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局

房门轻微的“吱”了一声，床榻上的两人僵持着。

随着房门一点点的被推开和吱声的蔓延，拥进房间的光线聚成长条并慢慢变宽，淡青色的裙裾闪过，一只秀气的小脚跟着迈了进来。

江再晨斜睨一眼身后的女孩，他想，游戏崩盘可以重开，但是游戏里面NPC的设定总不会不维护游戏秩序。他静等着门外NPC来打破现下的情状，眼神淡漠，无所作为。

女孩的手僵了僵，没动。

如果此时江再晨起身反击的话，他完全可以制服身后这女鬼。但他也没动。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自觉不是胆小的那个。

也许今日是个坏天气，窗外的天色依然暗沉，灰云在天边巡岗，太阳怯怯的不肯露脸。挤进房间的光线也是薄薄的、混浊的黄色，未驱尽的深蓝混杂在里面，一同落在房屋里的角角落落。

吱声顿住了，昏黄色的光线使得房间可以视物。他觉察到身后的那身子向上耸动了下，压着被面使得他身前的被子跟着向后走。下一秒，掐住他脖颈的手不见了。凉冷的残余温度像是洗不掉的血迹，又像水鬼的手粘在皮肤上，久久黏冷着。他扭身向后看去，人已经不见了。不，鬼已经不见了。

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似乎也没有指纹。

女孩刚刚不见，门便被完全打开了，挤进的光线映亮一块方形区域。女子款步进了门，随之转身顺便合上门。光线再次被切断。

平缓的呼吸震动着房间里的空气，和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交织在安静的房间里。

洛云轻轻的放着脚步，走到江再晨正躺着的那片床榻上。看她的小弟——洛邑。

“阿邑？”她轻声唤道。

“你刚刚是醒了吗？”

细弱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上，悬在肩头的薄被被洛云拉过。去盖住了他的脖子。后背那块自他在这个世界里清醒来就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被洛云小心地掖了被角。

江再晨适时的睁开了眼。

“阿邑，你醒了！？”洛云惊喜道。

“嗯。”

“可好些了吗？”

“好些。”

“三姨娘这两天担心坏了，你现下醒了，她也好放心了。你想要点什么吗？肚子饿不饿还是先喝些水。”洛云问着就准备要起身。

“阿姐，”江再晨出声问道，“我是怎么被救上来的？”

“怎么想到问这个，不先吃点什么？”洛云的声音里划过几分手足无措感，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那份无措也被她遮掩了过去。

因为他那天看到的明明是他落在湖心，无论岸上的人还是桥上的人都离他太远。

“阿姐为什么躲我的问题？”江再晨道。他眼睛直盯着洛云，口气是认真情切的，从神情上却能看出他对这个问题不甚在意。他似乎总是很疲倦，总是什么都不在乎。

“阿邑，”洛云为难道，“你精神还没恢复过来，这些事要等你好了再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现在该担心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来看我。”

“阿邑，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多想。你好好歇息。得会儿我们一道来看你。”洛云道。

洛云起身要走，江再晨出声道，“阿姐，我送送你吧。”

“你歇着，我不用送。”

江再晨一边艰难地侧起身体，一边又开口道，“我送送。”

洛云听出了他不容置喙的口吻，于是只道，“好。”便回到床畔扶他，让他借力起身。

洛云的手搭上江再晨的肩膀时，他怔了下，男性的先天力量优势即使在病中也极明显，洛云没能直接搀起他。

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江再晨显然不习惯和人这么近的接触，又不好推拒，只好出声道，“不用，我行的。”声音微冷。

但实际上，他只把洛云送到放房门口，就被洛云要求着回去躺着休息了。他的目的也并不是要送洛云。

合上门，他说，“出来吧。”

躲在床与墙壁空隙中的女孩探出了头，眼睛对上江再晨的，她神情呆呆的，就那么当着江再晨的面慢慢爬了起来。江再晨神情淡淡的，等着她站起来。

女孩借着墙壁的力，慢慢站身。灰白色的麻布粗衣四角下垂，像是刚过水洗过，长袖上补着两个浅色布的补丁，凌乱的发丝依稀能看出捆扎完好的发髻的模样。发髻倒是很像那日他见到过的那个湖边的女孩绑的发髻。

女孩被床脚下突出的木头疙瘩绊了一下，又蹲回了地面。但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照着原来的方式慢慢再次站起身。

就是这时，江再晨冷淡到冷漠的目光松动了——他看到了那只鬼还缠着小脚。

鬼，缠小脚。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岸边的她时，她是没有穿鞋袜的。

女孩神情呆滞，木登登的看着他。眉眼也不能用清秀形容，只能是乖巧温顺。简直没有什么特点。

“还要杀我吗？”他问。

声音已不像对洛云那样的冷淡疏离。但也着实不亲近。

是问询，不是质问。

她怯怯地点头。

“我们做个交换吧。”

女孩像是听不懂似的，不吭声也不拒绝。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让你杀掉我。”

江再晨低声道。

“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