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娶
【引】
我只想在后宫当一条咸鱼，因为我早已心如死灰，盼无所盼。
原本我余生只想养养花草种种果，当当裁缝干干饭，潦草地过了这倒霉的一生也便罢了。
然而，在敌国当了多年质子的九皇子，突然回到母国选妃，求娶那个比他大了十岁的乳母。
而我，就是那个被他求娶的大龄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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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使不得啊，我可是您乳娘！”
我声嘶力竭地伏在大殿玉阶上哀求劝阻着，对着即便戴了十八层面具，我也能一眼看出他身份的方季昀，就差把头磕破了。
“是不是本王真正的乳娘，姑姑心里不清楚么？”
方季昀反口一嗤，我当时就蒙了。
“姑姑是这么多年得意忘形，一时间忘了自己，曾经是本王的什么人吧？”
还好吾皇走神了没听清，要不我这多年的假身份可不就当场败露了……
“再说了，你的身份是北雍九皇子的乳娘，本王现在是以南宣太子的身份求娶你。”方季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随后言笑晏晏地又朝着吾皇一拱手，“本王心悦羡鱼姑姑甚久，还望陛下成全。”
我是做梦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被我连骗带绑送到南宣当质子的北雍九皇子殿下，竟然历时四年就变成了南宣太子殿下。
今天就堂而皇之地带着价值连城的聘礼，回到北雍求娶我为妻！
这是赤裸裸地想要报复我啊，我得跑，我得赶紧跑。
方季昀则为了不让吾皇走神，当即在大殿上揭下了面具，他露出真容的一刻，陈淑妃和吾皇都惊呆了。
“竟然是小昀啊……”吾皇看着方季昀的脸，不禁扶了扶额，叹息着呼唤他这曾经的儿子的小名。
亲生儿子变成敌国太子本就让人不敢置信，何况方季昀如今求娶乳母的提议，简直是如此的荒唐！
吾皇以前被陈淑妃忽悠了，一心以为我当真是哺育了方季昀长大的奶娘，便轻轻咳了两声，又说道：
“这……她毕竟是你之前的乳母，你不介意她人老珠黄，早非完璧吗……”
“对对对，奴婢人老珠黄，早非完璧！”我顺着吾皇的话赶紧点头如捣蒜。
即便我真实身份是个年仅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清白的像天边的月亮。
我这三十岁九皇子乳母的人设，是陈淑妃多年前给我设计的，却没想到现在成了我逃婚避嫁的筹码。
我看了看殿上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老狐狸陈淑妃，心里说着一万个我谢谢她。
“不介意。”岂料方季昀开口就怼了我跟吾皇，然后说了一个吾皇梦寐以求的条件：“如果是陛下和羡鱼姑姑觉得聘礼不够多，那本王便再加个筹码——议和书如何？”
议和书！
这话一出，当即如泰山压顶，吭吭在殿上一砸，就把我朝菜鸡舔狗双属性的皇上砸蒙了。
吾皇是北雍的皇上，方季昀如今来自南宣国，算我们的敌国兼多年的大腿国。
虽然国名是一个南一个北，看着很像分庭抗礼，但咱们比起地大物博的南宣国，只是个弹丸小地。
咱们的弱鸡皇帝还潦倒胆小，只想着依附南宣这等大国，从来不想咱自己如何扩大国域疆土，更别说什么练兵兴国、发财致富了，吾皇对南宣，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当舔狗、抱大腿。
