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惹到她，他再也输不起了

次日，张延过来帮袁毅办完出院手续，已是上午10点。

袁毅利索整理好自己，从张延那里拿过车钥匙，冷淡地开口：“我回家，你自己回去吧。”

张延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对谁都冷莫无情的态度，唯独对她的‘白月光’既温柔又殷勤。他微点了一下头，也冷硬地回了他一句：“回家好好休息，一看你就知道昨晚又是没睡好。”

张延没有告诉袁毅，昨晚在医院和江雨萱碰面的事，因为江雨萱表示不希望他告知袁毅他们碰过面，虽然她最后仍是表现得很坚决。但是张延太了解袁毅，除非到了生命的尽头，否则他决不会放弃江雨萱。两个如此固执的人，在这场爱情拉锯战中注定要受伤害。

袁毅回到家门口，输入指纹，大门打开，他一踏进玄关处，迎面就驶过来一个机器人，样貌神似一位美丽端庄的女子，它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主人，欢迎回家。”说完，它驶近鞋柜微微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到袁毅的面前，“主人，请换鞋。”一系列的动作非常敏捷流畅。

“江小萱，帮我拿换洗衣服，我要洗澡。”袁毅对它说。

“好的，主人。”‘江小萱’收到指令，径直往主卧室驶去。

这款机器人便是爱萱科技最新研发的智能管家机器人——小萱系列。它功能强大，能包办家中所有家务活，可以手机远程摇控，外出代主人购物，行驶或步行可自行转换，速度极快，可以设置多种语言，可以辅助孩子学习等。而袁毅家中的‘江小萱’，则与市面上其它‘小萱’机器人有那么一些不同，它的声音，模样、身高都是模仿江雨萱设计制作，在语言设置上还多了一门方言，那就是客家话，它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袁毅看着‘江小萱’走进卧室，才走到沙发边坐下，他脸色略显苍白，眼睑困倦，神情微微恍惚，看着这诺大的房子，装修高档大气，家居设施都是以智能为主，全是爱萱科技这些年研发的产品，可他却感觉一室清冷，无一丝温度，心中又是一阵悲凉。忽然就想抽烟，他偏头看看，没看到，于是微微靠前弯身，两手肘分别压在双膝盖上，一手捏了捏因没睡好而胀痛的额头。

‘江小萱’出来喊他：“主人，请洗澡。”

可他却置若罔闻。

‘江小萱’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处待命。

片刻之后，他突然起身，拿起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急冲冲出了家门。

迈巴赫径直往江雨萱家中驶去，很快便停在了公寓一侧的停车位上，袁毅下车，往公寓旁边的一个小商店走进去，随便买了一包口味比较淡的烟和打火机。他现在已经很少抽烟，但在心里空虚，烦燥时偶尔会想抽，就像现在，他急需一支烟。

走出小商店门口，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急切地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然后径直向公寓楼走去。

他一口气爬上了五楼，走到江雨萱家门口，停顿了数秒后，才用力地敲了敲那扇铁门，良久无人应答。他不敢给她打电话，他怕她又是关机，又是不接他的电话，那种感受很糟糕，他不想要。

他走到楼道一侧的窗户前，挑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感受不到一丝微风，像是要下雨的前骤，心情更是阴郁。他一口又一口地吸着手里的烟，喷出去的烟雾在他的面前缭绕，久久未能散去。

江雨萱早上一早起来，又鬼使神差地去了医院楼下。

她晚上睡得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艰难的决择——去看他还是不去看他。她在那里徘徊了好一阵，最终又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医院。

步行回去的路上，经过KIMM门市时，她顺便进去采购足够她呆在鹏城这三天吃喝的食材。她想，只要再坚持三天，三天之后她出差到申城，离他远了，她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回到公寓楼下也没注意到那辆迈巴赫。她挎着单肩包，一手拎着沉重的食材，步伐艰难地走上五楼。刚踏上楼道，就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僵硬地立在楼道的窗口前，垂在一侧的一只手夹着忽明忽暗的香烟，另一支手则插在裤兜里。她心头一颤，发紧，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疑惑不解：不是在医院的吗？怎么这会儿在这？然而能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她感觉心安了不少，似乎还夹杂着一闪而过的喜悦，但她刻意忽略。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移，盯着他手里的那支烟，心里嗔怪：果然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她越想越生气，可她又以什么身份向他生气？

