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应谶之人
沈文翰眼神坚定的盯着赵匣说道：
“朝廷？....呵呵！这样的朝廷还不如亡了！辽东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总兵贪、巡抚贪、巡抚贪完皇帝贪！大小官员都恨不得把军户吃干抹净、敲骨吸髓！”
他突然眼神瞪紧怒道：
“我受够了！这辽东的百姓，尽成了逃户！我听说还有投奔土蛮去给蒙古人开荒的！哈哈！连人都不当了跑去当鞑子！
包括我也一样！哪个不是活在恐惧之中！我爹世袭的千户，还不是中了李成梁的诡计，被流放充军！
若大人没有这个心思，那就请将我杀了！我当了三年兵囚早活够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赵匣沉默良久说道：
“你真不怕死？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这是大逆！你不怕九族不保？”
沈文翰轻笑道：
“呵呵！我全家都被李成梁霍霍了！还怕诛九族？现在我两个哥哥都有了归宿，还有什么好怕的！”
赵匣向前迈了一步，眼神也与他对视起来，过了一会他上前将沈文翰扶起沉声问道：
“你就不怕我难为你两个哥哥？就你刚才那番话，我就是现在杀了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文翰起身说道：
“大人不会那么做的！我就没见过在大明朝真心想要练兵的官！您还是头一个！”
他用手向胸口摸了摸，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坚定的冲着赵匣说道：
“将军！我若真看走了眼，还请恕小人脏了您的眼睛！我沈文翰也绝不连累他人！
若真如我所说，将军欲成大事就请重用在下！定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赵匣吓了一跳，心道这人真是魔障了！
不过，他对眼前的沈文翰也来了兴趣，能知道李总爷脾气的人不多，能把人气的想自杀，说不得李成梁真的干了什么丧良心的事！
赵匣怕沈文翰太激动只能对他说道：
“你猜对了！我确实有些别样的心思！你可得想好了！败了就是抄家灭族！你有这个胆量吗！”
沈文翰大笑三声，他缓缓将匕首放下叩头道：
“哈哈！果然是你！大人！即日起我沈文翰便一心一意辅佐大人！日后就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悔改！”
他说完便将匕首托起，并双手奉上。
赵匣上前接过了匕首，这是一把非常精致的匕首，刃如秋水，光寒星斗，是百炼钢打造！刀把上刻的花纹也不一般，看来确非凡品！
他将沈文翰扶起问道：
“起来吧！你既然能推断出我的心思也非常人，先说说李总爷到底对你家做什么了？你那么恨他，甚至都想造反！”
沈文翰说道：
“大人！非是我小肚鸡肠！我家本是海州沈氏分支！祖上历战有功故而世袭沈阳中卫千户之职。
我爹沈云龙本在沈阳中右千户所任职，万历十六年李成梁强命沈阳卫所出人为他运送云梯大炮等器械！
这个老畜生！强令欠饷二年的卫所军给他运东西，我爹以为反正又不上战场当辅兵用也行，事后还能吃顿饱饭，他便派了二百余军户去了！
没想到！李成梁手下的畜生游击李宁强行让军户们晚间搬运大炮！！不去就派人拿鞭子抽！那晚又起了倒春寒，一晚就冻死了千余人！沈阳军户出去的就回来了三个！
等回来的说明了情况，我爹就气不过找他们理论！没想到李宁竟然说尸首都在混战中丢失了！李成梁给每人赔偿五两银子！
若是如此那些军户也就干了！没想到李成梁这个老畜生！他答应每家给五两银子，实际上就给了一两！！沈阳的军户管我爹要账，我爹也只能向李宁要！
没想到那李宁明面上答应给钱，晚上就给我爹灌酒！我爹喝醉了，第二天那老匹夫李成梁就派人检查卫所，还说什么土蛮入侵，是我爹醉酒误事！
最后给我爹判了喝酒误事，出征失期，全家充军流放！我娘和小娘怕被人玷污便自尽了！我爹也在路上给折磨死了！
一路上只剩哥哥一直护着我俩！好不容易到了这还要天天被一群兵痞打骂羞辱！要不是我两位哥哥看着，加上有谶语！我早就想自我了断了！
李成梁！老匹夫！你害我全家！我一定要杀你全家！”
他越说越气，到最后眼睛瞪得溜圆，神态狰狞至极！上下齿来回咬合摩擦，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赵匣听的直摇头，这就是李成梁的手笔！他的手法赵匣太清楚了！不怪沈家兄弟如此恨他！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自己就不应该想李成梁是否干了缺德事，他就没有德！
赵匣安慰道：
“你冷静些！他已经去职了，来日方长啊！虽说我是李成梁的家丁，但我理解你！你想报仇必须得先活下来！若真有那一日，我不会阻拦！”
沈文翰冷静了许多，他抬起颤抖的手擦了擦干红的眼睛，缓了好一会才说道：
“大人千万别见怪！我不是疯子！是有谶语！我九岁那年府上来了一奇人，他为我批过命留下了一段谶语、一段谶解，那谶语我背了下来，这几年终于明白了什么意思！
谶语是
金乌坠地化寒锋，稚木逢春十五重。
霜刃破晦龙隐现，血染苍黄问朔风。
金乌坠地就是李成梁倒台！
稚木是我！今日正是我十五岁生日！
那隐龙便是大人！
苍黄朔风是辽东！
谶解是
万历辛卯冬，寒鸦泣血东。十五刃出鞘，真龙卷朔风。
正是今日！怪不得那人说我到了十五岁就会明白！原来是要等大人出现才能明白谶解！
还请大人恕我今日无礼！我早打算好了！若今日还不能应命便赴黄泉、陪伴双亲！今日得遇明主，实乃天意！
还请大人恕罪！”
赵匣听罢皱了皱眉问道：
“那奇人是否姓张？”
沈文翰激动的说道：
“正是！那人是云游道士，号晦明居士，叫张肃之！”
赵匣听完一抖，差点把匕首弄掉！
合着自己是掉进命理圈了！古人怎么都这么迷信啊！这张肃之这么喜欢批命，以后就让他开一间八字相面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