅速移开。
大师身上既有传奇的色彩，也有神性的光芒，按理说应能将人唬住，但百姓也知道现在骗子极多，大都将信将疑。有人嚷道：“是不是请大师为我们表演神术？”众人说好。那辫子弟子一笑，说：“既然大家热情高涨，我就请下我的师父，长明大师，为我们展示神通。”边说边鼓掌，应者却寥寥。阿三忙说：“快鼓掌，快鼓掌。”带着余三思抚掌而和。边上的人受了鼓动，也跟着鼓起掌来，场面这才热闹一点。
长明听到掌声，缓缓睁开眼，环视一周，默然不语。那弟子上前在他耳畔低语，长明点点头，挥手示意。另一个弟子拿来一块砖头，放在他身前一米多远位置。长明双手平举下压，低眉运气，突然一声大喝，砖头应声而裂。阿三大声叫好，带头鼓掌。这次人群为神功所震动，先是愣了会神，突然掌声雷动。余三思看不透这砖头有什么机关，心想难道这长明有真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先前那弟子等长明坐下，又上台来说道：“我师父刚才表演的隔空碎砖只是神术里的下乘功夫。上乘功夫是挪转乾坤，转斗移星，不过这些本领都要到万不得已才能施展，不然容易破坏世间气场的平衡，带来巨大的灾难。这中间还有中乘功夫，是治病救人，破除一切疑难杂症。我师父心善，今天路过宝地，愿意救治三个病人，不知道谁愿意上来试试？”
“我。”“我。”有好几个人举手，包括阿三。
那弟子环视一周，指着阿三说：“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病？”
阿三捂着腮帮子说道：“我牙疼，神术能拔牙吗？”人群哈哈大笑。
那弟子说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可真要命。牙疼不是病，不治可真不行。这位先生，算你走运，我师父能用神术拔牙，不用任何器材，也不会疼痛，一拔就好。请你上来吧。”
阿三走上前去，站在长明前面。那弟子凑近了长明耳边轻唤几声，长明如梦方醒，盯着阿三问：“你牙疼？”阿三点点头。长明站起身，捏着阿三下巴说道：“张开嘴让我看看。”阿三张大嘴巴，长明凑近了望望，说你牙根烂了，得拔了。问阿三拔不拔。阿三点点头。
长明开始运气发功。只见他右手带着手臂在空中左右挥动，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伸出两根手指，探入阿三口中，过了一会，另一只手在其后脑勺上用力一拍，喝到：“咳嗽。”阿三依照指令咳嗽两声，吐出一颗牙齿在地上，牙根上还沾着血迹。阿三摸了摸口中，张大了眼睛说道：“真的拔掉了啊，而且一点都不痛，真是神人。大家伙，这个真是神人啊。”
余三思听见边上的人在窃窃私语，说眼见为实，这个人是真的有神术。那弟子又指了两个人上去，一个说长期头痛失眠，另一个说腰酸背痛，也是一治就好。余三思猜测这两个人也是托。
其他看客并不知情，一时间有好几人嚷着也要看病，有的人生怕落后了，挤着冲上去，场面十分混乱。几个长明的弟子拦住了去路，那个辫子弟子大声说道：“大家不要吵，不要争。听我说，神术发功需要能量，这能量不是无穷无尽的，是有限的，有用完的时候，用完了就要再蓄力。今天我师父已经看了三个病人，已经发功完了，要看病必须等到明天。我们住在龙华客栈，有要看病的，明天可以去那里找我师父。”听到这话，那几个病人泄了气，垂头丧气往回走。其中一人嘟囔道：“进趟城不容易，难不成我明天再来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