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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约定

“你醒了!”

河畔,少晨逐渐醒来,青霜剑放在他身旁。

扶着额头,沉重感、酸疼感从全身一波一波如潮水传来,但却是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我睡了多久!”少晨问道。

刚刚说话的是韩益,韩益伸着腿懒散地坐在他的不远处,身上绑满了绷带,当然这些都是拜他所赐。

不过韩益并没有表现出怪罪的表情,相反韩益的笑容洋溢在脸上,那是一种释怀的笑。

“一天!”韩益回答道。

“一天吗?”

“那倒睡了好久,一场好梦啊!”少晨摇摇头,眼睛眺望远处,自负七绝散伊始他少有入睡,更多是彻夜彻夜难寐。

韩益顺着少晨的目光看去,那里赫然是雷震与少女所在。

少女已经醒来,但面色苍白,整个人极度虚弱,血已止住,伤却难平。

雷震在一旁悉心照料着。

“哦,阁下为何说出此言。”韩益很疑惑,青年的回答很怪异,到像是他这样风烛残年的人还说的话。

少晨没有接话,用剑撑着地起身,该离开了!

他已经时日无多,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不知名的某个角落。

所以他要尽快找到他要找的人,并把剑交给他。

这本就是那个人的佩剑,一把佩剑本就是一个剑客的生命。

可惜他跌了下去,他没有站起来,一连串的伤痛使他身体愈发沉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天的时间并不能使他恢复。

少晨很无奈,但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在河畔专心恢复着。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韩益忽然问。

韩益一直在观察着青年,青年的举动带给韩益的感觉就是在找人。

“你认识阿悔吗!”很出乎意料的是少晨开口了。

“阿悔?”

“教你剑的人?”

少晨点点头坦然承认:“对,我在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雷震曾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在东方,在风海,一直要往东走,可东边只有日出海,没有风海。

韩益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你要找到人在哪!”

“不过,你的剑法很像一个人,你身上有他的影子。”

“我曾有幸见过他,只是那个人并不叫阿悔!”

“他是谁?”少晨问。

很多人都对自己的剑感兴趣,一路走来这个问题被问过不下千遍,但没人知道阿悔是谁。

血手是如此,仇不万韩益亦是如此,

纵观天下风云人物,亦不闻阿悔之人,风云榜上未有其名。

“顾修云!”韩益郑重答道。

“顾修云?!”少晨眼睛闪烁着微光,整个人陷入沉思。

除恶务尽,我自往矣,三剑荡云霄,月罢送客星天外!

顾修云侠义之事声名在外,少晨亦闻其名,风云榜上第四位死去的消息纵使现在也在天下间疯传。

谁杀的!

消息传言——叶空!

但少晨不信。

因为他见过叶空,所以不信。

这个曾救过他命的人不会对这样的人动手。

“顾修云十六岁武道巅峰,他的剑很快,横扫妖魔,天下近乎没有接住他剑的人,有也只是那个人!”

韩益接着道:“他是我见过最顶尖的两位剑客,从前没有过,今后也不会再出现!”

不知为何少晨想起一个人,王师!

虽没有任何证明,但他敢肯定绝对是王师干的。

只是自己的剑怎么和这位传奇剑客扯上关系?

难道是阿悔见过顾修云?

说起阿悔,这个青年剑客是突然间出现在镇子上的。

他从哪里来少晨不知,何时离开少晨也不知。

只是走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的佩剑。

就像每个春天都有盛开的花季,阿悔就是自己短暂生命里的过客。

少晨很庆幸跟这位剑客学剑。

“锵!”

拔剑,青霜出鞘,冰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独特的气息令少晨心安。

远处雷电噼里啪啦的躁动,雷震见少晨拔剑,不自觉地跳起来。

雷震看起来是那么的紧张。

少晨微笑着,这一切被他看在眼中。

这就是那位剑客的佩剑,能威胁到神的东西!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只是少晨很疑惑,这把剑对雷震如此致命,雷震为什么又还给自己!

还是说……

算了,少晨没有猜测下去。

“可惜顾修云死了,再快的剑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少晨没有顺着韩益的话接下去。

他平静的开口,诉说着一个事实!

韩益目光暗淡下去,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你是什么时候跨入武道巅峰的!”

