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算
宋辞大感冤枉:“我哪儿敢凶你啊,阖府上下,谁有你脾气大?”
林枝不答话,宋辞就主动问她:“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林枝垂下湿漉漉的眼睑,看起来好像恢复了几分清醒,放开了他的手,说:“没有不高兴。”
宋辞坐在她床边,没有揭穿她,仍是在循循善诱:“不是说不上城墙么,怎么又去了?”
“卿卿邀我去的。”林枝说,“我不去,她上不了城墙。”
宋辞问她:“看到冬阳国的太子和三公主了?”
“没有。”林枝很诚实,“离得太远了,我什么都没看清。”
她也没兴趣看清。
宋辞想起进城前,舒昀望向城墙上的眼神,眸子暗了暗,交代她:“明晚宫宴,不要离人。”
林枝醉得晕晕乎乎的,闻言皱了皱眉,努力撑起自己已经摇摇欲坠的意识,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宋辞也不瞒着她,说:“今日你和祝七姑娘在城墙上时被冬阳国太子看到了,他对你起了意,虽然我警告过他了,但我担心他还是会趁着明晚的宫宴动些不该动的心思。”
林枝沉默半晌,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该落到我头上的,我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她不过远远看了一眼,都能入这位太子殿下的法眼,怎么不算冥冥注定呢?
聊起正事,她多少清醒了几分,只是浑身虚软无力,仍是躺在床上没有动。
宋辞明显很不喜欢她这样的说法,皱着眉厉声道:“什么落不落的,我不是让你少胡说八道吗?”
林枝兴致缺缺,甚至有点困。
她一旦恢复理智,身上的锋芒就又回来了。
宋辞也拿她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继续道:“他无论有什么算盘都打不响,我只是要你注意自身安全。”
林枝应了一声,问他:“那那位三公主呢?”
宋辞瞥她一眼,说:“一样,无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我都不会让他们打响。”
林枝安静了几息,还是忍不住问他:“你跟冬阳国的三公主是旧识?”
“不认识。”宋辞想都没想,“她自己说我两年前在三峡岭救过她,就自己凑上来套近乎。”
林枝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两年前宋辞出兵三峡岭,救下无数百姓,那冬阳国公主,估计是混在其中了。
宋辞见她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又主动问:“今日不高兴,是因为她?”
林枝不说话。
她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这样,宁愿沉默也不想撒谎。
宋辞虽然常年带兵征战,但到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知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他抬手,抚了抚林枝的头发,说:“枝枝,你不用害怕。”
她醉酒回来,是宋辞直接将她抱到床上的,这会儿发间的珠钗步摇都没摘,硌着他的手心,也不疼,但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顺手将林枝发间戴的发饰一一取下,交给候在一旁的朝云,说道:“我这一生,并无娶妻生子的打算,无论是冬阳国的三公主,还是祝太傅家的七姑娘,于我而言,都只是不相干的人,你不必因为此事感到惶然或不高兴。”
他的语气并不十分郑重,但林枝知道,他这番话并不是在哄骗自己。
她有些呆愣,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宋辞接着说:“永安侯府永远都是你家,我永远都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哥哥。”
林枝一颗心忽悠悠地荡着,声音有点哑:“你不娶妻,皇上皇后那儿怕是不好交代。”
“无碍,我会处理。”宋辞拉过被子,仔细给她掖好,哄着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林枝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乖乖闭上眼睛。
宋辞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才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交代朝云:“照顾好姑娘,她今日饮多了酒,会不舒服,身边不能离人。”
朝云福身行了一礼,应了声是。
出了林枝的屋子,宋辞也没急着走。
夜风刺骨,他负手立在院子里,回头去看林枝屋檐下纹丝不动的琉璃宫灯,里头烛火明亮,不论冬夏,都会燃到天光大亮。
这是整个永安候府最明亮的居所,是宋辞心底最后的一束光。
他将倾其一生,保护好这道光,永远不会让她熄灭。
...
隔日便是宫宴。
林枝酒醒之后,又恢复成往日理智淡然的模样,对昨日的失态绝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
她用过早膳后,同平日一般先是看了半日账册,晌午还小憩了一会儿。
直到日头开始西移,才不紧不慢的起来梳妆打扮,准备进宫参加宴席。
朝云打开装衣服的箱笼,问她:“姑娘,今日要穿哪套衣裙进宫赴宴?”
林枝坐在妆台前,回想起昨夜宋辞说的话,说道:“挑件稍微素净些的,不要那么打眼。”
朝云闻言应了声是,又低着头在箱笼里翻了好一会儿,拿出一套水蓝色的轻罗云锦裙,问:“这件如何?刚做好的,还没穿过呢。”
虽说是要稍微素净些,但毕竟是宫宴,也不可打扮得太过寡淡。
且她为世家贵女,又与皇族沾亲带故,是万不可在别国使臣面前,失了大盛的颜面的。
这云锦名贵,在光亮处能泛流光,水蓝色却淡雅婉约,不会太惹眼,最是适合不过了。
林枝回头看了一眼,点头:“就它吧。”
朝云帮她换上衣裙,系裙带的时候还是有些犯愁:“姑娘,若那位冬阳国太子真的觊觎您,您就是穿得再低调,也藏不住吧?”
更何况就她家姑娘这长相、这身段,哪怕是穿粗布麻衣都是独一份的好看,何谈锦绣华服?
“无事。”林枝淡淡道,“有哥哥在,不会有差错。”
朝云自是相信宋辞能保护好林枝,只是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得劲,一张清秀的小脸皱巴巴的。
“这冬阳太子的眼神也忒好了吧,离得这么远,都还能看见您。”
林枝将梨花铃铛仔仔细细地系到腰间,安慰她:“许是哥哥夸张罢了,只这么远远的看一眼,人都不一定看得清,能起什么心思?最多是好奇罢了。”
她今日往低调打扮,也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别皱巴巴着脸了,今晚宫宴只是接风宴,无论冬阳国是什么目的,也不会今夜就出定论,不用太紧张。”她说,“平常心,同往日进宫赴宴一般就是了。”
朝云习惯有一分想八分,自昨晚听到宋辞讲冬阳太子对林枝起了意,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这会儿根本平常心不了。
但又不想林枝跟着她一起烦心,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拿起檀木梳,绕到她身后为她盘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