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王城讨伐战2前夜

〈魔王城讨伐战执行的前夜〉

〈联合军人王国军大本营中〉

帐篷内正中央朝出口方向摆着一张椭圆形橡木制会议桌，会议桌的边缘用金属板环绕着钉了一圈，以防止参会人被木刺戳伤。

在会议桌的周圈围绕着坐着一群样貌各异的「人」

——魔王讨伐联合军的各种族代表。

其中——

「都已经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吗？」

一位中年男性扶着下巴，焦虑地站在议桌边的中心。

他是魔王讨伐联合军人王国军的统帅——纳尔森·韦伯伯爵，也是此次魔王讨伐联合军的全军指挥。

半身黑铁甲胄和甲胄内穿着的碧绿色贵族礼服——

脸庞尖窄，憔悴得如同一只衰老的猿猴——

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偏僻乡下领主。

对于抱着那块贫瘠土地的他来说，成为伯爵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在某次支援与叛军的对战中，他用奇妙的战术成功解救出被叛军擒获的第一王子，并以少敌多击退了叛军。

因此，没任何派系背景的纳尔森·韦伯便在王国内得到了第一王子派的支持，成为自己做梦都没想到的伯爵。

当然，大贵族们并没有真正信任他，在王国国内爵位的高低不等同实力的强弱，贵族们只是把他当作相互制衡的工具。

就在他即将卷入贵族斗争的漩涡时，魔王对人王国的影响爆发式发展，形势紧急，各路贵族也无暇内讧，便举荐他为人王国军的代表，与召唤的勇者向各个种族发起联合，共同讨伐魔王军。

但现在、作战会议里另一名核心的人物勇者，其本人仍未到位。

「勇者大人到底干嘛去了？这么重要的作战会议竟这么久还没到！」

纳尔森摩挲着鼻下的八字胡须，一边在议桌旁来回踱步。

「唔……矮人家伙，该不会是你忘了通知勇者大人了吧？」

会议桌右侧次席传来人的质问。

顺着声音的方向，一朵尖顶大帽趴在会议桌边缓缓蠕动，不一会儿从帽底下钻出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目光死死地盯住斜对面首席的茶发矮人。

少女的名字叫作霍尔曼西·莉莉，来自悬浮（魔法）都市的优秀魔法师，仅14岁就获得魔法师称号的天才，本次魔王讨伐联合军魔法都市方的代表者。

听到自己受到质疑，正舒服靠在椅子上的茶红发色矮人猛得从席位上蹦起，重重地拍响桌子。从椅子背后看，矮人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似乎只有拍响桌子。

「小不点，嚷嚷啥？！通知勇者开会是森精灵的工作，关俺屁事！」

「啊？！谁是小不点？我已经14，无论按都市的传统还是这里的习俗都算是完完全全的成年人！哪里小啦！」

「14？还不是乳臭未干的屁孩，哪里个成年，哈哈哈哈噶。」

对少女的辩驳矮人只是一个劲嘲笑，一点儿也不在乎她愤恨的目光。

「够了。在我等一族前面，争吵岁数又有什么意义……」

从中劝解的是坐在右侧首席的森精灵一族首领格兰瑟姆，超过500岁的中年森精灵。

他摊开双手，将手肘杵放桌上。

「可是矮人代表，我并没接到任何让我辈通知勇者参加会议的消息。你……确定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等的失职了。」

（不愧是活了超过500年的家伙，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能按同样悠缓的速度飘出。）