“十八,比顾修云要晚!”

韩益笑了,笑得很开心,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年轻真好!”

“大武朝很久没出现过你这样的年轻人”

“十八岁全开大周天!”

“真好!”

“对了,你刚才说是谁教你的剑!”

“阿悔!”

“对是他!”

韩益越说越兴奋。

“真想见见他!”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呢?”

“我的徒弟们没有一个全开大周天的!”

“我知道这很难!”

“尽管他们很努力!”

“一个都没有!”

少晨静静倾听着。

韩益苦笑起来。

“也对,他们的师父才在三十岁全开大周天,有这样的师父也怪不得他们!”

“你说你是全开大周天?”

“韩伯伯,少晨他是武道巅峰?”

一个人打断了韩益的话。

方平,步履蹒跚地来到河畔。

规则的改变令方平很受伤,但方平活了下来,没有被淘汰。

方平的眼睛里闪烁着震惊,他从来没想到随便在路上碰到的人会是武道巅峰的人物。

如果他知道少晨的实力,断然不会有之前冒失的事发生。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不会起什么作用。

他可以去弥补,花时间精力去弥补。

“喂,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武道巅峰!”

方平火气上来了,他问话的时候最讨厌别人闭嘴。

“敢问王爷何事!”

少晨微微诧异,没想到在这会遇见方平。

“你是不是武道巅峰!”

方平再次重复,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是!”

“我对之前所做的事向你道歉!”

“这是我的诚意!”

方平拿出他的随身匕首,看也不看插进右手。

鲜血迸裂,涓涓直流。

“王爷!”韩益惊呼,却被方平伸手止住。

少晨眉头一皱:“王爷到底何事!”

他看的出方平是为他而来。

“在下一介平民,人微言轻,王爷乃万金之躯,使不得。”

“另外!”少晨眼神一凝:“你应该向叶子道歉!”

方平又看向少女,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

拔出匕首,方平嘶了一口凉气,五官因痛疼扭曲到一起。

手中匕首却没停下,猛地插进左手。

“少晨,你说的很对,练武使人平等!”

“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方平摊开双手,上面两个恐怖的血洞红的发紫。

人皇没有藏私,给的防身匕首确实是称得上神兵利器。

“足够!”

少晨点点头,没想到尊贵无比的方平会有如此狠辣果敢的一面,这倒让人有些侧目。

不过……

“王爷有事请直说!”

方平道:“我还为之前的事而来,我需要你的力量,助我成就大事!”

“我有三事不做!”

“杀人放火之事!”

“欺凌弱小之事!”

“混淆是非之事!”

少晨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此三事,我不做!”

“另外少晨是个闲散人,自由惯了,不喜欢被约束!”

“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方平大笑起来。

“我答应你,从现在起你就是本王身边的执剑人,代行本王行使生杀大权,自由出入本王身边,你若想走本王绝不说半字。”

“这条件可行!”

“王爷未免太高看少晨,恐怕胜任不起。”

少晨心中激荡,方平这次是真心的,给出的条件绝对的丰厚,丰厚到令人发狂的地步。

“人皇身边的执剑人是陈剑辉!”

少晨微微一愣。

方平微笑着,接着说道:“所以我给的并不多,但足够值!”

少晨沉默了,没有回答方平。

方平左右踱着步子,焦急的走来走去。

“喂,我说,条件我开了,诚意我给了,几世荣华,名声富贵,本王都允你,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找人!”少晨摇摇头:“王爷诚心,少晨心领了”。

“找谁?”方平耐着性子问。

“朋友,叫阿悔的!王爷认识吗!”

“为什么找他?”

“他的佩剑在我手中,他是一名剑客。”

“我能看看这把剑吗!”

少晨将剑交给方平。

方平抚摸着剑鞘,剑鞘是旧的摸起来手感并不好。

方平欲拔剑,剑存于旧剑鞘内,徐声颤颤,不认其主,无法拔出。

“有名字吗!”

四次三番,方平最终放弃了,将剑递回去。

“青霜!”

“此剑很有灵性,和他的主人一个样!”方平说话时若有深意看了少晨一眼。

少晨自然听出其中话外音,笑笑不说话。

方平走来走去,踱着步子:“找到阿悔是否你心愿已了!”

