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祈雪夜.风暴伊始
当严冬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时，我才意识到自里默不告而别后，已经过了五年。
难过和落寞的情绪随着时间渐渐淡忘，而这五年里我勤于练剑，剑术水准已经获得赫尔特的认可。
我只认准一个目标，无论如何都要成为一位合格的剑士，要变得更强。
趴在窗口欣赏外面的雪景时，我又在发呆了。
猜测里默不告而别的原因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我相信她有难言之隐，她不会是轻视诺言的人。
我期待着未来某一天和她再次重逢。
那时候会怎样呢？
“修宝，修宝?”
听到有人在叫我，回过头赫尔特站在我面前，手里端着盛有面糊的碗，不停地搅拌。
“又在发呆了哦，你是在想里默吗？”
他单挑眉毛，一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目光里流露着和悦。
“爸爸怎么知道……”
“我知道修宝很寂寞，别担心，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我立刻来了精神，兴奋地冲到他面前抱住他，仰头望他。
赫尔特险些站不住脚，无可奈何地扬起嘴角。
“我和daddy商量好了，再过几天就送你去英特莱塔上学!”
“上学!?”
“对，那是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会去的地方，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去的，毕竟是柏利克兹学院，在那里上学的人基本都有特殊背景……”
“顺便一提，daddy我也是柏利克兹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罗威忽然从厨房探出头，一脸自信地插嘴。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我在屋里欢蹦，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了。
但是平静下来我又开始想，会不会里默也去那里上学了呢？
但是赫尔特没给我太多时间想这些，他说: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修宝能帮爸爸给灶台生火吗？”
“遵命!”
我一溜烟跑到厨房里，正要生火，却发现柴火只有零星几根。
“家里没柴火了!”
“那咱们出去捡点吧。”
罗威背起藤编木篓，我跟他一块出了门。
凛冬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呜——呜咿——!”
一段空灵而神秘的声音吸引我抬头望向天空，密密麻麻的黑点排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越云层，横跨天穹，十分壮观。
“那是什么？”
我问，罗威也抬头看，表情有点严肃:
“是鞘龙在迁徙啊，真是难得呢!”
“鞘龙?”
“嗯，这种魔物每隔十年才迁徙一次，沿途经过奥特兰雪山，缪加勒斯荒漠，最终抵达北方大陆。”
“哇——!”
“也真是巧，竟然赶在祈雪夜当天迁徙，往年都是在秋季。”
祈雪夜，罗威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据说是为了纪念各国勇士联合讨伐神明哈乌特致使其陨落的特殊节日。
在这一天，人们会把哈乌特的雕塑摆在桌子正中央，在雕像周边围一圈白色蜡烛。
用火点燃黑鸦的尾羽，将燃烧殆尽的灰泼洒在孩子身上以求神明庇佑，在家里进行彻底的大扫除以驱逐污秽，还要在用餐前虔诚祷告。
耐不住寒冷的天气，我和罗威捡满一篓子树枝后就回屋了。
屋子里飘着美食的香气，我一眼就看到摆在桌子前端的烤乳猪。
一切都收拾好后，我们开始餐前仪式:
罗威召唤出火苗点燃黑鸦尾羽，将烧完的尘土撒在我身上，和赫尔特一起低声祷告:
“神明啊，神明啊，拥有审判一切权力的造物之主啊，吾等平凡之辈祈求您的庇护!我们赞美您的强大，衷心感恩您驱散游荡在大地上的黑暗之魂，也请您依旧为我们带来希望的黎明!请让希望之种延续下去!”
祷告结束，我们开始正式用餐。
我看了看赫尔特，又看了看罗威，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搞得气氛有点僵。
但我不想考虑这么多，抓起一只烤得焦脆的猪后腿就啃。
“咳咳，修宝啊……”
在我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赫尔特忽然开口了，话语中游离着一丝犹豫。
他好像有点慌张，但又故作镇定，继续讲:
“其实呢，我和daddy有些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什么？”
“咳咳，是这样，我们觉得必须要告诉你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该不会是他们后悔送我上学的事吧？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嘴里塞得鼓鼓的。
“其实你是爸爸和daddy在一个山谷里捡到的。”
说完他们都屏住呼吸，想看我的反应。
我完全不惊讶，不如说我觉得这很正常。
“我知道呀!我知道我是被捡来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很不在乎地说。
听到我说的话，他们都愣住了。
不等他们开口，我继续往下说:
“因为我长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daddy。但是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即便我有亲生父母，那也无所谓，因为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一直陪着我的是爸爸和daddy，你们就是我唯一的家人，我爱你们，这就够了。”
这些话出自一个十岁孩子的口中，大概让他们很惊愕，我依然觉得这很正常。
“修宝不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赫尔特试探性的问。
“是他们抛弃了我，我有什么必要去探究他们的身份呢？”
“好吧，看来爸爸和daddy的担心是多余的。”
赫尔特和罗威的表情终于舒缓了，像是松了一口气。
“那么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换个话题。修宝，再过几天就到你上学的日子了，在那之前我们有一些礼物要送给你。”
赫尔特说完，从身后掏出一根裹着白色粗麻布的物件，看起来十分沉重。
我接过礼物，屏住呼吸一点点揭开布条，揭到一半时里面漏出一片黑色，布条一点点堆落到地上。
赫尔特送我的是一把黑色的巨剑，剑的长度和我的身高差不多，看起来是纯黑的，其实摸一下就能感觉到上面布满了细密不规则的纹路，很重，拿起来还好，长时间举着就不太行了，很笨重。
在烛光的照射下，剑的两侧闪过暗蓝色的光晕。
这是我人生第一把正式的剑。
“从今往后，它就要一直跟着你了，我的小剑士。”
“我很喜欢，谢谢爸爸!”