袁毅已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但没转身，也不确定是江雨萱，因为这个楼层里还有其他住户。直到那脚步声停下来他才缓慢转身，看到江雨萱的那一刻，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眼眸有一闪而过的光亮。

江雨萱很快恢复平静，表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眼眸，直直盯着他手上那支烟，感觉很碍眼，心里有一丝冲动想要去拿走它。她克制住，抬脚往家门口走了两步，忽又停下，转了个方向，直直朝着他走过去，微微倾身，毫不犹豫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走他手上的香烟，走到一边的垃圾箱按灭丢了进去，整个过程自然的就像做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没再看他一眼，往家门口走去，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地上，从单肩包里找出门钥匙开门。

袁毅被她的举动惊住，足足呆愣了几秒，才走过去帮忙提起她放在地上的塑料袋，跟着她走进屋里，随手关上房门。

江雨萱把单肩包放在鞋柜上面，弯身在鞋柜里拿自己的拖鞋换上，然后拿过他手中的塑料袋径直走进厨房，完全不管他，无视他的存在。

袁毅毫不介意她的态度，泰然自若地往沙发走去，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车钥匙、香烟和打火机放在茶几上，就坐在了那张两人沙发上。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沙发靠背上，尽可能地伸直长腿，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闭上眼眸。许是太累了，许是她回来了，又或许是两者皆有，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江雨萱在厨房做午饭，做之前还特意上网搜了一下，哪些食材比较适合养胃，对照着自己买回来的食材，翻遍了整个塑料袋，也没有找到特别适合的，她只好简单做了几样清淡的菜，再煮了点粥。

大半个小时之后，粥菜煮好。她走出客厅，就看见袁毅闭着眼睛，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她轻轻走过去，看着他安静的模样，知道他是睡着了。她认真仔细地打量着他，长长的睫毛低垂，却遮不住他的黑眼圈，脸色略有病态且苍白，下巴的胡渣已清晰可见，紧锁的眉头也没有完全伸展。看着他这个样子，她竟鼻头泛酸，胸口一阵抽痛。

许是有所感应，袁毅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江雨萱被惊吓住，几秒后讷讷地低下眼眸说：“呃......那个......饭煮好了，先吃饭吧。”说完她便立即要走，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用力一扯，她便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双手用力抱紧她，仿佛要将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她就不会再不见了。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回暗哑的嗓音中带着难以疏解的郁结唤她：“萱萱。”

江雨萱曲起双臂，挡在他和她之间，可他把她箍得太紧，她感觉有点难受，试图从后背拽开他的手指，可他的十根手指就像树藤盘石一样纹丝不动。

“萱萱......”袁毅再次唤她。

江雨萱只好放弃挣扎，身和心都被他唤得软了一半。她真想抱抱这个男人啊，这个被他狠狠地伤了心，重重地伤了自尊的男人，可她不能啊。

“袁毅，先吃饭吧。”江雨萱只好故作冷淡地打断他，再听他唤一次，她就要柔情寸断了。

袁毅松开她一点，把头从她肩膀上抬起来，深情却又灼热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子里，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江雨萱回视着他，看着他眼瞳里还有些许红血丝，可眼神灼热，仿佛能把人灼伤。她低下眼眸不敢再看，视线却落在了他性感的薄唇上，脑海里竟然闪现以前这张唇吻她的情景，那时而温柔，时而激烈时而又挑逗的纯熟技巧，总能让她欲罢不能，悸动又羞耻，她的脸颊不自觉地红到了耳根。在她还没回神之际，自己的红唇上就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她以为自己还在回忆中，直到那种触感逐渐清晰，她才愕然睁大眼睛，他真的在吻她。脑海里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突然用力推开他，霍然起身，快步向厨房走去。

江雨萱双手撑在琉璃台上，心还在怦怦直跳，她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片刻后，她将饭菜一样样端出餐桌，给两人各盛了一碗粥，摆好，然后就端坐在餐椅上，安静地等着他。

可袁毅还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足足等了五分钟之久，才见他缓缓起身，慢慢地向餐桌走来。他拉开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那碗粥，举止优雅地开始吃。

江雨萱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开始动筷子。

两人无声地吃着饭，似乎都不愿意再提起昨天那通揪心的电话。

袁毅胃口还算可以，一碗粥很快吃完，轻轻放下碗筷后，双眸深沉地注视着对面的江雨萱。

江雨萱被她看得颇不自在，也抬眸看他，见他吃下一碗热粥，脸色依然苍白，心里又隐隐担忧起来，她想问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可她最终没敢问出口，只故作平静地问:“不吃了吗？”

他只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就站起身来，正好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是经典的手机铃声，是他的。

袁毅站在茶几旁拿着手机听电话：

“......”

