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客中闻雁[1]

山明落日水明沙，寂寞秋城感物华[2]。独上高楼惨无语，忽闻孤雁竟思家[3]。和霜欲起千村杵，带月如听绝漠笳[4]。我亦稻粱愁岁暮，年年星鬓为伊加[5]。

注释

[1]本篇作于乾隆三十四年（1769），借鸿雁为谋稻粱南北飞逐，自伤天涯飘泊。清人汪端光、张问陶酷爱此诗，汪端光《读亡友黄仲则客中闻雁诗，枨触久之，感赋一首，即索船山和韵》诗云：“绝徼荒厓好自休，未应辛苦到神州。身家那有无穷累，眠食翻多不解愁。海国菰蒲连夜雨，江乡云水隔年秋。只今南下书空断，字字飘零杜若洲。”张问陶《重阳前一日，涧昙以读亡友黄仲则客中闻雁诗感赋一首见示，分步原韵呈涧昙》诗云：“飘摇南北尽风沙，一片秋霜感岁华。节候自更长作客，去来无定若为家。乡书凄断数行字，兵气苍凉何处笳？辛苦衔芦避缯缴，稻粱谋拙饭难加。”

[2]物华：自然景物。白居易《酬南洛阳早春见赠》：“物华春意尚迟回，赖有东风昼夜催。”

[3]独上高楼：用王粲典事。王粲，字仲宣，建安七子之一，作《登楼赋》抒写怀乡之情和壮志难酬的感慨，有云：“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方干《忆故山》：“独上高楼望，蓬身且未宁。”赵怀玉《和黄大景仁》有“楼头书剑悲王粲”之句。惨无语：凄然无语。

[4]杵：指捣衣声。绝漠：大漠。笳：胡笳，古代北方民族的一种乐器。杜甫《后出塞》：“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

[5]稻粱：稻粱谷物，借指生计。韩愈《鸣雁》：“嗷嗷鸣雁鸣且飞，穷秋南去春北归”，“风霜酸苦稻粱微，羽毛摧落身不肥”。星鬓：花白的鬓发。伊：指孤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