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子世无双
“可陛下要见简大人啊!”白逆光为难地说,“丞相,您别为难奴才,奴才没办法跟陛下复命。”
“你就说是本相的命令,陛下必然不会为难你。”
白逆光实在没有办法,就悻悻离去。
田远山将简梦川带入左相府他的书房,并吩咐人把门关上,不许让任何人靠近。
“左相,有话不妨直说!”简梦川道。
“王荀不善权谋,需要你的辅助,只要你好好辅佐他,我保你前途无量。”
“左相把我带来,就为了让我辅佐王荀?”
“当然还有连一件事,你不许见陛下!”
“今日陛下诏我,我若不去,岂非抗旨?”
“陛下尚未亲政,他的圣旨不作数。”田远山随意道,“简梦川,你虽是常清河的徒弟,但本相非常欣赏你,你和乐正晓以后都会成为大安的栋梁。”
“那左相能告诉我,我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你害死的?”简梦川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攥成了拳头。
“简梦川,你知道污蔑本相。罪有多大吗?”田远山冷哼一声,“常清河乃暴毙。”
“你敢发誓吗?”
“可笑,本相有什么义务跟你发誓?再说。我与常清河同朝为官数十年,虽然偶有政见不合,但他一直屈居本相之下,之后他离开了朝堂,本相杀他做什么?”
“那是谁让我回来的?”
“是你师父,亲自给我修书一封……”
田远山从书案下抽出一封信,递给简梦川。简梦川展开一看,果然是师父的笔迹,信的内容极尽卑微。哀求田远山让她重回朝堂。
“你说,他都这么哀求本相了,本相能不让你回来?”田远山朗声道,“不过,本相也的的确确欣赏你的才华。”
简梦川不仅潸然落泪,紧紧把信护在心口:“左相,能把这信给我吗?我想留个念想。”
“你拿走吧!”
“谢左相。”
“本相知道,你们都觉得王荀德不配位,没有常清河得人心有威望。就算你们再不服,他也是本相亲选的右相。所以,我让你如待常清河那样待王荀。”
“当然,我又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好,本相,相信你!”
自从得知简梦川独自去了左相府,乐正晓惊慌失措,他很怕简梦川一下子失去理智,会对田远山不利,那样她会死得很惨。
但乐正晓又不敢贸然进去,只好焦急地偷偷躲在门口,直到看见简梦川神色如常地走出来,才放下心,悄然离去。
简梦川出了左相府,一路走回简府,一路上都在想师父到底是谁害死的?田远山的话,又能相信几分?还有,陛下为何要召见她,田远山却要阻止。
不知不觉简梦川走到路中间,差点被飞驰而过的马车撞翻,幸亏她有点武艺在身,闪身一跃,落到地面。正当她回过神来,一双大手扶着她。
“川儿,怎么那么不小心?”樊冲拉着她一起往简府走。
来人正值简梦川的未婚夫樊冲,樊冲与简梦川同年,只比她大数月,二人虽有婚约,但简梦川还是爱称呼他冲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这句话形容樊冲特别合适,樊冲不仅容貌俊朗,身姿绰约,还剑术高超。
三年前,简梦川任右相首徒的时候,樊冲跟着樊宗去观礼,被这个女子深深吸引,对她一见钟情,央求父亲去提亲。
由于常清河身居高位,对樊家有所帮助,樊宗十分愿意促成这门婚事,就去常清河府上提亲。
一开始,简梦川很反感包办婚姻,以为樊冲是纨绔子弟,就没有答应。常清河也没有勉强她,可后来在一次宴会上,简梦川见到了樊冲,被他的谈吐所吸引,樊冲作一曲剑舞,彻底俘获了简梦川的放心。
简梦川就喜欢洒脱之人,樊冲身上的潇洒之气。她非常欣赏。
走入简府,简梦川一下子扑到樊冲怀里,沉默不语,樊冲摸了摸她的发髻,沉声道:“川儿,对不起,我来晚了,其实我早就该来,一起送一送常相。作为你的未婚夫,我不该让你独自面对这么大的变故。”
“冲哥,你有你的为难,我理解!”
“川儿,不如你跟我走吧,咱们远离朝堂,天高海阔,江湖任我们闯荡!”
简梦川从樊冲怀里起身,唏嘘道:“冲哥,你觉得可能吗?你是家中独子,你有你的责任,而我……而我答应了师父,回去辅佐王荀。”
“川儿,这样的日子,你当真快乐吗?”
“冲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川儿,有什么你就说,你我何须如此生分?”