“嗯，我不在家。”

“......”

“没什么事。”

“......”

“正在吃。”

“......”

“在萱萱这里。”

“......”

“等一下。”

他拿着手机走回餐桌，把手机递给她，“张延找你。”

她愣愣地接过手机，几秒后才开始说话：“你好，张师兄！”

“小师妹，你好啊！”张延在电话那端贼兮兮地笑着，“好久没见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江雨萱一听这话，别扭地挤出一丝微笑，内心尴尬得不行，可是戏还得配合着演，因为袁毅又重新坐在她对面，“是啊，好久没见了，我挺好的。”轻柔略沙的嗓音很是动听。

袁毅瞥了她一眼，悲哀地想：什么时候你也能对我这么和颜悦色、温声细语？

张延呵呵呵笑得开心，“过得好就好，这些年，我们几个都可想你了。”停顿了两秒，突然又带着点兴奋接着说：“哎，要不，今晚大家出来聚聚吧？”

江雨萱一怔，下意识抬头看看对面的人，见他正起身离开餐桌，她便也笑笑说：“好啊，我是可以的。”待袁毅已经走回客厅，又小声问道：“可他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吗？没关系吗？”

张延拉长声音问：“他...？谁呀？”

江雨萱知道他是故意的，默然不答。

他只好自问自答：“哦，你说袁毅呀，呵呵...看来小师妹还是很关心他的嘛，不枉他这些年等你等得这么辛苦呀。不过呢，他平时就不能吃太多，医生建议他少吃多餐，所以到时我们给他点些适合他吃的就行。”

江雨萱心里既心疼又纳闷：他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的？怎么原本好好的身体硬是被弄成这样？她无视张延的打趣，泰然地答道：“哦，那就好。”

张延心情极好地说：“行，那就这么定了。李密蜂那边我给她打电话，你就跟袁毅说一声，我定好了位置就发给你们。”顿了一秒又接着说：“对了，你手机号多少？我要加你微信，方便联系。”

她欣然答道：“嗯，好，等下我拨你手机，你不用接听。”

“好嘞，小师妹，那晚上见了。”

“张师兄，晚上见。”待那边挂了电话，她才挂断。

正要过去把手机还给袁毅，忽又想起要拨一个电话给张延，于是走到玄关处，把放在鞋柜上的手机拿起正要拨的时候，却发现袁毅的手机已经锁屏。

她抬头看了看已重新坐在沙发上的袁毅，迟疑了一下才走到他面前，伸手把手机还给他，轻声道：“那个，我需要拨个电话给张师兄。”见他愣着看着自己，又解释道：“我需要他的号码。”她指了指他的手机。

他伸出一只手，淡淡地说：“把手机都给我。”

她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要代劳了，于是开了自己的手机锁屏，递给他。正想回到餐桌继续吃她的饭时，忽又想起，还没告诉他今晚聚餐的事，又讷讷开口：“那个，张师兄说今晚一起出去吃饭。”

他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沉声道：“你决定就好。”

江雨萱抿抿唇‘哦’了一声回到餐桌，看着已完全冷却了的饭菜，已然没有了胃口。

在厨房忙碌了半个小时，走出客厅看不见袁毅，江雨萱瞥了一眼浴室，见门没关着，又往那个小阳台看了看，也没见着人影，便轻轻走到卧室门口，从半掩着的门缝里就可以看到那张床，果然，他竟然安静地躺在她的床上。

她慢手慢脚走进去，见他闭着眼睛，面色除了苍白一点也没有其它异样，应该不是不舒服。她靠近一点，可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原来又睡着了，“这是有多累呀？”她心疼地想着。

她又情不自禁地打量他，修长的身躯，一身干净名贵的休闲服，略显憔悴的脸庞依然英俊不凡，即使睡着了也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贵气又成熟的迷人魅力，让她忍不住心神荡漾。

