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服毒
“臣明白!”简梦川将鹤顶红放在袖子里。
“去吧,太后想见你!”卫许让内侍把简梦川带到太后宫,朝身后的屏风说道,“淳于沐,你出来吧!”
淳于沐竟然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一日前,卫许派侍卫秘密前往漫城,特意避开简梦川,深夜将淳于沐劼出,并给了他一封书信。
信上说,若想让简梦川平安无事,就束手就擒。
淳于沐为了简梦川可以放弃所有,不就束手就擒,对他来说,只要简梦川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他再也见不到了了。
漫城一别,淳于沐就把它当做永诀,最后,他情难自禁地抱了一下简梦川,希望简梦川今日的人生,可以平安顺遂。
“做吧,大皇子!”卫许指了指简梦川刚刚坐过的位置,继续烹茶,待淳于沐坐下,便给他倒了一盏茶。
淳于沐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卫许白了一眼,故意问道:“大皇子,难道不怕朕下毒?”
“我早就束手就擒,陛下若想杀我,何必这么麻烦?”淳于沐正色道,“现在我只希望陛下能放了我二弟,淳于沐死而无憾。”
“淳于沐,朕以前还纳闷,你有何过人之处,能战胜乐正晓,俘获简梦川的心?”卫许淡淡道,“自从见到你,朕就明白了。你把简司空和淳于宁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尤其是淳于宁,你和他都是皇子,是竞争关系,你还要不遗余力的救他。你对他的兄弟之情,朕很羡慕!”
“陛下过誉了。”淳于沐叹息不已,“虽然在帝王家,但我和淳于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承认,我一开始也想当储君,想当大宇下一代君王。可,直到遇到小川,这一切都变了……”
“哦?”卫许嘲笑道,“美人与江山,大皇子选择了前者?”
淳于沐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当皇帝就要肩负责任,即便有无上的权利,并不快活。”
听到这句话,卫许身形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或许他在心里认可淳于沐的话,当皇帝确实也不是什么轻松得意的事儿。
可卫许从来没得选,因为先帝救他一个皇子。
“小川在大安,官至司空,却身中剧毒,朝不保夕。”淳于沐接着说,“她总怀念,当年跟着常清河游历天下的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们都心驰神往。至于淳于宁,既然他想当储君,那就让他当,也没什么!”
“大皇子……”
“启禀陛下,自在下跟小川离开斯城的那一刻,在下就不是什么大宇皇子。”淳于沐强调道,“淳于沐只想救回二弟,把他送回大宇,只要陛下放了淳于宁,在下任陛下发落。”
“对于淳于宁来说,你真是个好兄长。”卫许蹙眉道,“但对于简司空,你务必自私。前一刻她还为了保全你们二兄弟绞尽脑汁,现在你就替她做了决定。如果朕是简梦川,朕会恨你一辈子!”
“小川是一个非常独立的女子,她离了谁,都会活得精彩!”说罢,淳于沐跪倒在地,哀求道,“还请陛下在我死后,能够把北海珊瑚赐予小川,解了她的毒!”
“好,朕答应你!”卫许点点头。
太后寝殿里,太后又陷入了昏迷,侍女跪在简梦川面前,把来龙去脉告诉了简梦川,哀求她一定要救救田相。
“原来是这样!”简梦川愁眉紧锁地望着昏睡中的太后,“难怪,陛下突然间对田相起了杀心!”
“这也不能怪田相啊!”侍女抹了一把泪水,凄凄道,“田相心疼太后不久于人世,才来看看太后,情不自禁地握了一下太后的手而已,仅此而已,奴婢看的真真切切,太后和田相是清清白白的!”
在此时,太后又开始呓语,一声接着一声,呼唤着,远山……远山……
“我相信太后和田相清清白白没有用!”简梦川坐在床榻边,给太后掖了掖被子,对侍女说,“陛下亲眼看见田相握着太后的手,亲耳听见太后呼唤着田相,心中能不怀疑,能不猜忌?”
“司空,救救田相!”侍女声泪俱下地说,“太后一直在等司空,可实在坚持不住便昏了过去,太后让奴婢告诉司空,若司空救了田相,太后可保淳于宁一命!”
卫许要她杀田相,太后要她救田相,还默契地都用淳于宁相要挟,这母子俩当真默契啊。
“好,臣知道了!”简梦川站起身,“请转告太后,田相那里,臣会想办法,但成与不成,臣不能保证。”
简梦川出宫的时候,又遇上了乐正晓,乐正晓把她拉到自己的马车上。
“晓哥,你如果也要我救田相,就不必开口了!”简梦川率先开口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我刚去大牢里见过岳父大人,他但求一死!”乐正晓叹息道,“我在他手下做事十几年,还从为见到他如此失意落魄过……”
“但求一死?”简梦川冷哼一声,“现在,死是最简单的,太后病危还在想办法救他,而他却率先放弃了自己,一点担当都没有。”
“不,小川,你以为陛下对岳父大人发难,只因为太后?”乐正晓直截了当地说,“他是觉得田家功高震主,加上皇后娘娘怀孕,陛下怕皇后一旦生下皇子,田家的权势会更大。所以,太后只是导火索!”
“陛下忌惮田家权势太大。才会如此,看来田相非死不可了!”
“就没办法了吗?”乐正晓一脸遗憾,悔恨地说,“若早知道如此,我何苦要当这个右相,岳父大人也是为了保全我,才会一心求死。”
“没办法了!”简梦川试探地说,“除非……造反!”
