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说了算
国庆第一天,城市的清晨显得安静了许多,不管是人行道上的行人还是街道上的车辆都显得稀疏了不少,许是都集中到高速公路上或某些著名景点上了吧。
江雨萱一个人走在这条无比熟悉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可见鲜艳的国旗规律、整齐地悬挂在灯柱上。大道两边种满了簕杜鹃,三角型的花瓣,梅火红的颜色,姹紫嫣红,绚丽多彩,增添了不少节日氛围。勒杜鹃也是这个城市的市花,据说寓意着青春和热情,也代表着这个城市人民的坚强和勇敢的意义。一如她现在,需要坚强和勇敢,不能再逃避、再懦弱。她不需要袁毅再为自己作无谓的付出,而自己也不要再对他有所亏欠。岁月不饶人,谁都没有必要再为谁蹉跎。
江雨萱让自己整个上午忙忙碌碌,早上一早起来做早餐,送走李蜜蜂,然后去商场为父母买一些秋款服装,去书店为父亲购买一些养蜂养家禽的书籍。可当她从书店出来,她的手机还没响过,袁毅还没来找她。
江雨萱往江南大道走去,这里到处是摩天高楼,代表着这个城市经济的繁荣,科技的发达。在她的右前方,那栋全是深蓝色玻璃幕墙、类似机器人状的大厦,就是爱萱科技。抬起头来‘爱萱科技’四个大字便赫然入目。以前也经常走这条路,可她从未认真观注,此刻望着那四个大字,竟然感觉那么熟悉、亲切。爱萱?她暗自思忖:什么意思?挂得那样的高,那样的显眼,是在告诉她,他还爱着她吗?告诉她,他在这里等着她吗?袁毅,此生为我做的,足矣。她心中苦涩,喃喃自语。
爱萱科技鹏城总部,整栋楼层静悄悄的。
总裁办公室内,袁毅一抹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落地窗前,助理李斌敲门走进来。
“袁总,KIMM中国区总裁的个人资料查到了。”
袁毅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接过李斌递过来的资料,绕过办公桌坐到办公椅上,低头无声翻阅,“德国KIMM继承人,英文名Aaron,中文名叶宇腾,30岁未婚,气质温文侕雅.....”他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噙着一抹诡异的笑,低低地说:“还是那么有魅力吗?喜欢你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强。”
“袁总,你说什么?”李斌听见他嘀嘀咕咕,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便问道。
“没事,你先下班吧,辛苦了!”
“好的,袁总。”李斌心里纳闷,今天才第一天放假,却一大早被老板叫起来,去查KIMM中国区总裁的个人资料,也不知道查来干什么,生意上没有任何竞争关系,莫非......公司里传他不近女色,传得沸沸扬扬。李斌摸摸脑袋,搞不清楚,回家补觉去了。
袁毅看完资料,面色虽如常,但心里却是隐隐不安起来。他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随即站起身往外走。
下到公司一楼大堂,还未打开那扇玻璃大门,他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公司门口的广场上,手里提着购物袋,侧着头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在思考的样子。袁毅嘴角微微往上翘起,心里甚是高兴。已发现他的值班保安还未来得及帮他拉开门,他自己已快速拉开向江雨萱走去。
几年不见,她还是喜欢穿休闲装,平低鞋,低马尾,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优雅,身上独特的气质更胜以往。
他心爱的女人真的回来了,就这么真实地站在他的面前。如果说昨晚那匆匆一见,还不太敢相信的话,如今可以确信无疑了。
江雨萱并没察觉他的靠近,直到他轻轻地唤她:“萱萱。”她才惊愕回神,偏过头,就见到身穿名贵休闲西装的袁毅带着一身强大的上位者的气场站在她身侧。她扬头怔愣地看着他,他的出现太突然,是她的预料之外。
“你在等我?”袁毅问,因为他不太确定,但不管是不是,能在自己公司楼下看见她,这让他感到很惊喜,贯常冷峻的脸庞竟然露出了明亮的笑容来。
袁毅靠得太近,熟悉好闻的气息让江雨萱微微局促,不露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略抬高一点手中的购物袋解释道:“我刚刚在附近买东西,正好经过这里。”
袁毅再次向她靠近,自然地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购物袋,“既然来了,上去坐坐吧。”
江雨萱拒绝,“呃,不用,东西不重。我......有话想跟你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儿吧。”
袁毅坚持从她手中拿过购物袋,“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说。”说完也不等她同不同意,就径直往广场一侧的停车场走去。他打开那辆迈巴赫后座的门,把购物袋放进去,然后打开副驾驶室的门等着她,温柔地看着她向他走来。
待江雨萱走近,袁毅又自然地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几许发丝。
江雨萱微微偏开头想要避开,可避无可避,唯有浅浅一笑,掩饰内心已被击起的小小涟漪。蹲身坐进车里,随即拉上安全带扣上,不再给他靠近的机会,她不想小小的涟漪变成大大的漩涡。
袁毅带她来到一家高级私房菜馆,这地方偏避安静,竹林伴溪流,优雅、旖旎。他们要了一间包间,里面装修也很是雅致。
袁毅把菜单递给她,“想要吃什么?”