她抬头看向窗外，阴阴沉沉的天，想要下雨却一直没下下来，导致天气很闷热。她走过去轻轻把窗门关上，再回到床边，在床头柜里找到空调摇空器打开空调。而后在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想要帮他盖被子，又怕弄醒他，咬了咬唇还是倾身拉过一旁的薄被轻轻帮他盖上，然后才带上房门走出客厅。

江雨萱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突然想起煮饭前，在网上查养胃食材时，看到山药炖鸡汤可以养胃，随即站起身来，在茶几上拿了自己的手机就出了门。

她用手机叫了快车，来到KIMM门市，直奔生鲜区走去，拿了山药和一只老母鸡就冲忙结账离开。同样叫了快车回到公寓楼下，忽又想到了什么，然后身去了附近的小商店，进去拿了牙膏、牙刷，面巾等，看到一旁置物架里放着的剃须刀，走过去拿起仔细看了看，也看不懂，不知道哪款好用，于是随便拿了一个，就急急地结账赶回了家。

回到家，第一时间整理食材，她把老母鸡的皮和油脂处理得干干净净，才和山药、香茹等一起放进电炖锅里，把炖煮时间设置为三小时，她拍了拍手，得意地自言自语道：“大功告成！”

然而，江雨萱并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而是走到小阳台拿了清洁工具，把家里的所有物品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抹了个遍，把地板拖得一尘不染，把马桶，洗手池擦洗得闪闪发光。仿佛只要不让自己停下来，就可以不用去想为什么会把袁毅放进家里来了。

把所有事情都做完后，江雨萱热得汗流浃背，粘湿的衬衣贴在身上实在很难受，于是她从还没得及整理的行李箱里拿了一套衣服，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把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只吹了个半干。

江雨萱走出浴室，瞥了一眼卧室门还关着，于是进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边喝边走到沙发处坐下来休息，不经意又看到那包碍眼的香烟和打火机，她已经注意它们好几回了，这回，她毫不犹豫地把它们丢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还解恨地笑了笑。

顺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看已经将近五点。点开微信进去，有好友申请，是张延的，通过验证加了他为好友，没一会儿，就收到他发来信息：

“小师妹，七点到达鹏城某高级西餐厅。”微笑表情包。

江雨萱秒回他：“收到，谢谢张师兄”微笑表情包。

“袁毅在干嘛呢？我发信息给他没回我。”撇嘴表情包。

“还在睡觉。”无表情。

“你们俩现还在床上？！”N个惊讶表情包。

“他自己。”N个瞪眼的表情包

张延一连串疑问和大笑的表情。

江雨萱无语，不想再解释。

见江雨萱没搭理他，他转了个话题又发来一条信息：

“樱桃刚建了个群，我现在把你也拉进来。”

她简单回了个‘哦’。

片刻后，她的微信里就多了一个群，群名‘1213团’。她点进去，信息就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

罗樱桃：“欢迎雨萱入群。”一连串拍手撑的表情。

江雨萱发了个拥抱她的表情包，顺便问了一句：“下周末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怎么样？心情激动吗？紧张吗？”

罗樱桃：“平静的很，淡定的很。”得意的表情。

张延：“樱桃妹妹，你还真不愧是军嫂啊，连起个群名都跟你家孙梓浩有关，不过这‘1213’是有什么含意吗？”

罗樱桃：“意义大着呢！不过最有解答权的应该是我哥了，我就不代劳了。”

江雨萱一边思索着‘1213’到低有什么含义，一边点开群成员看了看，心里感叹，惜日玩得好的朋友又一个个回来了，她脸上噙着笑，心情也好了许多。正出神时，突然厨房里传来“嘀...嘀...嘀...”的警示声，是汤炖好了。她赶紧放下手机，快步走向厨房。

卧室里，袁毅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卧室内的环境，才意识回笼。这一觉他睡得太沉，导致一觉醒来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又许是这张床那熟悉好闻的味道，让他睡得格外安稳踏实。他坐起来，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服，偏头看看床头柜上的空调摇控器，拿起关掉。

一走出卧室门口，就看见江雨萱端着热气腾腾的一个汤锅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走过去，慵懒低沉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江雨萱见他睡眼惺忪，头发微微凌乱的模样走过来，嘴角微微翘起，低下头把汤锅放在餐桌上，柔声答道：“我炖了鸡汤，你去洗漱一下过来喝吧。”