“就肯为我做事!”

“我此生必定要找到他!”

“无论发生什么!”

“好!”方平听得这坚定的心,也下得承诺:“人我帮你找,找到你要帮我做事!”

“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君子之约,不定期限!”

方平主动的伸出手带着微笑。

击掌为约。

少晨同样伸出手。

两手相印,约定成!

“耐心等着,你想找的人,你很快就会见到他!”

达到自己的目的,方平一刻也没有多呆,向韩益暂做告别,拖着他疲惫的身躯一瘸一拐离开了。

此事事关他平生所愿,能不能得到人皇承认,能否掌握兵权,进军西南,报仇雪恨,全系一人身上。

阿悔!

方平暗暗捏着拳头,此刻他的人生仿佛有了新目标,他一定会找到他。

动用他的全部关系,不惜代价去找。

武道巅峰的朋友一定会是武道巅峰,这是必然。

届时双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方平对今后的路隐隐期待起来。

“你还认识王爷!”方平走后,韩益迫不及待的问向少晨。

韩益很诧异,青年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路上偶遇!”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

少晨多少也有些感慨,人生无常,怎一个巧字了得。

“我的寿诞在明天,玩一天再走?”

韩益向青年发出了邀请。

“好啊!”

“远来,没带什么礼物,老爷子别嫌弃。”

少晨微笑着站了起来。

“哈哈,我还怕你不来呢!”

韩益搂着胡须哈哈大笑。

“你说什么,我不同意!”

“他有什么好的,他还伤了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

这时候场中爆发激烈地争吵,吸引了少晨韩益二人的注意。

少晨循声望去,争吵声赫然从少女那儿传出。

雷震沉着脸,围在少女的身旁,整个人颤抖不止,脸上似有疑惑,不甘,掺杂着不被信任的愤怒。

少女半坐在地上,扭过头不去看雷震。

气的雷震直至她:“好,叶子你厉害,你高贵,你做出的决定我雷震无权插手。”

“是我雷震自作多情了”

雷电噼里啪啦发出耀眼的光芒,落去河畔炸起整片水幕,鱼在天上飞。

雷电有惊蛰,昏睡在大地上人类捂着头逐渐的醒来。

“少晨,你听好,照顾好叶子,她若少一根汗毛,你绝对会死!”

声音激荡在高空,似雷霆响动,久久不散,雷震拂袖而去。

少晨回望高空,雷震离去处仍存有一丝雷电闪动。

“欢迎!”回过神来,少晨对站在身旁的少女微笑着说。

紧接着少晨问道,“我也不明白,我伤你很重,为什么还跟着我!”

“我喜欢音律!”少女偏着目光缓缓开口:“这个回答可不可以!”

少晨笑着,并不言语。

疯神笑坐在海洋上方,单手托腮手指敲打着额头,百无聊赖看着底下的海洋,不知在想什么。

身上是由暴风凝聚的风衣,屁股底下是由海水凝聚的王座,华丽且绚烂,上面水波缓缓流动,如同下面静静流淌的海水。

“该怎么弄才好呢!”

“不好弄啊!”

“如果雷震那家伙在就好了,他最喜欢鼓捣这个!”

疯神笑喃喃自语道,转个身,换个手继续托腮。

突然,天空暗淡,背后电光闪烁,其速疾,其势汹,带着杀心,极速袭来。

近乎一个照面便至疯神笑身前,超乎寻常的自然之怒,海洋中的鱼群不安四散逃离,这一击若中似乎连底下的整个海洋都能被蒸发。

就在这危机刹那,疯神笑却是右手一抬,海洋就像得到了指令,瞬间凝聚成万丈水墙,横贯在天地之间。

雷电与水墙碰撞,擦亮的火花激荡着海洋。

海洋翻涌,埋葬着出海的打鱼人。

海水导电,刚交手疯神笑就落在下风。

不过这不重要,更狠辣攻击接着袭来。

一击鞭腿横扫而来。

疯神笑抬手去挡,下一瞬整个人连滚带翻被踢飞至百里外。

雷电闪烁,又岂能阻挡。

“慢着!”

硕大的拳头从虚空中探出,在疯神笑脸前三寸处停下,停留的拳风吹的疯神笑头发乱飞。

电光交织着雷震现身。

“好快,不愧是手握雷电的男人!”

