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任性的孩子
三家的猪肉糖果子分完，屋里也空了大半，水清跟莲花又一刻不停的包起来。
周兴平跟李明远拿肉带果子去了码头，府城主要是以李明远走人情为主。
“顺子，你在码头太好了！省了我一趟来回路，”周兴平抱着东西准备去阳坡村的，正好碰见要回去的龚顺子，连忙把一匹布、两坛子酒放他手里，一块猪肉一块羊肉放进装糖果的筐里，筐里面还放了两包糖果子，给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三哥你这……”龚顺子一看给的东西好丰盛呀！
“今儿是冬至节俺家也来不及炸东西，你三嫂索性就用自己做的炒米糖代替了，你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尝尝，”周兴平一股脑的把东西都给了他。
“谢三哥三嫂了，俺家孩子就喜欢吃嫂子做的糖片，”龚顺子高兴的接过东西。
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周兴平给他家准备的年节东西，当然了，他家也会在腊八节的时候，送自家炸的各种小吃鱼丸子给两家，他娘子还会给周父周母做衣服鞋子穿。
正月里也会去丰安庄给老人家拜年，因此三家在这边走的极为亲密，人情往来不管轻重有来有回很是合理。
“喜欢吃等你三嫂这几天忙好了，我让她多做点给你们再送点去，前天做了四锅出来，今天一天冬至都给走空了，要不还能给你多拿几包过来，”周兴平懊恼的说完。
“俺家也做了三哥，还是三嫂教的呢！这一二年自己做东西送人情省了不少钱，”龚顺子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样就可以了，码头给的工钱也就那样，能送点人情不都是嘴里抠出来的吗？他们要是嫌弃孬了就别拿，”周兴平有些气愤的说道。
龚顺子听完脸上都是无奈，“送了总比没送的好，三哥我回去了，抱这么些东西被人看见该眼馋了。”
“回去吧！我也回去接着送东西了，”周兴平摆摆手走了。
周兴平回到家拎了半只羊，两坛子酒还有糖包，径直去了瑞昌鱼档拜节，喧唅了几句回家中午都过了大半。
草草吃完饭看了一下剁好的肉羊，数了数没两块了，提了大半放车上又拿了几块猪肉，把糖果子和酒装好马车一赶走了。
水清跟莲花在家包了半下午的糖，目光一直看门口等稻香回来，孩子愣是没个影子。
水清终于等不住了打算出去找人，结果稻香活泼的跑进来，脸上还都是不谙世事的笑意，她悬着心暗暗的放下了两分，仔细观察闺女确定没有异常了才开口，“你出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师娘有幅画需要描补，让我在那里帮忙补色，哥哥回来了吗娘？”稻香乐不可支的问道。
“跟你一样早上出门现在都没回来，我跟你姑做饭了，你饿不饿？给你留了芝麻杆糖，”水清指了指屋里桌子说道。
“有点饿了，”稻香跑进屋抱着她小姑做了一个鬼脸，端着芝麻杆回了自己屋里。
“香子看着没事嫂子，之前就是小孩心性，”莲花出来笑着开解水清，姑嫂两人进锅屋开始做晚饭。
晚饭做好夜幕黑的伸手看不见五指，饭菜端上桌半天等不到周兴平人回来，水清奇怪的看着李明远，“你三哥去哪送礼了呀？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
“我也不清楚，我跟三哥是分开送的，会不会去顺子哥家里了？”李明远想半天，这边三舅子应该没有特别好的人家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大门被推开了，周父带着孙子外孙子们拉车进来，车上还有五六条杀好的羊。
“原来三哥跟爹去买羊了，俺们还以为三哥送礼去了呢！”莲花笑着到院子里看情况。
“你三哥回镇上送礼去了，这羊让我买回来剁了送他们几个夫子的，特别是泥鳅的夫子得重谢，他们那些读书人讲究什么冬补羊来着，”周父接过闺女手里热水盆洗漱道。
“回镇上……”水清话还未落，周兴平一脸雾水的走进来。
“东西送完了？”水清连忙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给他擦头发。
“送完了，家里的羊肉根本不够用，我就给码头的两个总管事各多了一块羊肉，其余的三个管事都是猪肉和糖果子酒，”周兴平第一次觉得送不起礼了。
李明远也感叹道，“我也是给码头的大总管和二管事各半只羊，其余要好的给的少量一点羊肉搭点猪肉，就这都分的紧巴巴的！人情走起来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花钱！”
“先吃饭慢慢说，”周父挥手带着一大家子进屋坐下，屋里热热闹闹的开动了碗筷，水清一直分心看闺女，见稻香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算是彻底的放下了担心。
晚饭吃到很晚才结束，莲花帮着洗刷好才回了家。
水清周兴平上床的时候都已经子时了，累了一天坐床上伸直手，眯着眼享受周兴平给她捶背服务，嘴里轻轻的说道，“镇码头的管事贪不贪？”
“还好，哪个做管事都差不多，丫头今天没事吧？”
“没……”