送衣裳，送贡宝，送美女，送亲儿子过去当质子……苟日舔，又日舔，日日舔。
这不，多年前的质子变成敌国储君了，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收拾我。
舔狗吾皇也没得什么好报，南宣国扫净了周遭小国，现在就想打咱们北雍，让我们北雍乖乖变附庸。
吾皇之前如坐针毡，如今这方季昀提起议和当做媒介，吾皇当即笑的合不拢嘴。
吾皇笑的花枝乱颤：“好！太子诚意满满主张议和，朕便准了这桩婚事……”
“陛下！”陈淑妃赶紧开口打断吾皇，装的梨花带雨道：“臣妾可就羡鱼这么一个用着得力的宫人，您就这么忍心让她离了臣妾，千里迢迢前往南宣吗！”
吾皇哪儿顾得上除了臭美和耍心机啥也不会的陈淑妃啊，当即义正言辞道：“爱妃啊，你要为了大局考虑，这南宣好不容易提议跟咱们议和……”
“陛下明鉴！”我见陈淑妃那一哭二闹的本领不管用了，赶忙跪在地上叩头劝说迷瞪的吾皇：“奴婢拒绝这个婚事，就是怕挑起两国战乱啊！”
一提起打仗，吾皇就提心吊胆地安下神来听我说话了。
我愤恨地剜了一眼志得意满的方季昀，赶紧又朝吾皇叩首道：
“奴婢卑贱肮脏，年纪又大又非完璧，若是太子殿下真娶了奴婢回去当太子妃，南宣国君觉得丢人，万一一怒之下发兵攻打咱们北雍，岂不是奴婢的过错！”
“对对对，这儿子同意了，老子不一定同意……”
吾皇深觉有道理地悄声跟陈淑妃嘟囔着，转眼间一拈须，朗声道：
“羡鱼说的有道理，太子殿下，这婚事咱们尚需……”
“陛下放心，儿臣来时已征得父皇意见，父皇说，是否议和——全凭孩儿做主。”方季昀果断接话。
随后，方季昀唇边挑了个挑衅的弧度，毫不留情也毫不迟疑地开口便硬气地怼我道：
“本王只是久仰羡鱼姑姑秀外慧中的名声才来求娶，羡鱼姑姑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对本王避之不及？怎么，本王长得好似鬼魅？姑姑恐惧见到我吗？”
哟呵，在这儿点的我呢，生怕吾皇不知道当年我给他绑去南宣当质子了？
吾皇一听如今这方季昀大权在握，更迷糊了：“对对对，小昀你能做主，那朕便将羡鱼赐给你为……”
“陛下不可啊！”我赶紧利用吾皇舔狗特性花样拒婚，“奴婢怕南宣国君怀疑您的忠诚……这太子殿下此番前来是选太子妃，咱也不能拿奴婢这个半老徐娘的乳母来敷衍糊弄太子殿下啊，北雍又不是没了好姑娘！那公主郡主多体面！”
吾皇咋听咋有理，又没啥辨别是非的能力，只会在两边搅屎棍，便想着先用起缓兵之计。
“这……哎哟，哎哟！”吾皇突然如西施捧心地装起病来，直呼心口剧痛，愁眉苦脸地看着方季昀：“小昀啊，朕今日突发旧疾，此事改日再议，改日再议……”
屁的旧疾——这吾皇最擅长装病了。
方季昀笑而不语，也不揭穿他，反正吾皇这个德行，他也是打小就知道。
吾皇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小昀啊，你看在咱们曾经父子一场的份儿上，就留在宫里待一阵子，等朕病好了定给你个答复，但这议和书，咱能不能先签了……”
“没问题，陛下身子要紧。”方季昀也不急，干脆地答应下来，扭头就让身边使臣去盖金印。
随后，方季昀成竹在胸、如看好戏地先不屑地瞟我一眼。
“嗯！”吾皇心里石头落地，赶紧把盖好章的议和书藏在寝衣夹层里，然后故作庄严地看着我：“羡鱼啊，朕命你这些时日务必侍奉好太子殿下，他有什么要求，吃的用的，你都拿最好的奉上！”
“……”我一脸黑线看着餍足的吾皇，想着至少没当庭许婚，便想着拖一时是一时。
听了这话的方季昀根本遏制不住唇边的得意：“那便——有劳羡鱼姑姑了。”
转过头，我故意不看方季昀，对着空气叩了个头：“奴婢遵命。”
但我知道，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