江雨萱接过,翻开看了看,菜单上的价格让她无从下手,便向服务员点了两样清淡的素菜,再把菜单递回给袁毅。
而袁毅却把菜单合上递还给服务员并对他说:“再加一份干捞翅、鲜虾雪菜沙律、香煎深海银鳕鱼。”
服务员出去之后,两人沉默。
袁毅坐在她的对面,视线一秒都没有离开过江雨萱,只觉得那已逝去的流光怎么都看不回来了,深深的遗憾感充斥在他那幽深的眼眸里,显得那样无奈和痛惜。他无声地问她:“你现在还要继续弃我于不顾是吗?我是不是已经没有资格再到你身边去了?”他有预感,她接下来所要说的会比他现在所预知的还要残酷无情的多。
江雨萱被他盯得颇不自在,抬眸却对上一双深情如海却又带着几分忧郁的眼眸,顿时令她胸口酸涩胀痛,只几秒后她就控制不住落荒而逃。
始终没有人打破饭前短暂的沉默,仿佛一旦开口,这饭就没法吃下去了。
直到饭菜上来,袁毅挪动位置到江雨萱旁边,并细心为她布菜,她才开口,“我自己来,你也吃吧。”
袁毅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多吃点,昨晚抱你的时候感觉你比以前瘦了。”声音缓而低沉,语气随意如常。
江雨萱却突然感觉到胸口憋屈,鼻头泛酸,因为这一句多么亲眤和暖心的话,出自于眼前这个她不能爱的男人的嘴里。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假装细细品尝美食,但其实根本食不知味。
吃完饭,江雨萱暗自深呼吁,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不管自己如何措词,他们都将遭受到‘伤口上撒盐’的疼痛。
袁毅看出她的不安,先主动开口问道:“当年你爸爸出事,为何不告诉我?”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江雨萱怔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问:“你知道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要你放弃你的事业,对我倾囊相助?”那些往事让她漂亮的脸儿已然蒙上了疼痛和难过之色,但她强作镇定。
袁毅不以为然地反问:“我是你男朋友,有何不可?”
江雨萱在心里暗自嗤笑无声自语:有何不可?是大大的不可好吗!
天知道她后来有多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告诉他,没有接受他的帮助,否则还不知道他妈妈蒋碧华要怎样加倍羞辱她和她的家人呢?
江雨萱不愿意再提起往事,只想速战速决对双方都好。略显紧张的双手交握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视线与他对视了两秒后落在餐桌的某处。
“袁毅。”她轻轻唤他,“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提已没有什么意义了。”她拢了拢自己鬓边上的碎发接着说:“三年前我该和你说清楚才离开的,害你做了一些无谓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再就是,我并不会站在原地等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所以,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你该放手了。”
闻言,袁毅陡然伸直了脊背,微眯着眸子盯着低首垂眸的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却半天说不出来话。固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时,心脏还是犹如被重锤狠狠撞击般,闷痛难受。他千里寻她,得到的竟然是她没有站在原地等他,是他们已经结束了。
很久之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远处的白墙上,面上是明显的萧索黯然,“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人,是会放在心里一辈子的人,怎么舍得放手!?”
很是平静无澜的语气,就像是对着那面白墙说的,不需要它的回答,他心中自有答案。
但是江雨萱不会容许他自欺欺人下去,“守着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有什么意义?”
她残酷地把他拉回现实。
“萱萱,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她所要的结果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四目相对,气氛开始紧张。
她面有愠色,“一段不被家人接受和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音量已然提高。
他并不示弱,“为了被家人接受和祝福,却要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这样就会幸福吗?”
