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赫拉姆的原罪
灰白色的斑驳外墙上被翠绿的藤蔓所缠绕，年代久远的浮雕大半损坏，只有靠近正门部分的墙壁重新粉刷了一遍，旁边的塔楼上放置着一座古朴的大钟。
比起那些赫赫有名的城邦修道院，这栋处于次等社区的修道院无疑是微不足道的，在所有供奉初王的殿堂中，恐怕也只能算作最次的一档了。
修道院的内外，千红家族的血族守卫荷枪实弹，拉起警戒线，维持现场的秩序。
“千红家族其实在下巢有些势力，来自外地的雇佣兵相当欢迎我们的作品，虽然他们没几个钱，但提供免费的实验数据也是不错的。”
真弦向亚岚解释道：“这里是过去的一座修道院，在城区改建的时候就荒废掉了，得知亚岚大人的安排后，我们将这块地皮收购下来，稍微翻新了一下，圣像和素材已经被移动到这礼拜厅了，您随时可以前去使用。”
“场地和宣传都已经做好了，圣堂支柱派来了书记员，若是这场祈祷合乎法礼，他们就会承认新支派的合理性。”
亚岚一边听着真弦的报告，一边看着手机。
迦黎并没有过来，照她的说法，是不想让靴子沾上泥土，不过亚岚猜她是不愿跟贱民呼吸同一片空气来着。
自傲的千红家主是一视同仁地瞧不起无能之人，庸碌无为的圣堂贵族她看不上，目光短浅的愚民她更是嗤之以鼻。
她得了一种看到不爽的人就会不爽的病，因此能够任性的时候，迦黎毫不犹豫地选择任性。
“.....亚岚大人，您在看什么？”
“我朋友到了。”
亚岚收起手机，下车看向警戒线外不远处，龙裔骑士走了过来。
即便是以私人身份外出，艾涅希音仍旧穿着兜帽披风的骑士制服，只是将轻甲和武器卸下。
白色外套下套着纯黑内衬，配合着同样紧身的长裤将少女姣好无比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几乎能跟身边的真弦相提并论了。
不过骑士少女特有的凛然感又冲淡了这份性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冷冽的气质。
白金发的龙娘肉眼可见地紧张，在亚岚面前挺直腰杆，一掌抚胸，竟然行起礼来：
“应邀而来，亚岚先生，十分荣幸能够见证一位布道者的诞生。”
亚岚笑了笑，伸手抓住了艾涅希音的小手，道：
“搞得这么严肃干嘛？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相应的，我也会叫你艾音。”
听到“艾音”这个昵称，龙裔少女神色恍惚了一瞬，随即抿住嘴唇，道：
“那样的话......亚岚。”
“没错，这样就好。”
接下来亚岚介绍起自己的义妹等人：
“这是我的助祭沙利叶，这场祈祷仪式，她会代替我来主持仪式。”
沙利叶换上了一件黑白相间的神职长裙，赫拉姆少女樱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朴素的针织裙上，显得无比柔和。
她向艾涅希音颔首问候道：
“你好，我听哥哥说起过你。”
“你好。”
艾涅希音对堕天之裔并无歧视，只是疑惑亚岚怎么有个赫拉姆妹妹。
亚岚看了看时间，道：“沙利叶，可以开始了，去吧。”
“嗯。”
沙利叶点点头，带着千红家族的守卫侍从进入修道院。
这是事先说好的，亚岚只管点燃熔炉之火，其余的事项都当作是对沙利叶的锻炼。
穿过修道院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以及聚集在此的众人。
他们几乎都穿着朴素的工装，或是被缝补与浆洗过多次的常服，显然是附近工人社区的居民。或是跪坐，或是踱步，成百上千人都在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不安的气氛。
“真的会有上师在这里布道吗？”
“既然是贵族老爷说的，应该不会拿我们寻开心吧.....”
“我在凌晨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搬了一座圣像进来，绝对不会有错！”
“我们也能得到，真不敢相信。”
“一定是初王垂怜！我们的祈祷都是有用的！”
“啊啊......我主慈悲。”
民工们的嘈杂声在沙利叶等人阔步进来后消失，樱白发少女深吸一口气，上前道：
“诸位，我是这次主持祈祷仪式的沙利叶。”
然而礼貌的问候却并未换来同等的善意。
人们更在意的是沙利叶那惹眼的体征，漆黑的直角与破碎的冠环，代表着高等堕天之裔的血统。
沉寂片刻后，人群爆发出汹涌的怒意：
“赫拉姆？！aieee！赫拉姆为何？！”
“为什么堕天之裔会出现在这神圣之所？”
“让赫拉姆来主持仪式？在开什么玩笑？！”
“我们果然是被骗了！”
“叛徒！罪人！”
“...........”
“魔族佬！滚出去！”
有人捡起石块向沙利叶投掷而来，大大小小的石块狠狠砸在少女白皙的额头与脸颊上。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显然无法伤害到一名赫拉姆，仅是添了几分污渍和红印。
虽然种姓地位跌落到最底层了，但在巡天王朝时期，赫拉姆可是能与圣裔齐名并称的高等种族。
“这群刁民！找死！”
千红家族的守卫立即上前，抽出了镇暴棍，准备立即与这群民工打成一片，不甩个一秒六棍，都是对自己薪水补贴的不尊重。
眼看一场流血冲突就要发生，沙利叶高声制止道：
“等一等！”
沙利叶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之前，缓步上前，向敌视自己的众人问道：
“请问，你们为何憎恨我，是我的同胞杀害了你们的亲友吗？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们值得仇恨的事？”
这一灵魂发问的确带来了一阵寂静，信众们面面相觑。
赫拉姆在继业者战争的确跟许多族裔都结下了血海深仇，但绝对不包括下巢的人们，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下位种，连与堕天之裔厮杀的资格都不具备。
但在数息之后，就有一名老者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怒喷道：
“还用杀害我们吗？你们早就在几千年前杀害了全部的人！”
“若不是你们这些叛徒，巡天王朝何以崩塌！我们何以堕落在地上苦苦挣扎？！”
老者所指控的乃是赫拉姆一族的原罪。
巡天王朝......那久远的天上国度，是初始之王前往天宇之外后，凡世的追随者们所建立起来的。
无比强盛，无比繁华，无比丰饶，在神代的余韵之中，人们得以安享和谐。
然而巡天王朝的辉煌只持续了四千年，便被终结了。
原初的英雄之一，赫拉姆尊王率领部族冲击了通天之塔，致使王朝通向天宇之外的道路断绝，无尽的赐福因此而失落，那建立在天穹之上的王朝轰然倒塌。
那是自初王开天辟地以后最黑暗的一天，史称“堕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