袁毅没有立即走开，而是认真地注视着她，不施脂粉的小脸蛋白如凝脂，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她低下头，光泽的长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小脸，妨碍了他的视线，他靠近她，自然地伸手将那些头发拨至她的耳后夹住，依稀可闻洗发水的香味。他很少见她放下头发的样子，感觉她的气质更加清雅脱俗。

江雨萱没有避开他，泰然抬起头看着他，“我们六点半要出发了。”说完转身进厨房拿碗去了。

袁毅进到那间小小的浴室，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架上放着新的牙刷，面巾还有一把剃须刀，良久没有动。他凝眸注视着镜子里不修边幅的自己，申手摸上那扎手的下巴时，浓密的眉毛开始向上扬起，嘴角也不自觉地弯出弧度，原本冷俊的脸庞瞬间变成柔和的笑脸。

精心打理完自己走出浴室，来到茶几旁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已将近六点，无意中瞥见原本放在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如今却安安静静地躺在旁边的垃圾桶里，他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放下手机走到餐桌，拉开椅子坐下，慢慢享受着心爱的女人为他炖的爱心汤，想着今天那些她关心他的细微举动，脸上笑意更浓，心里更是暖暖的。

江雨萱从卧室出来，见他还在喝汤，于是坐在沙发上等他，拿起手机看了看‘1213团’的聊天记录：

张延：“袁毅不在线，雨萱妹妹来代替发言。”鼓掌的表情

N个@江雨萱

江雨萱抿着嘴微笑，发了回复：“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有事离开了。

李密蜂：“雨萱，你还没出发吗？”

江雨萱：“马上就出发。”

罗樱桃：“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竟然抛下本姑娘去聚餐！”抓狂的表情。

......

江雨萱和袁毅下到楼下，来到迈巴赫前，袁毅开了锁，江雨萱自行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正要倾身上车，却见座位上放了一个鹏城某医院的塑料袋，她拿起来然后才坐上去。

袁毅上车看见说：“把它放到后座吧。”

江雨萱没有照做，而是打开塑料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看了看，开口问：“你怎么不吃药？”

袁毅已启动了引擎，淡然道：“没什么事。”

江雨萱哪里肯放过他，立即伸手把车钥匙一拧，车子瞬间熄了火，然后按照医嘱给他把药丸一样样拿出来，又从车门旁边拿了一支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袁毅悻悻地直看着她，见她面色如常，辨不出喜怒，心里竟莫名的心慌，只好乖乖把药吃了。

正要重新启动车子出发，却听见江雨萱语气冷淡地问道：“我来开吧？”

袁毅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深邃的视线直直看进她的心底，“我真没事了！”他不安地强调。天知道他有多害怕惹到她，他再也输不起了......

江雨萱看出他的不安和害怕，辛酸地别开视线。

袁毅惴惴不安地重新启动车子，缓缓汇入车流，又再次强调：“我真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江雨萱确实很气恼他如此轻视自己的身体，没理会他的话，兀自望着窗外。

闪烁的霓虹，街道两旁热闹哄哄的商铺，人行道上拥挤的人群，马路上车辆拥挤缓慢，莫名的让人心情焦躁。被江雨萱屏蔽了很长时间的问题又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她和袁毅之间，到底该如何抉择？心中又是一片迷茫。

她缓缓扭转头，木然地正视前方，声音缓缓而起：“袁毅，能不能答应我？不管以后怎样，都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袁毅偏头觑了她一眼，默然片刻，极力掩饰了心慌的情绪，却克制不住冰冷的语气，“怎样？你还想怎样？”

江雨萱讷讷地回道：“我......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她也做了，可是事情总是不受她的控制，总是朝着不是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袁毅见她一副木讷迷茫的样子，声音缓和了一些，但语气却很严肃认真：“萱萱，和我结婚吧。无需理会我家人的意见，我只要告知他们就行。”

江雨萱惊愕地看着他，像失了音般，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她乍然一听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如果不是幻听那就是他疯了，反正她无法相信。

袁毅快速觑了她一眼，继续说：“至于我舅舅，更不必理会。他想用我的婚姻去稳固他的政治地位，简直可笑之极。你该了解我的，我不是那种可以任由人摆布，毫无主见的人，即使是我的父母也不行！”他独裁者的强势与霸道，对待家人也不会例外。

江雨萱不禁风凉地想：虽生在那样富贵的家庭，却连婚恋自由都没有，真可怜！”

袁毅受不了她的沉默，又冷冷地说：“你还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呀！”