我欢天喜地地扑过去抱住他，用脸使劲蹭他柔软的腹部，毛茸茸的，很安心。
看到我这么开心，赫尔特也露出舒心慈爱的笑容，轻轻抚摸我的头，尾巴欢快的甩动。
“咳咳，还有我呢!”
罗威轻咳两声，随手掏出一件灰白色斗篷。
“这是daddy改良过的有魔法屏障的斗篷，穿上它就没人能认出你的身份了。”
“我的身份?”
罗威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目光移向别处。
赫尔特赶紧打了圆场:
“差点漏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修宝，其实你是魔族的孩子，传闻中最好战凶残的种族——密忒斯戈维尔，爸爸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五十年前魔族人四处征战，给这片大地上的其他种族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不过他们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也是偶然我们在山谷里遇到了小小的你。”
“那时候的你就这么大点，手脚都冻红了，哭得嗓子都哑了，老难照顾了。夜里还总是哭，后来为了让你安稳下来，daddy和我按书上说的还原母乳喂养的真实情景，就是用这个……”
赫尔特越讲越兴奋，手不停的比划着，指着自己的左胸部，演示给我看。
“啊，那不会吃一嘴毛吗？”
我一脸黑人问号。
“没办法，谁让爸爸的比daddy的大呢。”
罗威无奈地撩起刘海碎碎念。
“所以……”
“轰!”
一个不明物体忽然击破屋顶砸进来，落在餐桌上，餐桌出现了裂纹，一桌子美食就这样毁于一旦。
我们都被吓到了，目光落在桌子上。
尘埃散去，我才看清，那似乎是…一条龙?
浑身覆盖深蓝色的细鳞，蝙蝠一样的宽大翅膀，嘴吻很短，还有悠长的尾巴，附着在尾尖两侧的似乎是…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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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景视角）
没等众人反应，又是一声巨响，接着是第二，第三，第四……
屋顶承受不住重击彻底坍塌，一时间尘土飞扬，十分呛人。
两人第一时间是把女儿护在身下，一步步挪到屋外，外面已变得天昏地暗，像是有一场浩劫要爆发。
“是鞘龙!不对…不对劲!魔能流向变了?”
“修宝!别离开爸爸和daddy身边!危险!”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鞘龙在极速俯冲，像陨落的流星般坠落到地面，愣是砸出一个个深坑，远处忽然尘土激扬，地面低沉地轰鸣。
“地上也有鞘龙!”
护住女儿的同时，罗威手持法杖，大喊咒语:
“圣洁高贵的风之神啊，请展露神威，让万物平息，庇护受难之人——【Barrier】!”
一道金光闪现刺得众人睁不开眼，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透明屏障以罗威为中心点展开，将众人和房屋包围在内。
此时鞘龙们仍然处在半狂化状态，按照既定的轨迹疯狂向北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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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经过洛兰德内陆的英特莱塔城邦。
在边缘荒地赶路的金发精灵少女抬头望向天空，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面对不断陨落的鞘龙，她掏出挂在身后的银猎弓，默默拉满，精准击杀潜在的所有安全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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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阿刻塔雪域。
雪域深处的某个村落里，正在打铁的年迈夫妇和他们年幼的孙子也看到了异象，小男孩走向坠落地面垂死挣扎且攻击性强的鞘龙，果断持斧一一砍断它们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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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勒斯王都。
天空中黑压压的队伍里窜出一只鞘龙，直扑城堡，但还没落地便被守卫杀死了。
守卫将鞘龙尸骸扔出窗外，回头走向站在内殿中央的粉发女亚兽人，她身装重甲，暗红色的披风垂落地面拖得很长，专注地拨弄悬浮在石柱上的荧绿色晶核，上面附着几滴鲜血。
守卫在她面前低头单膝跪下汇报:
“大人，断头台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亲自去主持。”
“很好。”
她面容冷峻，食指轻抚脸侧的伤疤，手持长剑悠然来到斩首台前。
台下有很多平民在围观，目光齐刷刷聚向大步流星走来的粉发女兽人。
她身后紧跟着一个亚兽人小女孩。
女孩拥有一双与身体不符的黑色结晶巨爪和尾巴，眼眸像阴暗的沼泽，脸上挂着不善的笑容。
被压在断头台上的蓝发男性面露不屈的笑容，笑得很释然。
“法莉塔，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得到应有的惩戒的，瞧好吧!”
然而法莉塔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闪过不屑的笑声，挥剑落下，喷涌而出的鲜血迸溅到台下围观民众的脸上，人们纷纷惊恐后退，站在大人身边的孩子被吓哭。
“与恶魔勾结的人下场就是这样，诸位已经看到了吧！”
她的眼神很冰冷，和她对视的人都会头皮发麻，当场失禁。
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嘻嘻笑着拾起地上的人头，啃的很香，吃得满脸是血。
一只鞘龙忽然冲向断头台，想要争夺女孩手中被啃的面目全非的人头，被法莉塔一剑斩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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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地上密密麻麻的鞘龙尸骸，赫尔特甩掉剑上的血，凝重地望向远空。
一个未知身影嗖的一下从空中窜过去，随着它的离去一封信徐徐飘落在地上。
罗威捡起信封，扫了一眼。
“是公会的来信。”
“是吗？那看来日子要提前了。”
“什么？”
路米修凑过去，疑惑地看着信封。
“公会要我们尽快归队，既然如此，明天就带你去学院报到吧！修宝紧张吗？”
赫尔特语重心长地抚摸女儿的头。
“那我们的家呢？”
路米修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子，有些落寞。
“以后再回来修整吧！”
狼人忽然蹲下身子，稳着她的肩膀，郑重道:
“修宝，爸爸和daddy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付给你。”
“什么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