矮人在心中想着，接着答道。

「没事没事、但别老一口矮人矮人叫俺，俺也有自己的名字——安杰森·金啊。」

「而且俺确实讲过。前天路上碰见雪山巨人那位…族长？俺让他们路过你们营地时向你转告通知一声。勇者小妹子当时是在你那拜访吧？」

「「……」」

「你（这）家伙…该不会…站他脚边跟他说的吧？」

「那又怎样？」

「以这分贝？」

「就这分贝。」

「哈~～（经鉴定）是笨蛋本蛋了，头痛——」

霍尔曼西深叹了一口气，双手探到帽檐下扶住额头。

亦如她的复杂心情，纳尔森与格兰瑟姆也听得感觉头疼。

只有矮人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啦？有啥问题吗？」

「有-大-问-题啦！！！」

「罗厄尔阁下，会议紧急，能否依赖您的速度到雪山巨人的营地通知勇者大人？」

纳尔森向半兽人代表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回应。

「罗厄尔阁下？」

「话说，今天罗厄尔先生怎么格外的沉默？」

大伙的视线一同转向左侧的次席。

凶狠的兽首以及伴身的虎纹，作为半兽人的战士，罗厄尔毫无疑问是身经百战的强者。

只不过，强者也有不擅长应付的情况，现在他……头脑眩晕四肢发软得瘫倒在座位上，两眼似乎还在冒着金星。

「唔呜呜…两百五十六步、两百五十七步、两百五?……五十七步，刚才数了多少步……」

「罗厄尔阁下？罗厄尔阁下！他晕过去了，医疗、医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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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耽误了大家那么长时间，我感到十分抱歉！」

随后匆匆赶到的勇者朝着桌边的众人不停地道歉道。

「没关系，没关系。小妹子哟，俺们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不会对这点小事斤斤计较，放心吧。」

矮人代表安杰森心安理得地首个站出来接受了她的道歉。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大度的人，才不会追究某人的笨蛋行为呢。」

霍尔曼西意味十足帮安杰森补充道。

「啊？！啥意思？你是说俺是笨蛋喽？」

「哈？！我说了什么吗？为什么你要这么积极接我话啊？！」

「够了，肃静！……既然全员都到齐了，那就开始我们的战前会议吧。」

重新打理好杂乱的胡子，伯爵纳尔森将手镜压在由侍从呈上并摊开到桌面的兵力布置图。

「诸位，明天的『洛斯德·贝特』作战是我军至关重要的一战，同时也是我们的最终决战。这数年内，在王国土地上连续发生的几次大规模暴动、叛乱，给百姓生活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还间接破坏了诸位各种族领地内的安宁。这一切变化原因来源于不属于这却出现在此的魔族，令人忌讳的魔王率领魔族蛊惑了善良人们的内心，使他们对所属土地的领主、对国王发起攻击，恐惧、嫉妒、仇恨、愤怒接连而生，操纵这一苦痛连锁的就是魔王。所以魔王讨伐的成功与否决定了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光明亦或黑暗、自由亦或束缚，关键在于如何攻略魔王城。与之前协商决议的那样，此次召集大家就是为了再一次确认作战计划的内容，以保证绝对能够攻入魔王城。」

「首先是，第一波进攻由矮人和半兽人组成的先锋军通过魔法师们提前在魔王城周边隐藏好的大规模传送阵发动近距离突袭。矮人部队利用你们自豪的强硬装备承受火力攻城，半兽人部队趁矮人部队吸引主要火力的间隙迅速架云梯尝试登城，尽可能争夺外墙上的控制权，通过这样的闪电战让魔王城的守军忙于应对。对此，各位有异议吗？」

矮人代表安杰森·金摇了摇头。

苏醒后的半兽人代表罗厄尔也跟着点了点脑袋，用他那粗壮的尾巴不断扫动椅下的泥土。

或许是对纳尔森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题感到厌烦，纳尔森如此想道，刚打算继续下一说明时——

「那个——」

因为最后抵达而选择坐在伯爵正对面末席位置的勇者似乎有话要讲，却被霍尔曼西举手抢断。

「我！」

纳尔森允许了霍尔曼西的提问。

「先锋军更容易受到猛击损伤惨重。即使是佯攻突袭，但只派半兽人和矮人两军充当先锋是不是有点狡猾？王国军难道一点支援兵力都不打算提供吗？」

虽然对安杰森·金充满厌恶，但并不纠结私仇而沉默的天才少女发出了自己一针见血的疑问。

见到有人提出了和自己一样的疑惑，勇者收回了手，跟着默默点头，对于同为魔王讨伐的伙伴，损人利己可不是正道的做派。

「啊、关于这件事，我代为两位种族代表特别说明一下，这是矮人和半兽人两族向我主动提出的要求，目的是充分发挥各种族不同特点的作战优势，我可没有做为了保全王国军不受损失而选择推他们陷入危险处境的想法。」

原本王国军内高层的许多贵族就多次要求纳尔森将人王国军安置在其他势力的背后，等待其他势力和魔王军大战两败俱伤时，一举出击轻松收下名利，但辨析大局的纳尔森并不想如此安排。