“娘快出来呀！妹妹跳湖了……”甜瓜换声的嗓子在黑夜惊叫的格外瘆人。
水清顿时身体一软摔下了床，周兴平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衣服鞋都来不及穿，跑到后门口就见泥鳅穿着单衣，一猛子扎进了砸破冰的湖里救人。
周父带着小孙子疯狂的砸湖面的冰，如果冰不砸大点口子，怕救人上不来。
李明远那边莲花一直时刻关注这边，睡梦里听到尖叫声一骨碌爬起来，同样也是顾不上穿着，从后门冰面上一路摔到哥哥的家门口，一家子操起东西也跟着砸冰，主要是为了防止泥鳅救到人了，身体冻硬了沉下去好及时下去捞人。
水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后门口站满了人对着厚冰用力砸，一杯茶的功夫冰面被砸了好大一片洞出来，泥鳅拖着他妹妹苍白着脸露出了水面，还好他是水边长大的孩子，要不今晚兄妹俩都得喂了鱼。
李明远跟周兴平赶紧站在冰面上，伸手用力的拽人上来，已经顾不上冰面能不能撑住四人的重量了。
水清跌跌撞撞的进屋抱了两床被子出来，一床给冻的瑟瑟发抖的大儿子裹住，一床给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闺女。
“死孩子，你到底在胡闹什么呀？是不是全家人被你搅的不得安宁你才开心？”水清颤抖着打地上的闺女，滚烫的眼泪落的跟河似的，她硬气的跟铁棍一样的脾气，此刻在闺女孱弱青白的脸上化为乌有。
“三嫂，先把孩子弄进屋里再说，”莲花抱住颤颤发抖的嫂子，明白她真是被侄女吓坏了。
周兴平也是气红了眼眶，弯腰连被子给闺女抱进了屋里，屋里已经被毛鱼兄弟生了火盆，又跑出请大夫还没回来。
“泥鳅，你们兄弟都回去睡觉，我跟你爹你爷商量点事情，”李明远拍拍泥鳅的肩膀，示意他带弟弟们进屋回避一下。
泥鳅看了一眼暴怒的爷爷，无声的点点头带几个弟弟们进屋了。
“大哥，我知道妹妹为什么跳湖，”甜瓜脸上的惊恐还没完全散掉。
“为什么？”泥鳅侧头问弟弟。
“妹妹不给贵子兄长成亲，爹和娘不同意她这么做，还瞒着妹妹贵子兄长后天说亲的事，”甜瓜低声靠近兄长耳边说完。
“你确定？”泥鳅停下脚步看着弟弟。
“我确定呀！娘说贵子兄长耽误不得了，妹妹这样太胡闹了，”甜瓜低下头语气都轻了不少。
泥鳅扭头朝着后门口看了半天，“这事你烂在肚子里，我们回屋睡觉吧！”
“我晓得轻重的哥，可是妹妹……”
“爹娘会处理的，妹妹的名声重要，”泥鳅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甜瓜担心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带着麻虾进屋坐着发呆没说话，他要不是去厨房拿东西，看见后门开了一条缝隙好奇过去看，妹妹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香子到底是因为啥要跳湖的？她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的？”周父睁大的眼睛里都是震惊和痛心。
莲花安抚好水清出来，轻声细语的对老父亲说了稻香的事，末了还道，“俺们都以为香子放下了，谁晓得她半夜里……”
周父一拍桌子骂儿子，“这点小要求你怎么不能答应香子？你非要送掉她一条命才满意？香子要是没事就算了，香子要是有事我非揭了你的皮，”周父说完老泪纵横起来。
“爹，三哥两口子也不想的，咋能想到香子脾气倔强成这样！三嫂多硬气的一个人，现在被香子吓得都回不过来魂，好在咱们渔户家的孩子水性好，香子也被救上来了，毛鱼去找大夫应该快回来，我送你进屋休息去吧！”
“俺们都在这吵吵嚷嚷的被人听道了，香子的名声不就出去了吗？”李明远扶着岳父把人送屋里去了，再出来的时候几人都是惊魂未定的。
周兴平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猩红的眼眶里眼泪憋了又憋，失神的看着院子也没话。
莲花跑进屋给她三哥拿了棉袄和鞋，出来让李明远给穿上，看三哥的样子应该是也吓的不轻。
水清红肿着双眼坐在床边，眼里说不出的伤心跟失望。
“三嫂，孩子就是这么倔，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香子没了吧？就像爹说的，有什么不能成全的？三哥不也是二十四五才有的泥鳅吗？”莲花蹲在她嫂子跟前，红着眼睛劝解嫂子想开点。
水清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跳湖的还不如是我呢！养这么大操碎了心，她说死就死的，我们当爹娘的在她心里算什么呀？”
莲花伸手抱住水清也跟着哭起来，看着床上的侄女脸上也多了一丝失望，年纪太小，把死太不当回事了，怎么不让爹娘伤心呢！
大夫一柱香的功夫赶到，给搭了一下脉，开了几副驱寒补气血的药才走的，稻香夜里喝过药五更天开始持续高烧不退。
周兴平跟水清一直趴在床边守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退了烧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