“只是老朋友相见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吧!”

疯神笑吐着血鼓着掌狼狈的从水面中爬起来。

“你看,我都吐血了,啊,我内伤好重啊。”说着疯神笑凑到雷震的身边,脸贴了过来。

“医药费怎么也得万八千吧!”

迎接他的是雷震硕大的拳头照脸砸去。

“你还打我,哎呀呀,我英俊的脸,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造孽啊你,这得加钱,得加钱啊!”

爬起来,疯神笑立刻照着海面左看右看,右脸肿成个馒头,还流着鼻血,他立刻跳起来,对着雷震小声BB。

面对疯神笑的碎碎念,雷震双手抱胸,冷冷的开口。

“别装了,我们的力量杀不死彼此!”

“这也是我们在这的理由!”

“哎呀呀,你这神真无趣,怪不得叶子不喜欢你!”

被一语挑破,疯神笑倒也不脸红,边掸去身上的水渍边站起来。

迎接他的是雷震眼睛一颤,一脚照脸踹来,雷霆狂暴密接着骤雨般一拳一脚砸在疯神笑的身上。

直拳,左勾,摆,横鞭腿,升龙,雷切。

最后一击,炸起整个海洋,似凤凰涅槃,蓝色水幕,紫色绚烂。

雷震身处中心绝对的主角。

“真是的,又发什么疯!”

雷震身后,疯神笑凭空而立,暴风环绕的衣衫雷电时隐时现。

掸掸衣衫,身上的水迹瞬间被蒸发。

“打你啊!”长舒一口气,雷震转过身,一副如释重负的笑容,“你看,我心情好多了!”

疯神笑心情郁闷了:“那你怎么不去找光明那家伙打!”

“你不会还手啊!”雷震如是道,“因为你从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我们可以随意操弄他人的命运,却决定不了自己彼此的生命。”

“因为这毫无意义。”

雷震笑道:“就像刚才揍你屁事没有。”

“但很爽!”

“你就不会这么做!”

疯神笑沉着脸:“你这么说我很没面子!”

一罐酒扔了过来,“呐,你的医药费!”

“喂喂喂,你听我说话没有!”

疯神笑撇撇嘴,开罐喝酒,下一秒一口喷了出来。

“噗,你这破酒真难喝!”

雷震却是高昂着头一饮而尽,眼角有泪划落。

“怎么,你哭了”

这个细节,不偏不倚被疯神笑注意到。

疯神笑在雷震身边左凑又凑,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哈哈,发生了什么,原来唯我独尊的雷震有一天也会哭啊!”

“原来你也会哭啊!”

“哈哈哈哈,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行了不行了,时光明那家伙在这儿绝对会嘲笑你!”

迎接他的是暴躁的雷霆。

疯神笑来到雷震的另一侧,身上的雷霆噼里啪啦的又变重了。

“不开玩笑了,老被你揍也没意思。”

拍拍衣衫,身上的雷霆慢慢的散去。

疯神笑道:“那东西找到了吗!”

雷震道:“找到了,毁不掉!”

疯神笑眉头一皱,“怎么说?”

雷震接着道:“那把剑有灵性,我能感受的到,他认一个人为主!”

疯神笑凝望远方,“把主人杀了不就行了”

雷震摇摇头,“那把剑在谁手中都一样,你别忘了挥出那一剑的人很弱,弱到不值一提!”

“的确!”

疯神笑点点头,“可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在一个月前找到那把剑的,怎么样,一个月来有答案吗。”

“你调查我!”雷震眯着眼,四周的雷霆变得狂暴起来。

疯神笑摊摊手,讨好的说,“我要知道点事也不难!”

“我这一个月来干了什么你若想知道我想你一定会知道!”

“这是我的隐私,你别越界!”雷震一脸蔑视地看着他,手一握,万丈雷霆划破苍穹,直入大海,炸了鱼了。

疯神笑高举双手,“哎呀呀,又惹我们雷神大人生气了,遵守,小的一定遵守!”

“说正事,你有答案吗!”

雷震眯着眼,“杀人不够!”

“得诛心!”

“哦?”疯神笑来了兴趣。

“怎么个诛心法?”

雷震伸出一根手指:“三步!”