她被堵得语塞。
“我这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袁毅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房,目光中有着被逼无奈的深情,“如果你还是执意要离开,我只能单身一辈子来想念你。”
江雨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眶里已有雾气,面对他如此深的执念,她太无措了。
沉默良久后她才轻声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而你是天之骄子,我们之间云泥之别,不啻天渊。”
袁毅惊愕,“云泥之别?不啻天渊?”他不敢置信地反问她,“江雨萱,想不到你一个新时代的人,思想竟如我妈一般世俗迂腐!”他气愤地斥责她。
她坦然承认:“是啊,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思想世俗迂腐的人。有时候我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何况是别人。所以,你现在也看清楚了,是不是也该潇洒离去了?”
他怒火攻心,瞋目切齿,“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说了算!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把人当傻子!”不容置喙的霸道。
江雨萱被他的强势呛得一时语塞,低着头不敢与他冷冽的眼神对视。
袁毅也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气氛一度陷入死寂。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当初,我并没有故意要隐瞒你。因为我觉得,家里再大的权势富贵都是我的祖辈和父辈们的功劳,与我没多大关系,所以我更觉得与你没关系。既然没关系,又何必在意!?”
江雨萱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天知道她强装的有多么艰难,但她不想退缩,“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说的不是家世的悬殊,而是我和你本身。你是站在巅峰之上的人,而我就算倾尽全力也只能在山脚下仰望你。再通俗点说就是我们的三观很难相似。”
袁毅冷哼一笑,“江雨萱,你瞎扯的本事还真是登峰造极啊!”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在你还不知道我家世的时候,你明明在我身边好好的。就因为我妈告诉了你真相,你就毅然决然地离开我,你现在却说不是因为家世悬殊而鬼扯什么我们之间三观不和!”
他的冷嘲热讽迅速击挎了她那点脆弱的心理防线,她的视线无处安放,低下头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袁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你到底是有多不在意我的感受,才会这样敷衍搪塞我。”
她像被定了罪的犯人,偏又摆出一副不认罪的态度,“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很介意,所以当我知道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你了,这就是我们分手的根本原因。”她忽然抬眸冲他笑了一下,又说:“很好解释不是吗?不爱了就不会在意了。”
她本就是平常、凡庸的人,不能从一切世俗的烦恼中超脱出来。她选择屈服于现实,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自在,更心安理得一点。爱情也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如果她与他的爱情脱离了现实,又如何能保持美好?所以她始终坚信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于是就破釜沉舟,直接往他身上捅刀子,让他彻底死心。
袁毅艰难地站起来,既挫败又气愤的眼神看着她,“不爱了?分手了?是你提的?还是我提的?”他慢慢向她靠近,“又或者说,是那一晚,你把自己给了我,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和我决别,抑或是祭奠那已不爱了的爱情?”
他走到她的后面,双手压在她的双肩上,弯身在她的耳侧低低呼气,声音沙哑低沉再次问道:“既然不爱了,分手了,为何还要把自己珍贵的第一次送给我,嗯?”
天知道这三年来他有多怀念那一晚,让他疯狂的一晚,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晚。
他曾经问过张延,一个女人可以将她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一个男人,可为什么她还可以轻易地抛弃那个男人?谁知张延的回答令他哭笑不得,他说:“可能是她觉得那个男人在这方面满足不了她吧,必竟美满的性生活可是幸福家庭的重要基础之一。”
那年六月,她大四毕业,他赶在她离开学校的前一天从香港回到申城。
他在校门口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喂,袁毅。”
轻柔略沙的嗓音传来,令他全身感到很舒服,他喜欢她的声音,更喜欢听她唱歌,他第一天认识她,就是被她的歌声深深所吸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是我,在干嘛呢?”
“我在收拾东西,那个......你还在香港吗?明天......我上午十二点的飞机。”
一句话停顿了几次,他听出了她心情不好。
“你先别收拾了,出来一下吧,在南校门。”
“......你回来了?”
“嗯,快出来。”
他的车停在学校门口马路对面,正是傍晚时分,有许多学生进进出出,在人群中,他一眼便看见她。已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她了,这半年以来,他总是忙生意,到处出差,和她聚少离多,心里很是愧疚。
他下车,走过马路,握住那个还在四处张望找他的人的手儿,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笑看着她。
他把她带回自己的公寓,一进门就迫不急待地抱住她,“想你了。”
恋爱中的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可是隔了好几十秋了。
他低头吻了她一会儿,才说:“不要不开心,我会心疼,知道吗?”他稍稍松开她的身体,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鄂,让她看着他,“在你答应和我交往的那一刻,我对你承诺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她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不记得他指的是哪句。
“我说过,我会把公司转移到鹏城,那是我对你的承诺。你要相信,我很快会来到你身边。所以,你现在还要为短暂的分离而难过吗?”