“你去帮我调查一下白逆光的身世。”
“白逆光?陛下的内侍?怎么?你怀疑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希望是我想多了。”
“好,江湖上,我朋友多,肯定能查到。”
“冲哥,你还想娶我吗?如果不想,那就……”简梦川还没说完,就被樊冲用手指捂住了嘴。
“川儿,你是我唯一想娶的人,若我的妻子不是你,我宁可孤独终老。”樊冲笃定地说。
简梦川喜极而泣,樊冲抱了抱她,简梦川回抱着他的背,他却吃痛一下,简梦川发现了,却没有说,她知道樊冲不想说,她便不问。
自常清河卸任后,樊宗就想解除儿子跟简梦川的婚约,事已至此,简梦川成了无权无势的白丁,对樊家丝毫没有助力,还娶她做什么?但樊冲说什么也不退婚,为此挨了樊宗好几顿毒打,背和肩膀早已伤痕累累。
樊宗原来只是田远山的护卫,但樊宗机敏,关键时刻能为田远山排忧解难,田远山就愿意提拔他。樊宗就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今日司空之位。高位来之不易,他最怕大权旁落,奈何唯一的独子又厌烦朝堂,让他倍感头疼。
如今简梦川重回朝堂,樊宗才允许婚约继续,并且要求樊冲成婚以后远离江湖。樊冲无奈,只好答允。
简府的正堂,简梦川特意给常清河设了灵位,早晚拜祭,有时候还会和师父说说心里话。
“师父,我不明白,您为何低三下四求田远山让我回去呢?”简梦川泪眼朦胧地凝视着常清河的灵位,“现在我一看就王荀,就想到那个位置本该是您的,师父,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
外面突然刮起来一阵穿堂风,熄灭了香炉里的焚香,吹起简梦川胸前的头发,似乎在回应着她。
“师父,是您吗?”简梦川惊喜不已,几步跑了出去,结果望着空空荡荡的简府,叹息不已。
转眼便到丞明十年年下了,再过十日,就是除夕之夜,就在这个档口,樊冲却失去了消息。
简梦川天天亲自去樊府问樊冲下落,次次失望而归。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简梦川不敢去猜测。她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樊冲江湖上朋友众多,说不定在某处盘桓几日,不就就回来了。
一个月前,帝都眷城无故用来数千难民,这可难坏了大安朝廷,如果收容这些难民。这个先例一开,说不定会有更多难民蜂拥而来,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收容,全天下人都会指责大安见死不救,无情无义。
这个棘手的问题,落在了王荀身上。
王荀也不敢让难民进城。只能在城外施粥,先保证难民都吃上饭,岂料施粥点发生暴乱,好几个管事的被难民打死了。大宇又添乱,居然是他们大宇非常想收容这些可怜的难民,只是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朝堂之上,文武大臣就难民的事儿,争论的不可开交,更有甚者,提出要把难民杀掉。
“这万万不可!”乐正晓上前一步,朝卫许一拜,“陛下英明,难民本就势弱,岂能再杀,若如此,真的要给大宇抓到把柄了。”
“难民打死了我们的人,就不追究了。”王荀咬牙道,“我们的人好心好意给他们烧水,熬粥,就怎么无故被打死,他们也是有父母妻儿的人啊。”
“都别说了。”田远山看向乐正晓,“你有什么良策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乐正晓身上,乐正晓直言道:“陛下,左相,臣建议,先把难民放进眷城,分给他们些闲散田地,让他们耕田为生。”
卫许沉默不语,过了片刻,看向站在王荀身后的简梦川,对她说:“简大人,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简梦川从王荀身后站了出来,微微一笑,抱拳道:“回陛下,乐正大人所言极是,但臣还有个方法,或可一试。”
“哦,那还不赶紧说来听听?”卫许勾唇一笑。
“陛下,大宇不是曾说,他们想收容难民,只因路途遥远,无可奈何。所以臣想,咱们何不把难民一分为二,将半数如乐正大人所说,分些田地,半数给大宇送过去,成人之美,岂不美哉?”
“真是好主意。”卫许欣慰地拍了一下龙椅,吓得身旁的白逆光一激灵,白逆光尴尬地抖了抖拂尘。
文武大臣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纷纷,王荀不经意间看向田远山。田远山上前一步,说道:“那就按简大人的意思办,找些可靠的人,把半数难民给大宇送去,也算礼尚往来。再在城郊找一些闲散田地,给他们种,前三年免其税收。”
难民问题圆满解决,使得简梦川在朝堂上名声大噪,深受百姓们的好评,说大安得了一个足智多谋的女官,前途不可限量。
明日就是除夕。樊冲仍旧没有下落,简梦川越来越心急,她托了所有能托的人去找。乐正晓也帮他找,如果过了年再没有下落,她准备亲自去找。
这是简梦川失去师父的第一个除夕,虽然简府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但再也没有师父的身影,他再也吃不到师父亲自做的糯米豆沙团子。
一个身穿粉蓝色纱衣的女子,穿过简府熙熙攘攘的人群,疾步跑到简梦川面前,愤然地给她一个巴掌。
宾客们本来正在欢愉地聊天。见此情景,都神色慌张地看着简梦川。
蓝衣女子正是常清河的长女常悦,比简梦川年长一岁,长得颇为英气,虽为女儿身,但常清河对她寄以厚望,从小要求甚为严苛。简梦川来到常清河膝下,有一次和常悦溜出去玩,被发现了,常清河没有责罚简梦川,却打了常悦十大板,常悦不服,明明是都犯了错,爹爹只罚她?
“简梦川,我父亲尸骨未寒,你竟然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办宴席,你还有没有一点心肝?”
“阿姊,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常悦冷哼一声,“如今简大人位高权重,深受陛下和两位丞相的青睐,将来扶摇直上,哪里还会记得枉死的授业恩师?”
“难道在阿姊心里,我简梦川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难道我说错了?”
二人谁也不服谁,吓得宾客们冷汗直流。
“悦儿,你放肆!”钟离氏带着幼子常乐急匆匆走了来,呵斥道,又转向简梦川,关切地说,“小川,你没事吧?”
宾客们见此情景,纷纷告辞,原本热闹的简府,即刻就剩下她们四人。
简梦川引着她们进了正殿,常悦依旧恶狠狠地瞪着她。
“师娘,阿姊,我没有忘记师父,是师父让我回去的!”简梦川解释道,“师娘,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吗?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他是暴毙!”
“娘,您为什么要胡言乱语?”常悦跪在钟离氏身边,扶着她的膝盖,“娘,您不是找曹仵作来给爹验尸,结果曹仵作还没告诉您结果,就被黑衣人用暗器穿了心?事实证明,爹是给人害死的。”
“竟有此事?”简梦川大惊,但她不明白师娘为什么要瞒着她,难道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常悦,娘再跟你说一遍,你爹是暴毙!”钟离氏抓着常悦的手腕,“如今你爹不在了,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惹祸上身,你就不是我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