仅让两个种族对线作战魔王军失败的风险远比三个种族的要高。

正当他在为用何种说法规劝王国内的贵族们而烦恼时，从矮人和半兽人方却主动发来成为先锋部队的请求，还点名仅要求双方的部队作为协同作战的支援。

既然三边的要求都这样不谋而合了，纳尔森也只好按他们的意愿安排。

霍尔曼西将视线瞟向安杰森·金和罗厄尔，在看到安杰森那如同炫耀般的自满傻笑时瞬间来气。

「啊~这样啊~那随便他们吧。」

霍尔曼西的语气变得有些轻蔑。

「当然啦，我也会在尽可能的范围里掩护他们的进攻，请不用过分担心，霍尔曼西小姐。如果其他人没有别的问题的话，请允许我继续了？」

纳尔森环顾了一遍会议桌，确认没人伸手后继续说道。

「当突袭作战无法顺利占领城墙、战斗陷入胶着状态时，执行『洛斯德·贝特』作战第二阶段。考虑到魔王城是魔王军的最后防线，想必魔王城也并非仅靠两军就能简单侵入。当守城魔王军疲于应对矮人他们的强攻时，人王国军和雪山巨人也差不多能够抵达战场。此时，雪山族趁势接近城墙壁，通过托举运送支援而来的联合军主力，协助王国军士兵夺取城门的控制权。森精灵用特化弓箭和魔法强化掩护主力军的进攻。因发动传送阵消耗大量魔力和体力的魔法师们在恢复好前帮忙掩护伤员撤退，待全员状态恢复完毕立刻返回战场协助被压制的区域……」

一边说着，纳尔森再次环视了座位上的各种族代表。

「…那个…」

勇者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刚要出口询问就被格兰瑟姆先一步直接问道。

「他们、雪山巨人族、黑目知道这次作战的详细计划吗？因为体型而无法加入到会议中来真是辛苦他们了。可是，不能参加会议详尽的计划内容要如何传递给他们？」

「关于这件事各位不必担心，我早已提前和他们的组长会面说明了具体计划，而且雪山巨人一族是沉默且喜欢安静的，所以也不用怕他们会泄露计划内容。」

「如果……」

「如果即使执行了第二阶段的计划依旧无法压制魔王城守军，城门也未被攻破的情况下呢？」

虽然『洛斯德·贝特』作战的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计划不管在协同还是衔接上安排得滴水不漏，但问题在于倘若守军真的能够抗下这两波攻势，联合军便无法达到攻陷魔王城的目的，更别提进入魔王殿打倒魔王，联合军讨伐魔王的作战等同宣告破产。

勇者也同样察觉到这是整个作战计划的漏洞。在她又又一次打算开口的时候，伯爵纳尔森自问自答了这一问题。

「活在这个世上并非总遇坏消息。首先值得庆幸的是，我等联合军实力集结了各个种族，吸收了各族各自的战斗优势，再加上这个数量的人数，失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想要趁机鼓舞士气却不小心提及失败，纳尔森不自主地皱起眉头，随后他继续补充道。

「其次是这场『洛斯德·贝特』作战的第三阶段。自古以来的传说之中，勇者是对付魔王的唯一手段，有勇者站场低等的恶魔便能轻松消灭。虽然不想使用这招，但必要的时候我们只能依靠勇者大人的力量，她站到战斗的前线帮助我们消灭棘手的恶魔。」

赞扬勇者的同时，纳尔森还向她投去信赖的眼神。

在感受到在场全员的瞩目时，勇者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会努力的……」

「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削减勇者大人在前往魔王殿路上遭遇的负担，为此，我将联合军本次作战的进攻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矮人半兽人一个方向和第二阶段的联合军主力两个方向。而勇者则混在最有希望破城的一个方向中，待其余两个方向牵制住大量魔王城守军时，伺机一口气突入城中攻向魔王殿。只要在她和魔王决斗获胜前维持住当前的战局，胜利终将是属于联合军的。」