“小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乐正晓捂住简梦川的嘴,警觉地掀开马车帘,确定四下无人后,看向简梦川,“你知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
“既然你不敢,你就不要管了,交给我!”简梦川笃定地说,“我保田相一命,让他和田夫人远走他乡,有生之年,不要在回眷城。或许,这对你,对皇后都好。”
“我也能帮你啊!”乐正晓说。
“你是田相的女婿,你帮不了我!”简梦川正色道,“晓哥,我把我师娘和常乐托付给你,替我照顾好他们!”
“你在跟我交代遗言吗?”乐正晓蹙眉道,“小川,我不许你胡来,你如果用你的命换回田相,那将毫无意义!”
“想哪去了你?”简梦川呵呵一笑,“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我也怕死啊。我只是想,等救出田相,我和淳于沐浪迹天涯,过潇洒的日子,也许不会回来了!”
太后的大限将至,她顽强地撑着一口气,就想看见田远山平安无事地从大牢里出来。卫许为了表达对太后的孝心,解除了田阮阮的禁足,让她陪着太后身边。
深夜,太后渐渐转醒,她看到了田阮阮温和地说:“孩子,你来了!你怀着身孕,不能劳累。”
“母后,臣妾替陛下陪着您。”田阮阮端来一碗药,喂给太后,贴心地擦了擦太后嘴角残留的药汁。
“孩子,你伯父他……”太后眼神闪烁着泪花。
“母后,您的凤体要紧,不要管其他人了。”田阮阮紧咬着嘴唇,她也很担心伯父的安危。但她知道她和太后越表现得关心伯父,卫许就越对伯父不满。
虽然这是在太后寝殿,但保不齐有卫许安插的眼线。
“皇后,哀家托你一件事!”太后从枕头下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田阮阮,“如果你伯父能平安归来,你就把这把钥匙交给简梦川,如果你伯父……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把它烧掉。”
“太后,您这是……”
“皇后,你走吧!哀家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太后重新躺了下去,示意田阮阮离开。
“母后,儿臣就在殿外,您有事,就吩咐儿臣!”田阮阮退出了殿外。
自打被关入大牢,狱卒对田远山还算客气,饭菜一日三次按时送来,只不过田远山从不动。
几日水米未进,田远山明显消瘦一圈,狱卒又送来了饭菜,劝道:“你还是吃点吧,要不然还没等陛下发落,就先饿死了。”
田远山没有理会狱卒,盘着腿闭目养神,狱卒把饭菜放下,摇着头离开了。
没过多久,牢门又打开了,田远山知道是有人来了,就睁开眼睛,定睛一看是简梦川。
简梦川穿着朝服,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走了进来,放下食盒郑重其事地给田远山施了一礼:“下臣拜见丞相!”
“田某如今沦为阶下囚,当不起简司空这样称呼。”田远山淡淡道。
简梦川把一包分量十足的钱袋给了狱卒,吩咐道:“本官要同丞相说几句话,你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一个时辰后,若本宫还没有出去,你在进来。”
“司空客气了!”狱卒拿着钱袋,心满意足地下去了。
“我没想到,来的是你!”田远山端庄地盘腿而坐。
“我也不想来,陛下让我杀你,太后让我救你,你说我怎么办?”简梦川坐在他对面,摆上了几样小菜,递给田远山一双筷子,“吃吧,既然还有一口气。就得先吃饱肚子,死,也不能坐饿死鬼!”
为了证明菜里无毒,简梦川都尝一遍。田远山拿起筷子,又放下,担忧地问道:“太后现在怎么样?”
“太医说,太后强撑着一口气,我想,太后想见你平安无事。”
“是我。对不起太后,都是我的错,不过也行,我要先走一步了。”田远山情绪崩溃,又哭又笑。
“田相,你说,若我师父还在,他会救你还是杀你?”简梦川又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酒壶,两个酒杯,
宫里的伎俩田远山怎会不知,这是一壶毒酒,简梦川就是来毒死自己的。他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急什么?你就那么想死?”简梦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一饮而尽。
田远山有些看不明白,酒里无毒,还是毒下在了别的地方?
“我不想让你为难!”田远山说。
“我不为难!”简梦川苦笑一声,“田相放心,这里所有东西都没有毒,我想如果师父还在,他也会救您。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我走后,狱卒会纵火烧大牢,趁乱放了你,我已经让乐正晓接应,送你离开!”
“孩子,你不要命了?”田远山连连摇头,“我不同意,你这样做,你还有命吗?还是连累乐正晓,皇后的、”
“你走了,他们才安全!”简梦川直截了当地说,“至于我,您不用管,我有我脱身的方法!”
“你不恨我吗?”田远山遗憾地说道,“清河之死,跟我有关系,我记得你当初恨我入骨,如今这是……”
“因为我已经了解事情始末,知道我师父为何而死。”提及常清河,简梦川再次泪流满面,她转身离开大牢、
她从大牢里走出来。从怀中取出那包带有体温的鹤顶红,决绝地吃了下去。
“结束吧,这一切早该结束了!”
直到田远山杯乐正晓救出,她也没有毒发……难道说鹤顶红是假的,卫许根本没有要杀田相的意思?
她急匆匆地去往龙眠殿,要问清楚,进入殿内,殿内正中央横陈着一具遗体,定睛一看,居然是淳于沐!
“沐哥,你怎么……”简梦川扑到淳于沐身上,触碰着他的手,已经凉透。她抓起淳于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继而泪如雨下。“沐哥,沐哥,你醒醒,你快醒醒。”
“他甘愿一死!”卫许一边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说,“简司空,淳于沐愿意用他的命换淳于宁和你一辈子安康。”
“原来如此。”简梦川忽然恍然大悟,那天漫城分别,淳于沐对她百般不舍,原来那天淳于沐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在跟她诀别。她恨死自己了,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是,为什么低估淳于沐对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