疯神笑疑惑道:“三步?”

“哪三步?”

“第一步,划分天下的实力等级!”

疯神笑摇摇头,“武道的确太过混乱,这里的人也太过弱小!”

雷震接着道:“第二,提升这里的文明等级!”

“所以你来找我!”疯神笑微笑着,看向远方“提升文明等级,你又不是没干过,找我干嘛!”

“懒得动手!”

电光闪烁,雷震消失在空中。

“喂,你还没说第三步。”疯神笑朝着雷震消失的方向大声问。

“懒得想!”

“哎呀呀,真是的脏活累活全让我来做,我这个神当的真没面子!”

疯神笑拍拍衣衫,凭空而立于海洋之上,手一抬,空中顿时雷霆大作,天地暗淡,海浪翻涌,树叶飘零大叔如同末世之景。

“该怎么布置风海呢,雷震那家伙跑得太快忘问了”

说着说着,疯神笑放下手来,抬头望着天空,嬉皮笑脸地说,“世界要变喽!”

夜,深沉的暗。

福来客栈天字一号房内,梁渡百无聊赖的枕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觉醒来,梁渡觉得世界变了,却不知哪里变了。

门是关上的,沈钧打坐在门后,没有人说话,天字号房通风虽好,梁渡却觉得异常沉闷。

“先生,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或许是想打破这烦闷的气氛,梁渡问身后的沈钧。

“王爷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沈钧睁开,诧异的看向梁渡,继而又闭上眼。

“有吗!”

“挣钱吧!挣很多很多钱!”沈钧缓缓说道。

“噢?先生为何这么说?”梁渡转过身,这次他诧异了。

风云榜上第二十一位的强者想做的事居然是挣钱,说出去有点可笑。

“小时候穷,吃了不少苦,怕了。”

“王爷您贵为皇室,可能不知道没钱的痛苦!”

沈钧静静地诉说着,说着那些令人恐惧无奈的过往。

“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梁渡看着河畔沉默了,他确实不明白没钱是怎样的一件事,他根本不用为钱发愁。

但这样天就聊死了,梁渡换了个问题。

“诶,你说风云榜上的人物,都各有什么喜好呢?”

“王爷是想招贤纳士?”

身为人臣,沈钧一下就明白梁渡话中意。

梁渡扔颗瓜子在嘴里,手指高空,“你说大武人皇身边有个陈剑辉风云榜上第十位,我父皇总不能逊色人皇,身边的侍卫怎么也得找个前九当当!”

沈钧暗暗捏着拳头,继而又松开。

他是大魏皇主身边首席侍卫,梁渡此话又将他置于何地。

梁渡没有沈钧这样想法,仍自顾自地说道:“诶,我听说第七位仇不万就是出身大魏,先生你看——!”

“仇不万这个人就算了,王爷不要多想。”提到此人,沈钧冷笑起来。

“他与我主有血海深仇,你二哥就是他杀的。”

“噢?”

“为什么!”

“因为二王爷外出游玩,看上一个女子。”

沈钧娓娓道来,这是大魏禁忌,梁渡并不知晓。

“可惜那女子宁死不从,还给了二王爷一耳光。”

“二皇子人冲动,女子此举直接点燃他的火爆脾气,之后女子全家被杀,她本人也被卖到青楼。”

“可这和仇不万有什么关系!”梁渡就像一个听故事的孩子,迫不及待的发问。

“因为那女子遇见了仇不万!”

“她请求仇不万为她报仇,酬金是一枚铜钱!”

“哈哈,笑死我了,一枚铜钱!”

“一枚铜钱能干什么!”梁渡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能买二王爷的命!”

梁渡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拧断脖子,僵在空中。

强行咽下口水,梁渡尝试着问:“那女子是仇不万的什么人嘛?”

沈钧摇摇头,“仇不万只有双亲!”

梁渡又问:“那女子认识仇不万?”

“素未相识!”

梁渡不甘心的问,“就为了一个铜板?”

“就为了一个铜板!”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梁渡沉默了,他觉得背后有点发寒,他干的破事并不比二王爷少多少,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和他二哥一样被人干掉。

瞧着梁渡遍体生寒的模样,沈钧只觉得好笑,他接着道:“二王爷被杀,皇主震怒,发誓要报仇。”

“那次行动是我带队!”