她眼眶开始泛红,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控制住即将溢出的泪。
看见她可怜惜惜的模样,他心里又是一紧,又一把把她紧紧按压到自己的怀里来,“你这是怎么了?”
他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难过,眼神里的委屈。随即,他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两手抓住她的双臂,满脸心疼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时间好好陪你?这几个月我总觉得你不太开心,你是不是......”
还没等他问完,她立即摇头打断他:“不,不是的。我怎么会怪你?你为了事业那么辛苦,我怎么可以不懂事?”她伸手抹掉已控制不住流下的眼泪,“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一点......舍不得你,还有感动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他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心疼地说:“谁说不是呢?我家萱萱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到可以放开你的双手任我飞。你知道吗?我希望你能把我抓得紧一点,希望你在想我的时候能主动联系我。”
天知道他在离她很远的地方时,多么渴望接到一个她打来的电话,哪怕是一条短信也好。可惜每次她都让他失望,他露出苦笑的神情。
她低着头,埋在他的胸口处,带着哭腔说:“袁毅,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她柔软的声音抚慰着他,“对你放手,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我希望你可以在属于你的世界,自由、幸福地翱翔。”
他捧起她的小脸,感动、心疼,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别哭,我爱你,萱宝。”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满满的爱意,疯狂地吻她。
她却忽然反被动为主动。
他抓住她,不让她再动,声音沙哑的不成样,“萱宝,别再动,我怕我控制不了。”
哪知她像是没听见一样,仍然我行我素。
这下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坐怀不乱了,一把抱起她,边往卧室走去,边再次确认:“你确定可以?”
他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温柔地看着她,似乎还在犹豫着,等着她下一秒的反悔。
可他等到的是,她主动勾下他的脖颈,羞涩地开始吻他......
江雨萱被他的气息扰乱了心绪,抬手用力掰开他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倏地站起来,速度快得把椅子撞翻。
袁毅在后面接住,而他自己的下鄂也被她的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发出‘嘶’的一声。
她转过身,讷讷地看着他,“对不起!”
袁毅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慌什么?我的问题很难回答?”
这个时候她不能让自己退怯,她抬起头,无畏地看着他,“袁毅,我很抱歉,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一时冲动做错了事,给你造成了困扰。”
他向她靠近,低下头注视着她,“年少无知?一时冲动?萱萱,你那年二十二岁了,还年少无知?我看你当时不知道多清醒,哪来的冲动?那分明就是因为爱,对不对?”
他逼她,逼她说出心里话。他才不相信她的不爱和不在意,她说对他放手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是希望他可以在属于他的世界,自由、幸福地翱翔。说白了她就只是不想让他难做,所以才默然委曲离去。
他的靠近迫使她往后退,两手向后撑着餐桌边缘,“是,我从来不否认自己曾经爱过你,很爱,爱到以为把自己的美好送给心爱的男人就再无遗憾。可这些都是曾经,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曾经,没有过去,没有分手,没有不爱,以后都不要再说这些伤我又伤你自己的话。”
明明是因为爱,那么的爱,为什么还要假装不在意?还能轻易地弃他而去?就仅仅是因为他妈妈的态度吗?真的是因为那些世俗的观念吗?真爱也无法与之抗衡吗?不,在他看来,重要的是,她是爱他的就够了。所谓世俗,门弟观念那都只是小事,只要给她洗洗脑就好了。他和她之间那些美好的种种,他岂会让它们成为过去!他伸手去抱她。
她屈起双臂,挡在他和她之间,身体微微往餐桌后仰。
他用力往自己怀里拉直她的身体,一米八十五厘米身高的他,下鄂正好抵在她的发顶上,声音温柔中却又带几分强势,“萱萱,接下来,你必须好好听我说。”
她使劲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先放开我。”
他却更霸道不容反抗地说:“不能放,放不了!”
说完更是把她抱得紧紧的,嘴巴还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令她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心慌得怦怦直跳。
片刻后,沙哑而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我很感动,你愿意成为我的女人,我很喜欢。三年来,我没有怨恨过你,相反,我很自责,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受了委屈,我向你道歉。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爱你。”
她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明明是来找他说清楚一切,让他恨她,让他对她死心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是他在向她认错,表决心,表心意了?
