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顾九
周涵不可置信的看着依旧微笑着的秦溯，仅存的希望也被人夺走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失了挣扎的力气，任由侍卫把她拖走，口里喃喃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周涵看着掀开车帘，回过头来看她的顾九，眼眸剧烈的颤动——顾九正对着她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从得到消息，知道顾九掉下山崖的时候，周涵就十分慌张。南宫志自身难保立刻就被南宫峰带了回去，而她回到周家的时候，家人脸上也都是愁云惨淡。
没有人想得到主家的动作会这么快，晚上，主家的人就到了南城。
瞒不住也要瞒。瞒过一天，才能多活一天——这是周家的想法。
南宫峰不敢立刻派人去找，因为主家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但是周家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派了人去——但是他们放弃的也很早。
悬崖下面不是所有人盼望着的那样，是湖泊或者其他可以让顾九活下来的环境。恰恰相反，满地突起的石块组成的坚硬地面——是最不可能活下来的环境。
中间有一块地，上面是喷射状的血迹，简直触目惊心。除此之外，他们既没有找到顾九的尸体，也没有看到碎布来证明是不是被异兽吃掉了。
但是顾九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个没有修为的人从高空摔在这样的地面上，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荒唐的是，顾九完好无损的被主家的人找回来了。看到的人说，顾九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衣裳破了一点。
周涵刚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寒气几乎要把她冻住。死而复生，闻所未闻！
这还不够噩耗一个接一个。先是死了两个南宫家的护卫，其中居然有林阅！然后是她的未婚夫——南宫志。
周涵夜不能寐，时时刻刻感觉有一把刀悬在自己的头顶上。下一个会是谁？是南宫婉，还是她周涵？
顾九已经不是顾九了，也许是找上门来复仇的厉鬼，也许是其他有心之人的冒名顶替，但是再这样下去，总会轮到她周涵的！这样利剑悬于头顶的感觉，死去爱人的感觉，心虚的感觉……简直要把周涵逼疯。于是她不顾家人的劝阻，硬是要来这个的地方，来揭穿顾九的真面目。
这一次来南宫家揭露顾九，周涵已经准备好豁出一切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但是顾九也绝对不会好过！
但事实恰恰相反，顾九全程都没有为自己辩护，视她的种种针对如无物。可偏偏她周围的人相信她，维护她。琉璃！尤其是琉璃！
她素日里看起来是个蠢笨的，今日却将假话说的那么真！
真到她都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明明……
周涵远远的看着顾九，那人似乎对她失了兴趣，于是转头掀开车帘俯身准备进去。
周涵被竹风推到一边，手撑着地，愣愣地看着马车慢慢动起来，然后远去了。
“小姐手上的铭文没了……若是再受这么重的伤，怕是……”
“放心，这点丹药我们还是拿得出手的。”
记忆里，琉璃被南宫婉推到在地上，他们再一次把顾九带走的画面慢慢浮现在眼前。
难道，这是她曾经做过的梦吗？
旁边是那个她派去起哄的人，竹风对他更不会手下留情，几乎是将他往地上掼。良久，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伸着手凑到周寒的面前，“小姐，您说的报酬……”
见周涵愣愣地，那人一愣，接着面色一冷“妈的，没钱还雇人！晦气……”许是知道自己事情办砸了，于是也不敢在要钱，骂骂咧咧地走了。独留周涵一个人呆坐在原地，身边的人你来我往，或对他指指点点，或视若无睹。可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觉得自己发现的恐惧真相叫她思绪纷纷，不是别人无视她，是她顾不上别人了。
南宫家内，隔着一扇扇敞开的大门，那瘫坐在主堂的沈夫人，和瘫坐在地上的周涵对上了视线……
马车摇摇晃晃，坐在里面的陆绯和顾九也顺着晃悠身子。陆绯看着头靠在车壁上假寐的顾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休息。
偏偏她实在是好奇的抓心挠肝。
“有什么话就说，你快把我盯出一个洞来了。”顾九没睁眼，突然出声吓得陆绯一颤。
陆绯拍拍胸口，“早知道你没睡，我就……”
“不是没睡，是被你看的睡不着。”顾九叹了一口气，终于睁开眼睛看着陆绯，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绯端起茶壶给顾九倒了一杯茶，又贴心的把点心往顾九那边推了推，看着顾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沈姨娘和南宫夫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的？”
顾九看着陆绯，笑了一声：“其实你也知道沈姨娘和南宫夫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是。”陆绯毫无犹豫的承认了，“那我修改一下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之间有这个关系的？”
顾九微微挺起身体，和陆绯四目相对。
语调有一点冷：“我不知道他们是这种关系，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唯一的区别是，我试探了沈姨娘，而你只是保持怀疑，仅此而已。”
陆绯毫不回避的看着顾九的眼睛。
琥珀色的眼眸很剔透，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目光所及就是全部。
陆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橙黄色的茶液在瓷杯里晃荡，点点波纹间陆绯慢慢的看清了自己的脸。
“难以想象，如果你的身上没有发生那场意外的话，三大家族会出现一个怎样的人物。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顾玠一直对你的意外耿耿于怀，而其他人不了。因为他们从没见过你这样锋利，却精确到让人害怕的直觉。”
陆绯看着面前的人，她的目光无法穿透血肉之躯，就像人永远不知道面前的人讲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一样。
“这实在是有些夸大。”顾九并不打算认下这份称赞。
“顾玠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你们有相同的骄傲，耀眼的天赋……所以他明白那场意外于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们都不知道，顾伯伯也是，其他长辈也是，我们猜测你未来会成为一个天才，但是概率有多少并不清楚。傻子的过去无法为你增长阅历，我更愿意相信，现在你拥有的，就是你幼年已经拥有的。”
顾九端起茶壶，也给陆绯倒了一杯茶。
“我以为你会问我，我是不是顾九。”顾九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眼睛深深的看了陆绯一眼。
陆绯一愣，侧了一下头避开顾九的视线：“于情于理，我都没有怀疑你的理由。我并不知道以前的顾九是什么样子的。那个时候我都还没有被父亲收养呢。”
顾九没说话了。
车厢里突兀的安静了。
“但是顾玠知道你不是假的。我相信他的判断。”陆绯好一会才说道。
“因为你觉得他最了解我？”顾九反问了一句。
陆绯认真的看着顾九的眼睛，语气很郑重：“因为你知道他知道你就是顾九。是他的妹妹。“
顾九突然笑了一下。
“不对。因为我知道我就是顾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