“之后呢?”

“之后便是仇不万双亲被杀,仇不万远走他乡,发誓永不踏入大魏土地。”沈钧眼睛里闪烁着微光,在这黑夜中格外光亮。

梁渡问:“先生没留下他!”

“我杀他需要废点时间!”

沈钧道:“所以说风云榜上的人物各有喜好,各有过往,没事别去招惹他们!”

前十都这么厉害的吗?梁渡摩羯下巴,微微沉思。

“那顾修云是怎么死的!”

沈钧睁开眼,猛然站起身,失声问道:“叶空杀的,王爷为何问这个问题!”

“先生!”梁渡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王爷,我失态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钧坐回去,却怎么也比不上眼睛,他的心境乱了。

“这里面果然有猫腻!”梁渡微笑着,将盘中瓜子推给沈钧,“先生是不是知道点内情。”

“王爷先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沈钧坐到梁渡的对面,伸出手率先开口。

梁渡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边道边说:“江湖都在盛传,顾修云死于叶空之手,这一点起初我是信的。”

“但关键在于,之后叶空也死了,而且被灭满门,尸体还是我帮忙收的。”

“诶,你想,叶空为什么要杀顾修云?他杀掉顾修云有什么好处?他如果杀得掉顾修云天下间还有敌手吗?那为什么又会被灭满门?更别提叶空身边还有名满天下的神医叶幽,风云榜上仅次一位。”

“顾修云有传人吗?好像没有,他有朋友吗?好像也没有。”一连三问,梁渡摆摆手:“这时候我就不信了!”

“王爷聪明过人,沈钧佩服。”沈钧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

“本王一直都很聪明好不好!”梁渡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王爷认为此事种种会是谁干的!”

“不知道!”梁渡坦然回答道,“我只感觉出事情不对劲,却不知道是谁干的。”

“所以才问先生!”

“我想先生可能会知道!”

沈钧笑了,“的确,我知道!”

“而且,敢肯定那人是谁!”

“是谁!”梁渡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沈钧缓缓道:“王道!”

梁渡脱口而出:“诡剑王道!”

沈钧郑重点头,“对,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能杀顾修云的人除他之外我想没有别人!”

梁渡反问道:“那洛轩呢?为什么不是他呢?他可是风云榜的第一位!”

“那是让出来的!”

“名不副实!”

沈钧摇摇头:“你没经历过,可能不知,当世两大剑客,王道与顾修云,只有彼此做对手!”

“因为顾修云的剑太快了,快到只有王道能接的住!”

正当梁渡想说什么时,沈钧跳到他的背后,恰好这时一道亮光闪过,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光亮。

梁渡缓缓转过头,只见沈钧双指夹住五枚银针,银针高度赫然和他脖子平齐。

“谁!”

沈钧闭着眼,耳朵抽动着,似乎在感受周围的动静,下一秒他动了。

速度极快,快到梁渡面前掠过一道影子。

门是被冲碎的,漫天飞舞的木屑中,沈钧手掐住一个人的脖子,并将其按在墙上,单戟悬在那人的眼睛上,距离只有三寸。

“你是谁?”

“背后的主人是谁?”

“刺杀王爷有何目的?”

那人脸憋得通红,用力指了指腰间的令牌。

令牌玉质,入手尚温,正面刻字为‘五’,反面是一个人在弹琴。

沈钧翻看令牌,眉头紧皱:“这是?”

这时候登登登冲上来几名侍卫和一群拿着刀枪的士兵。

侍卫是梁渡身边的人,士兵是韩益派来保护梁渡的人。

韩益寿诞,大魏大俞派人贺寿,来的全是重量级人物,安全问题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大武人皇下旨,韩益有权调动当地军方予以保护。

“大武,你们是怎么回事,废物吗?来的这么晚,本王在你们境内遭遇刺杀,刺杀诶!”

梁渡拿着杯子晃晃悠悠地走出来,脸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

旁边的士兵愤怒地握紧刀柄。

“退下,不得无礼!”这时正前方一个年轻人手放胸前,开口了,看样子是这群人的长官:“客人,有刺客闯入是我们的疏忽。”

“疏忽,一个疏忽能换本王的命吗!”梁渡猛地将杯子摔在地上,走到年轻的长官面前,抚摸着士兵的脸颊,并笑了笑。

这把年轻的长官给整不会了,只能跟着笑。

然后梁渡一巴掌扇过去。

“滚!”