「但是…勇者大人会躲在哪一方向的联合军中？」

纳尔森看了一眼提问的魔法师代表霍尔曼西，又听到半兽人代表罗厄尔说道。

「要是不知勇者大人的位置所在，倘若勇者大人遭遇危险，我们也无法施出及时的援助……」

面对各个代表对这一隐秘作战所表示的担忧，纳尔森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答道。

「勇者大人是我军最后的王牌，她在战斗中的实时位置是我军最高度的机密情报。因为兹事体大，勇者大人会被安排在哪个方向的联合军中恕我不能透露，但我起誓这件事只有我与勇者大人两人知晓，绝无第三者，所以并非我不信任诸位代表大人的保密度，也请各位相信我！相信勇者大人！当勇者大人向各位提出支援要求的时候给予必要的帮助，女神大人一定会将胜利降于我们。」

说着，纳尔森在会议桌前低下了头，勇者也跟着起身致谢。

帐篷内空气顿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矮人率先打破沉默。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俺了解，就这样子吧，啊哈哈哈……」

「说的也是，我辈就遵从纳尔森大人的意愿如此是也。」

「那么…没有其它事情的话，作战会议就到此结束。各位也请回到营地里好好休息，祝诸君明日武运昌顺！」

于是，战前会议顺利结束，各个种族的代表也逐次离开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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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勇者最后独自走出帐篷打算回营时，在她前离开的纳尔森忽然返回，拉住勇者一脸严肃地说道。

「勇者大人、请借一步说话，我还有事要和您商谈。」

「诶？我？！」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而面前的伯爵却似乎十分生气地留住自己，勇者内心开始忐忑不安。

（果然还是要为会议迟到的事训斥自己吗？）

「勇者大人、很遗憾明天我可能没法目睹您英勇的战姿——」

「——我才是很对不起！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

十秒后，不断自责的勇者才从纳尔森的请求声里反应过来，两人根本没在讨论同一件事。

「……是的、尽管其他种族的联合军和计划都没有问题，但就像我刚才说的，按我们王国军内部情况分析，给予勇者大人您的支援会变得稍微有些麻烦。啊啊、勇者大人您和魔王的决胜是可以得到保证的！明天每位贵族都一定忙于消灭魔王军来增添战功，而我需要在正面战场指挥全军，无法跟随勇者大人您一起突入魔王城，所以……勇者大人那段战线的协助者、王国军内可能没有合适的人选，森精灵因无法承受魔族的污秽气息不能进入魔王城……」

「这…样呀……」

看到勇者失落的表情，纳尔森一阵心疼。

那天分开的时候，「她」也是这幅悲伤的脸色。

纳尔森随即补充道。

「尽管我无法亲自送您到魔王前面，但矮人和魔法师们都是可以依靠的同伴。只要您开口，他们一定会不留余地得向您提供支援。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会打倒魔王的！」

纳尔森鼓励的话语让勇者得到少许安慰。

「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等王国军内部的会议结束后，我就去和矮人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注意协助您的行动？」

「不了、谢谢您，伯爵大人，这事就让我去请求他们，不用再劳烦您了。」

感受到纳尔森真心关照的勇者露出笑容，温柔地回绝道。

虽然听闻勇者没有人缘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但似乎真相并非如此，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不需要担心了。

纳尔森如此思考着，目送勇者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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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议篷后，勇者来到矮人军的营地门前。

「站住小妹子！你有啥事？」

女矮人守卫挡住去路。

「我是勇者艾丽娅，找贵军的指挥安杰森·金有急事。」

「找卿安杰森？有事先预约过吗？」

「没有，但……」

「没有就不行，没有预约就不能见卿安杰森！」

「但我真的有重要的急事要和他商量！」

「抱歉哈、就在刚刚，卿安杰森已经发过命令除有事前预约外，任何人不得在明天战斗开始前打扰他。」

「这怎么会！请把这柄剑递交给安杰森先生，他会明白是谁！」

勇者从腰间取下随身的圣剑交给女守卫。

女守卫拿过圣剑看了一眼，便将其退了回来。

「糊弄我也是没用的。」

「是真的！我真的是勇者！这是我在贵国王城时得到的圣剑！」

「唉……知道啦知道啦，有什么事请在明天战斗结束后再来吧！」

女守卫敷衍着把勇者推离矮人的营地。

而勇者等来到魔法师营地寻找霍尔曼西得知她不在帐篷内时，那更是深夜时分的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