江雨萱无力地闭了闭双眼，他越是逼她，她心里越憋得慌，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细弱地说：“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我只想你好好的，不要再因为我进医院了。”她岔开话题，她当他一时糊涂才说那样的话，无需作无意义的争论。

袁毅眉心蹙了蹙，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偏头觑她一眼，见她依然皱着眉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心疼地伸手过去拉起她左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吻，柔声道：“只是胃炎而已，不用太担心。”

江雨萱抽回手，语气稍稍硬了点：“即使是胃炎也不行，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偏头看着他还略显苍白的侧脸，一脸的心疼和忧心，她半点也不想再看到这个她在乎的男人再因为她受伤了，“请答应我，不管怎样，别再喝酒，抽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声音柔软略带着恳求说道。

袁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答应你，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鹏城某高级会所，最顶级奢侈的地方之一，是上流社会人群的聚集地，是身份和地位的像征。

江雨萱偶尔也会因为工作需要和Aaron出入这样的地方，但她从未有过别扭或不自在的感觉。因为她就是Aaron的一个助理，普通职员的身份就摆在那，她就是来工作的，所以根本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如今她和袁毅走进来，虽说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心里就是觉得别扭，她知道这是自己自尊心作祟的原因。

西餐厅就在会所的十楼，江雨萱和袁毅一走进餐厅，就引来不少人的注目，男的高大英俊，贵气又成熟；女的气质优雅，自信大方，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那么相配的一对。

坐在临窗相对独立的卡座上的张延和李密蜂，见到他们走了过来，就笑脸盈盈地站了起来。

李密蜂走出卡座，拉住江雨萱的手说，“雨萱，怎么才来？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江雨萱微笑看着她，“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张延不怀好意地笑道：“雨萱妹妹，你可来了，终于见着你了。”他伸开双手想要拥抱一下这个漂亮的小师妹，却碍于袁毅在场，立即改成一只手，“几年不见，又漂亮了许多呀。”他继续装模作样地演戏。

江雨萱配合地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握，轻柔略沙的嗓音道：“谢谢张师兄。”

袁毅视线一直追随着江雨萱，脸上表情仍有淡淡的忧伤。

四人正准备落坐，忽然传来笑呵呵的一声中年男音：“哟，这不是袁总和张总吗？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刚见袁总走进餐厅时就觉得像，走近一看果然是你。”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袁毅客气地和他握手打招呼：“陈会长，你好，你好！”

张延伸出手道：“陈会长好巧啊！”

陈会长笑容满面，“是啊，这不是周末嘛，带家人出来聚聚餐。”偏头看了看江雨萱和李密蜂，当看到江雨萱时愣了愣，“这不是......？”

江雨萱已认出他，微笑着主动伸出了手，“陈会长，您好！”

陈会长听到这独特的嗓音，突然就完全想起来了，笑哈哈地与她握手，“江助理，好久不见了，真巧啊！”

张延疑惑道：“陈会长认识我小师妹——袁总的女朋友？”她指了指江雨萱。

江雨萱无语，不着痕迹瞪了张延一眼。

陈会长愣了愣才解释道：“认识江助理是在一次外企高层座谈会上，她陪同KIMM总栽一起过来。”而后微眯着眼睛看着袁毅，有些遗憾的口气说道：“原来上次你说你有女朋友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袁毅薄唇浅浅地笑着，语气淡然自若地答道：“是真的，这种事怎么可以开玩笑？已经好几年了。”

江雨萱更无语，他这是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余地了，她微微垂首掩饰自己的无奈与心累。

陈会长看了看江雨萱又看了看袁毅，转瞬笑眯眯地说：“好啊，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袁毅浅浅一笑，“谢谢陈会长！”

他伸出手再次和袁毅握了握手说：“那行啊，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改天有时间再聊吧。”离开前还微笑着又看了一眼江雨萱，心里嘀咕：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啊，鹏城两大纳税大户的负责人，一个是她老板，一个是她男朋友。

待陈会长走远了之后，张延看着袁毅哼笑出声：“这下他该死心了吧，每次看着他总是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你的那个巴结劲儿，我就不爽。”

李密蜂睁大眼睛看着张延问：“真的吗？还有这种事？”继而又投以张延一个赞赏的笑脸，“表扬你这般坚决捍卫我们雨萱和袁师兄的爱情，给你点赞！”