年轻长官被扇懵逼了,在空中旋转几周落在地上。

大武的士兵立刻拔出刀枪,矛头直指梁渡。

近乎同时,韩益的侍卫也拔刀相向,场面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哦吼,大武的人要打人了。”梁渡脸上笑容不减,抖抖肩,向年轻的士兵招招手。

“来,本王陪你玩玩”

“住手!”

“老大,他也太欺负人了,今天我们跟他们拼了。”

“我说住手”

年轻的长官大吼着,捂着红肿的脸颊,缓缓站起来。

他看着梁渡以及梁渡身后的沈钧,又看向身后跟着他的士兵,咬紧牙关,死死地捏着拳头,胸腔里仿佛有种怒火要将他燃烧。

“老大,你下令吧,大武没有一个怕死的!”

“大武没有怕死之人。”

士兵们整齐呐喊,仿佛一道雷霆响彻云霄。

梁渡和他面前的侍卫却笑了,搁这装逼呢,他们中随便一位单拎出来都可以碾压这群大武的士兵。

这里可是讲究实力的世界,没有实力屁都不是。

“列队,我们走!”年轻的长官大声的下令。

“老大!”换来的是大武士兵们的不解。

“这是命令,服从命令!”年轻的长官面颊狰狞大吼道,技不如人他认了,在这里起冲突,对自己对大武都没有好处,对方在找茬巴不得自己动手,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忍。

听得这话,大武的士兵迅速集合站队,统一向后转。

年轻的长官向梁渡敬了一礼,而后在满堂哄笑声中带队出去。

“胆小鬼!”梁渡的侍卫们尽情的嘲笑着。

“没动手吗,那还真是遗憾”梁渡望着大武士兵离去出,微笑着摆摆手,“好了,退下,去和店老板说一声我们要换一间房!”

因为沈钧提着那人进了天字二号房。

梁渡进入天字二号房时,那人坐,沈钧站在那人身边,一手按在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拥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少年模样,他坐在板凳上,自来熟的吃着桌上精心准备的苹果,无若旁人,整个人就像他的头发一样,活力,冲动,火爆。

这人自然是少晨在大街上遇到的火爆少年。

“ねえ、あなた、ここの頭なんでしょう、後ろの人に手をどけって言われて、つらくなっちゃった。/(喂,看样子你是这里的头吧,叫我身后的人把手拿开,他按的我好难受。)”

“嗯嗯?”

不光梁渡愣住了,沈钧也怔怔出神。

这种感觉,明明火爆少年再说着一堆怪异的鸟语,他们却非常自然的听得懂,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声音。

如果说一觉醒来世界变得有什么不同,梁渡现在感受到了,是语言,语言被更改了。

自由地诉说自己的语言,各说各话,音律同频——这就是少女叶子,神所更改的规则。

“为什么将他放进来”梁渡坐在火爆少年面前,疑惑地看向沈钧。

“那自然是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火爆少年边说边将令牌放在桌子上。

但他一动就被沈钧扣住肩膀,一动就疼,疼痛令他停了下来。

“别动”沈钧一把夺过令牌,扔给梁渡

火爆少年努力地向后挤出一个笑容:“兄貴、私はただの贈り物で、別の--痛み。/(大哥,我只是个送东西的,别——痛痛。)”

“血手!”

梁渡眼睛闪烁着,他手中的东西赫然是血手的身份令牌,拥有者的刺客等级为五重奏。

“血手之人说的话我是一句不信的,你叫什么,东西在哪里!”沈钧说着,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火爆少年欲哭无泪,“お兄さん、あの人は私にこれを送ってくれと言っただけで、彼はあなたが欲しいものはその中にあると言って、具体的に何を言っているのか私は本当に知りません。/(大哥,那人只叫我送这个东西来,他说你要的东西就在其中,具体什么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さっきも見ましたが、私があなたたちを襲ったわけではありません。/(刚才你也看到了,并不是我袭击你们的。)”

沈钧微微一愣,‘他们被袭击,眼前这个少年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来送东西的吗?’