她知道他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一旦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她明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是我的天鹅公主,我以后会主动向你认错,认输,因为我是一位专情的王子,一旦认定,就是一辈子。”
江雨萱整个人已糊里糊涂,愣愣的不会说话。
袁毅拉着她走出餐厅,上了车,帮她系上安全带。
车上,袁毅偏头觑了她一眼,见她还眼神迷茫地看着车窗外,伸手揉了揉她放在大腿上的小手。
被他的触碰惊醒,江雨偏头看向他,沉稳又俊美的侧颜,以及他身上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贵气,让她微微恍了神:当初和你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身上这种被名门望族熏陶出来的贵气呢?是你掩饰的太好?还是我当局者迷?
那时他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有抱负、有理想,上进又拼搏的年轻男子。他们恋爱的那两年正是他事业的初期,期间他的努力和艰辛她非常清楚,也就是说在短短几年内,他完全没靠自己显赫的家世和强大的资源,仅凭着自己的聪明能干,长远的目标以及不懈的努力,一步一步把自己变得现在这么优秀。
Aaron和他不一样,他是完全继承了家族生意,但他很是低调不张扬,勤奋努力,懂得珍惜,尊重,感恩父辈们留下的一切,这些珍贵的品质让他身上散发出不可抵挡的魅力。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与平凡的她,差距太大,又岂是她所能拥有的?可他们偏偏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观察那么仔细,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突兀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忙尴尬地收回视线,太丢人了,怎么看着看着就失了神了呢?“呃......那个......我刚刚......”她结结巴巴,努力想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却已被打断。
“没事,你喜欢看就看好了,反正人和心都是你的。”
江雨萱愣住了,微张着嘴巴盯着他,只因他还和以前一样,总喜欢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情话。她想起以前,每每这种时候,她内心都会非常享受,然而现在……她逃之不及。她没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回到公寓楼下,江雨萱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礼貌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再见都不想和他说就要走。
袁毅在后面喊她,“急什么?东西不要啦?”
她才想起,转身往回走。
他弯身从后座上取出那个购物袋,关上车门,锁车,“走吧,我帮你提上去。”
江雨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走到她前面了,她忙追上去叫他,“袁毅,不用了,不重的。”说完,忙要去提他手里的购物袋。
他不容她拒绝,把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空出的手牵住她伸过来的手儿,拉着她就往楼上走,“你这不是没有电梯?挺重的,我帮你提上去。”
江雨萱抽出自己的手,无奈地跟着他上楼。
袁毅脚长走得快,江雨萱跟不上他,他停下来等她。待她走近,低眸看着她干净嫩白的小脸上泛起红晕,喉结轻微滚动问:“为什么要住没有电梯的房子?”
江雨萱没有停下来,边走边回答:“便宜,离公司也近。”
他与她并肩走着,“你知道我昨晚从一楼跑上五楼用了多长时间吗?”
袁毅语气得意地自问自答:“和我以前读大学那会跑100米的速度差不多。”顿了顿又说:“不过,可能是年纪大了,跑上去已经气喘吁吁,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一般,久久不能平复。”
江雨萱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轻轻地说了一句,“这很正常啊,任何人跑完步都会心跳加速,气喘吁吁的。”
听到她的笑声,袁毅心神微微荡漾,好久没听见过她的笑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现在想想,似乎是从她爸爸出事之后就没怎么听见过了。刚认识她那会,她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学生,经常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成熟女人。
到达家门口,江雨萱站在门前没有先开门,而是伸手去提购物袋,意思很明显,这是不打算让他进去了。
袁毅温柔地注视着她,片刻后才把购物袋递给她,随即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别再走了,好吗?非要走的话,把我一起带走,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直到此刻,江雨萱才知道自己伤害他有多深。如此尊贵的他,竟然为了平凡的她如此纡尊降贵。她的心突然太难受了,很痛,针刺的痛,很想哭,想扑到他怀里狠狠地哭。她原本还打算最后再给他补一刀子,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了,但是现在她说不出口。
江雨萱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轻轻推开他,找出钥匙打开门,走进门口处,转身对他说:“对不起,袁毅,我们之间不可能了,请你放手吧。”说完立即把门紧紧地关上,背靠着门,闭上眼睛,任由疼痛在心中蔓延,泪水无声地滚落......
袁毅眼眸深沉如海地盯着那扇门,似是没听见她那句话般,平静的面容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什么变化,但其实内心却揪着揪着痛,如他所料,她还是执意要离开,无论他如何挽留。平静只维持几秒,他的神情已然开始慌乱,双手微微颤抖插入裤兜里找烟,可是只掏出手机和车钥匙,他烦躁地又把它们塞了进去。抬起手想要去敲那扇碍眼的门,却停在半空许久也未敲下去,最终悻悻地收回手,转身,抬起沉重的脚步向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