江雨萱面无表情，完全不想说话了，因为他们都是一伙的。

袁毅向她走前一步，牵着的她手一同落坐。

待四人都落坐后，马上就有服务员送来各种顶级餐食和名贵红酒。

李密蜂见状，嘟着嘴不满道：“张师兄，你可真偏心，这些年你请我吃饭，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了？还喝这么好的红酒。”

张延笑，“谁说我请啊？这是你们袁师兄请客好吧？他请客能寒碜吗？”

李密蜂半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张延打断她：“行了，好好享受美食。”说完就吩咐服务员倒酒。

江雨萱关心地问了一句：“你们没开车来？”

张延回：“这不是有代驾嘛！”他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来，雨萱妹妹，今天这酒必须要喝，庆祝你终于回来了，以后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

李蜜蜂也端起酒杯开心地道：“对，恭喜雨萱和袁师兄有情人终成眷属！”

江雨萱端着酒杯不满地瞪她：“瞎说什么呢！”

袁毅也端起酒杯来凑热闹，三人同时看向他。

袁毅作无辜状，“你们不是说今天必须喝洒吗？”然后又他偏头看向身旁的江雨萱说：“我只喝一口意思一下。”

张延不客气地说：“你除外啊！你还是乖乖地喝水，别再吓唬我了，昨天竟然痛晕过去，要不是‘江小萱’感应到你不对劲，及时呼叫我，都不知道现在会怎样呢？”

袁毅立即冷脸，沉着嗓音呵斥道：“你不说话，没人说你哑巴！”他不想江雨萱担心他。

张延无视他的呵斥，依旧笑呵呵道：“行啊，现在我管不着你了，我就不信雨萱妹妹还管不着你。”说完就看了看江雨萱，还向她眨眨眼。

江雨萱听他说起昨天中午的事情，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赶紧端起一边的白开水，眼神示意他换了。

袁毅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沉着脸乖乖照做。

张延和李密蜂忍不住笑出声，终于见着袁毅吃瘪的样子了，以前就只有他让他们吃瘪的份啊。

江雨萱心里暗自思忖‘江小萱’是谁，可聪明如她，一下就抓住了“感应”这个字眼，心里就不再纠结了。

小风波过去，四人才碰了杯，开开心心地聊着往事，享受着美食。

李密蜂问：“哎，张师兄，你们什么时候回申城参加樱桃的婚礼？订机票时可不能忘了我哈。”

张延看着袁毅答道：“下周五回吧，我明天就订机票。”

袁毅没有意见，瞥了眼张延，叮嘱道：“四张头等舱吧。”

李密蜂开心地哈哈哈笑起来，“谢谢两位师兄，让我也享受一回头等舱的待遇。”刚说完就突然停下笑容愕然地问：“雨萱，你也和我们一起吗？”密蜂是知道她的出差行程的，昨天袁毅让她打电话给江雨萱，她就特意去行政组问过。

江雨萱被问得愣了愣，抬起头来看了看密蜂，又看了看张延，讷讷地答道：“我——我不是啊！”她不知道袁毅要订的四张票是包括她的，所以她一直没说话。

袁毅偏头，眼眸深邃地看着她，用低沉微冷的嗓音问道：“你不去？”

她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也偏头回视着他，“我下周二就出差去申城。”她转移视线看了眼密蜂和张延继续说：“周五再与你们汇合吧。”

张延忙说：“行、行，你工作要紧，不就差那两天嘛！”说完还不忘瞪了眼袁毅，一脸瞧不起他那紧张样。

袁毅听江雨萱说完，已低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她特意放在他面前的流食或半流食，完全无视了张延。

李密蜂也接着说：“对呀，雨萱，周五你就请一天假吧，你得提前准备一下礼服。我看过你家那个小衣柜，全是休闲服，工作套装，素的很，没有一件能穿着去参加婚礼的。”

江雨萱继续低头吃着牛排，只低低地‘嗯’了一声。虽然李密蜂很不给面子，把她的底都兜出来，可是她说的也是事实，自己也就老实地认了。

张延笑嘻嘻地说：“我们雨萱妹妹天姿国色，即使素颜素装也能力压全场，不像你那样......”

李密蜂挺起腰杆，怒眼瞪着他，提声打断道：“我怎样了，我也不会很差好吧？”

张延笑得合不拢嘴，“你先别急，我不还没说完嘛？”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眼睛上下打量她，开始对她品头论足起来：“五官样貌还是可以的，再经过化妆品的修饰也可称得上是小美人了，身材曲线也还过得去，不过嘛......就是这身高太矮了点，即使你平时穿着恨天高也......”