就在这愣神的瞬间,火爆少年反手就是一记摆拳。

沈钧出手抵挡,这正中火爆少年下怀。

火爆少年微微一笑,向着梁渡扑去。

指尖苦无高速旋转着,高速旋转带来的锋利的气浪似乎连空气都被划破。

梁渡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给镇住了,一动不动,忘记了闪躲,像只僵硬的木偶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不好!”

由于刚才的站位,梁渡与火爆少年之间太近了,沈钧纵使想救,这个距离也是出手不及。

电光石火之间沈钧必须做出决定,不然梁渡的性命不保,后果难以想象。

一股强力的气浪从沈钧周身爆发,荡漾在福来客栈上空。

气势开启的瞬间,以沈钧周身一米范围内所有的物品被化为齑粉,破坏以波浪的形式席卷整个房间。

同时他的双戟划破空间刺向火爆少年。

这个时候,杀人比救人快!

“别动!”火爆少年微微一笑,说道。

突然间,气势戛然而止,双戟也停在空中。

火爆少年苦无抵在梁渡的脖颈间,尖刃处微染鲜血。

梁渡被挟持,他有所顾忌,投鼠忌器,明知被威胁也不得不停止攻击。

“そんなに短気で何をしているのか、何か相談しやすいことがあるのか。/(那么暴躁干嘛,有事好商量嘛。)”

“对对对,大侠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先生,有事坐下来好商量,千万别动怒,千万别惹这位大侠生气啊。”

脖颈处的疼痛让梁渡连连求饶,连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

“你想要什么吗?”

“钱,权,药!”

“我都可以满足你?”沈钧没有理会梁渡,眯着眼直问。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梁渡,不是听命于梁渡,尤其是这个时候。

血手臭名昭著,和谈那是不可能的,真这么做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现在只能虚与委蛇。

“え、これで合ってるじゃん!/(诶,这就对了嘛!)”

“そんなにかんしゃくを起こさないで、私はとても優しい人です。/(别那么暴躁嘛,我可是很温柔的人。)”火爆少年微微挺直身体,他微笑着,场面尽在掌握之中。

“私は――!/(我——!)”突然间,火爆少年身体一颤,一股剧痛不由分说强制令他抱头蹲下。

拨开梁渡,这时双戟直杀火爆少年。

这般绝好时机,沈钧又怎么会错过!

“憎らしい、私はもう少しで!/(可恶,就差一点!)”

“玉尊!”

生死之间,理智战胜了痛楚,火爆少年咆哮着,一个后闪身躲过这致命双戟。

但沈钧的戟早已练就在运动中做出转向,双戟下沉正中火爆少年的胸口。

一声闷哼,是肋骨碎掉的声音,火爆少年嘴角溢血,忍着痛向西逃窜。

“おじいさんを傷つけるなんて、この恨みはおじいさんが人にしないと誓って、私はまた来ます。次はあなたたちは絶対にこんなにいい運がありません。/(居然敢伤本大爷,这个仇本大爷不报誓不为人,我还会再来的,下一次你们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私の名前を覚えて、東雄安!/(记住我的名字,东雄安!)”

沈钧没有去追,双戟插在背后,立在原地,他的任务是保护梁渡,现在梁渡没事,敌人也已丧失行动的能力,没必要在追。

“王爷,没事吧!”沈钧伸出手,将梁渡拉起来。

“我没事!”梁渡摇摇头,脸色虽然苍白了些,却已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梁渡不甘心地说:“血手怎么能这样呢,真金白银交易的事它怎么能不讲诚意呢!”

“这是血手一贯行事风格,王爷年少,经历的少了!”沈钧轻声笑着,然后抬起手,气息环绕在他之间,五重奏的令牌在气息引导的作用下缓缓的升起,霎时间,一道七种颜色互相交织的水流从令牌内流出,缓缓上升,美轮美奂,在黑夜中异常的炫目光彩。

这场景梁渡看的如痴如醉。

“不过有一点王爷说错了。”沈钧说道:“血手最是讲诚信的,尤其对于交易的东西,天下间找不出二者。”

“至于有没有命拿那是另一回事了,这就是血手蛮横不讲理的道理。”

“这是什么!”梁渡盯着七彩液体问道。

“王爷要的东西,七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