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引】
果然，吸收了灵气后，眼睛发生了异变。
陆离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之意，自己这双金色的瞳孔，让他想起了永夜中刺瞎自己双目的漫天金光。
况且，他脑中隐隐有种猜测，双眼痊愈并异变，恐怕不单单只是吸收了灵气的原因。
深吸了口气，陆离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重新将青色布条绑在双目上。
金色的眸子有些特殊，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此外，继续装瞎子，能降低旁人的警惕之心，算是一举二得。
反正蒙上布条，他依然能看清东西。
“夫君，你醒了？”
就在这时，秀秀娇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觉醒来，发现夫君不但醒了，还弯着腰站在水缸前，这一幕让她有些发憷。
陆离转过身，随口应付道：“嗯，睡醒有些渴，舀些水喝。”
他暂时不打算把自己双目痊愈的事情告诉秀秀，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届时在外面说漏嘴了，可能会引来麻烦。
见他神态语气如常，秀秀暗自松了口气，满脸关心道：“夫君你伤还没有好，快些回来躺下，这几日咱们就不出门了，好好在家养伤。”
“好。”
陆离点点头。
眼睛是好了，可后背伤口却依旧需要静养。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没有出门，一直蜷缩在小屋里。
到底是少年，身体恢复的快，加上七星鹿粪便的功效，短短三日时间，背上伤口便开始结痂。
只待痂脱落，伤口就彻底痊愈了。
但，陆离却等不到那时候，距离入冬越来越近，必须尽快囤积粮食。
……
城主府。
此地位于鹿城中心，原址是一座府邸，保存相对完好，经过多次修缮后，成了如今的城主府。
在鹿城人心中神通广大，几如仙人的城主，此刻却跪在地上，神情惊惶，豆大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滑落。
城主约莫六十岁，须发皆白，看上去颇几分道骨仙风的气度，只是他的额头之上，却布满一大片鳞状物质，鳞片似鱼似蛇，其上有密密麻麻的尖锐凸起，望之令人惊悚。
在他对面，站着两人一兽。
两人皆是男子，为首一人年岁不大，约莫二十，虽衣着朴素，却有一股洒脱出尘之意。
年轻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珏，遥遥看向远方的永夜。
另一人整个人罩在黑袍之中，身形佝偻，似是个老人。
异兽则是一头斑斓猛虎，体型硕大，背生双翅，仅仅只是伏在地上，便有房屋大小。
猛虎凑过大脑袋，琥珀色竖瞳打量着城主，眼中带着戏谑之色，背上双翅泛着金属光泽。
这竟是一头金翼彪。
城主低垂着头，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惹怒对方，引来灭顶之灾。
要知道，对方并未出手，仅仅只是金翼彪释放的一丝气机，便让他控制不住双膝，跪倒在地，呼吸不畅，就连意识都变得迟钝，仿佛深陷泥沼。
蜕凡境的金翼彪！
连豢养异兽都如此恐怖，这二人的实力自不必多言。
这时，那名黑袍老者开口，声音沙哑：“狸奴，莫要顽皮。”
闻言，金翼彪乖巧的收回脑袋，伏在地上，百无聊赖地舔舐着虎掌。
随着金翼彪退后，那股弥漫在周身的威压骤然消失，城主不由大口喘着粗气。
黑袍老者问道：“这些年永夜可有异变？”
“并……并无异变。”
城主哆嗦着答道，随后又赶忙补上一句：“许是发生过，但晚辈修为低微，并没有发现。”
对方这等境界的修士忽然来到鹿城这个边陲小城，又问了这番话，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永夜真有异变？
若真如此，此地怕是不能久待了。
黑袍老者又问：“城中可有路引？”
城主不假思索的点头道：“有，有一人！”
“将他带来。”
“是。”
城主应了一声，当即飞出城主府。
……
城南。
陆离竹杖芒鞋，步履维艰的穿行在废墟之中。
背上的伤没有彻底好透，因此他并未出城，而是打算在城南废墟捡些柴火，顺带看看能否翻找到一些残留的古物。
头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紧接着，一道身影落在陆离身前。
“谁？”
陆离已经看清来人，却依然装作没有看到，同时口中发出警惕的询问。
城主身上气机微微散发，开门见山地问道：“三年前，你曾进过永夜？”
陆离只觉呼吸一滞，思绪仿佛被冻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双大手盖在他的肩头，一股失重感传来。
凛冽的寒风呼啸，青色布条下的眸子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鹿城就在脚下，匆匆行人渺小如蝼蚁，自己仿佛在俯视众生。
这就是修士么？
陆离此刻心潮激荡，一颗埋藏在心中的种子破土而出，吐出嫩芽。
陆离眼前一花，耳畔嗡鸣骤歇，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出现在城主府的庭院之中。
城主恭敬地行礼道：“前辈，他就是路引。”
听到路引二字，陆离顿时明白了。
路引，是修士对一类凡人的统称。
这类凡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曾进入过永夜，并安全走出来。
永夜乃是生命禁区，尤其是对凡人而言，十死无生。
能进入永夜，且安然离开，皆是气运极佳之人。
所以修士在进入永夜时，通常会寻找路引一起进入，以此来增加存活的几率。
然而，气运乃是虚无缥缈之物，说不清，道不明，若真具备大气运，又因何是个朝生暮死，碌碌无为的凡人呢？
所以，这其实是个悖论。
可即便如此，修士依旧乐此不疲，甚至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永夜之地的恐怖之处。
“是个瞎子？”
黑袍老者打量着陆离，声音如砂石摩擦。
陆离此刻已经看清了庭院中的情况，一老一少倒还好，可那头背生双翅的金翼彪，让他灵魂不住颤栗，偏偏却还要装成什么都看不见的茫然模样。
这时，那名年轻人淡淡地说道：“进入永夜后，是不是瞎子并无区别。”
“三公子所言极是。”
黑袍老者附和一声。
确实，对凡人而言，进入永夜之后，是不是瞎子都一样。
“莫要耽搁。”
被称作三公子的年轻人说罢，一跃来到金翼彪的背上。
黑袍老者则抓住陆离的肩膀，也一齐跃上虎背。
轰！
金翼彪双翅一振，狂风顿起。
呼啸的狂风四散，院墙化作齑粉，城主被一道劲风击中，倒飞出十数米远，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
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金翼彪，他脸上却不敢流露丝毫怨恨和不满，擦了擦嘴角鲜血，慌忙回到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