她顿时气得炸毛，瞪大眼睛，冷冷的声音打断他：“张师兄，你不许再说了。”她最介意别人说她矮了，这就是她的痛处啊，她气鼓鼓握紧拳头作势要揍他。

张延嬉皮笑脸侧身避开，“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江雨萱看着他们的互动嬉闹，心情也被感染，开心地轻笑出声，白里透红的脸颊上露出很动人的小酒窝。

坐在一旁的袁毅看得出了神，这样的笑声，这样的笑脸，在过去的三年里经常出现在他午夜梦回时，如今真实地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既令他感到温暖又令他感到心动。是啊，不是梦境，她就这么真实地坐在他的旁边。即使她让他在众人面前吃瘪，他心里也是暖暖的，甜滋滋的。

聚餐结束，袁毅送江雨萱回到公寓楼下，两人无声地坐了一会儿。

江雨萱面部两腮因喝了红酒而微微泛红，红唇抿了抿，盈盈双眸长睫闪动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毅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冲动得想要吻她，可又怕她不愿意便生生忍住了。

最终还是他先打破沉默，郑重其事地说：“萱萱，我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吧。相信我，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我们。”他不相信两个深爱的人还敌不过世俗的压力。

江雨萱没有想到他会重提此事，心里不由得抖了一下。

袁毅一副信誓旦旦，不容置疑的样子，仿佛只要她一点头，这婚就真的能结一样，让她无措至极。心里的无力感越来越深，让她觉得自己再无力去推开眼前这个深情的男人，甚至有种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无论时间再过去多久，这个男人都不会对她放手的深深的窒息感。

她难受地别开视线。泪线曾几何时这么浅过？她恨止不住的眼泪，恨止不住的心痛，更恨止不住对他深深的爱。

脑子里的理性因子又该死地跑了出来，她试图垂死挣扎，悄无声息抹了一把眼泪，“不能就此翻篇吗？”声音细弱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不确定他能否听见，偏头微微抬眸看他，却见他脸色倏然一凝，显然已听到了。

“你以为是翻书吗？”他强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是一本书，翻过之后多少也会有些感受可供评语，何况是一份感情？”说完他忽然抓住她双臂，要她正视他，不给她狡辩的机会，“除了你真的不爱我，否则，休想再以任何理由推开我！”他真的气极，眼神极具威慑力，语带威协且不容抗拒。

她红着眼眶望着他盛怒的幽幽眼眸，强忍住心中的疼痛，“只要你不再来找我，我可以做到不爱......”

“唔......”

她话还未说完，他忽然一把钳住她的下颚低头便狠狠吻住她。这吻只有绝对性的惩罚和泄愤，他恨不能把她吻到窒息，因为他根本不敢再听她说下去，只要想一想，他就害怕的想死。没错，在爱她这件事上，他做不到冷静自持，更做不到无坚不摧。

江雨萱被他的吻吓到了，胸腔里的氧气几乎被他吸净，双手使劲推开他，却反被他紧紧地抱住。她无助地瞪大眼睛，然而就在这时，当她看见了他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时，她脑袋轰然一声炸开，心中更是一片哀戚。

她的泪水突然就这样涌了出来，她无声地问自己：我们都是如何把彼此逼到此种地步的？她不再挣扎，任由他辗转纠缠。

而他，直至两人的口腔里溢满了咸咸的味道，才停了下来，但唇仍贴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会一直爱你的，现在，余生，今生今世，永远都会......”他的声音是浑厚的鼻音，略微有些颤。

江雨萱强忍住抽泣，极力稳住已被他放开的轻颤的身体，脑袋混沌中又听到他说：

“你上去吧。”

她下了车，背对着他没再向前迈出一步，脑海里总是闪现他脸颊上滑落的泪水，让她的心脏揪着揪着地痛。良久之后她转身，视线正好对上他的，那萧索绝望的眼神，更是让她痛到身心发颤，同时她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粒细胞都在拉扯着她，催使着她，“去，快回去抱抱她。”她顺从地微颤着身体向前走了一步，倾身到车窗前，然而，她只是颤着嗓音说：“开车小心，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还在家。”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泪水成功地让她的理性溃不成军，感性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