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地球 泰德尔
泰德尔驾驶“卫士”号向地球狂奔，心中慌乱不已，生怕邓拓疆从后面追上来。刚刚过去的战斗中，他虽然成功突围，心里也知道那纯属侥幸。尤其是那只庞大的舰队，已在他心里烙下沉重的阴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它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整个部落对其一无所知？有一点可以断定，那就是它是人类的盟友，并且来自太阳系之外——会不会是卡玛人？不！这不可能！那是一支愚昧落后的低等种族，十年之前，他们甚至连最初级的航天技术都还没有掌握，又怎么会短时间里发展得如此先进？
他只恨飞船飞得太慢，一路上头也不回，只管拼命加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彻底安全了，抬头望去，土黄色的地球高悬在前方漆黑一团的宇宙中，属下报告说，飞船已进入吞噬体的包围圈，再过半小时就要准备着陆了……
“嗯，知道了。现在开始减速，你们去准备降落吧，着陆点为……”经过一番斟酌和比较，他终于下定决心，右手掌按在球图像上，迫使它停止旋转，尖锐的指尖在北半球某个地方轻轻一点，“就定在这里。通知下去，全体战舰于一小时后完成集结。”
他摆摆手，示意手下退出，将宽大的指挥舱留给自己，开始慢慢踱步。
“猎隼”号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追击——这是邓拓疆最好的机会，可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对此他感到十分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又想了一阵子，仍然找不到满意的解释，眼见悬在半空中的地球越来越大，已充满整个舷窗，只好宽慰自己道：火星一仗，虽然人类占得上风，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是邓拓疆作为主帅，心中害怕我军还留有后手，不敢掉以轻心，因此停止了追击，我和其它战舰才得以逃到地球……感谢努阿克大神！有了吞噬体的保护，我们总算可以好好休整一番，以利再战。”
这样想着，“卫士”号已一头钻入地球大气，舷窗外温度越来越高，空气开始剧烈地燃烧、电离，将指挥舱映照得格外明亮。
泰德尔眯起眼睛，身后一双巨翅扑动几下，那样子就好像被束缚得久了，想要张开活动一下。
一名步行者推门而入，跑到他面前躬身施礼。
“飞行者大人，苏鲁大统领此刻正在返回泰坦的路上，此刻不方便与您通话。”
电磁静默。他点点头，淡淡地道：“明白了。”
“第二个消息，经此一战，我舰队损失惨重，三百二十五艘战舰成功突围，其中两百九十六艘最红抵达地球，大部分已安全着陆。”
“很好。这些战舰自身状态如何？”
“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过以轻伤为主，最大的问题是能源不足。飞行者大人，那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战斗，由于消耗过大，绝大部分战舰剩余能源已不足三分之一。”
他又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情况似乎比估计得要更加乐观一点。三分之一的剩余能源虽然不多，但是足够飞回泰坦。
他长出一口气，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带剩余战舰回家。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好好休息，检修战舰，尽快恢复元气——顺便告诉大家，就说休整之后，舰队将直接返回泰坦。”
“可是，尊敬的飞行者大人，人类舰队此刻还在火星上，正等着……”
“放心吧，大统领早有安排——”泰德尔拉长声调，饶有兴致地望着属下，表情似笑非笑，“努阿克大神保佑，到时候火星早已被彻底粉碎，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空间碎片云。”
泰德尔对此深信不疑。他和皮耶一起制造了那粒高密度球，它由天王星压缩而来，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杰作：它均匀、光滑、洁白，拥有完美的球形外观，温度接近绝对零度，散发出淡淡的辉光，看上去完全无害。
苏鲁一直望着它，许久才转过头来，那对漆黑的人工瞳孔中闪现着丝丝亮光，语气柔和：“泰德尔，千万不要小看这粒高密度球，有了它，我们就知道该怎样对付火星了。”
按照他的计划，开展之后，米诺负责诱敌，泰德尔负责火星决战，而苏鲁则携高密度球躲在暗处，一面用歼星武器对其进行加速，一面择机而动——如果舰队得胜，努阿克人将占领火星，剩下的事情就是继续剿灭人类；万一战事不利，他就驱动高密度球撞向火星，彻底摧毁她，与此同时，泰德尔率舰队撤入地球，在吞噬体的保护下先休整，再伺机出战……
无论如何，努阿克人有胜无败。
他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高密度球发起撞击的具体时间——这既取决于歼星武器的加速能力，也取决于苏鲁何时启动它……问题是除非万不得已，苏鲁绝不会主动毁灭火星，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你知道吗？泰德尔，在这场终极对决中，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对火星发起撞击。所以，你和米诺最好是给我打赢这一仗。”
想到这里，他无奈的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我们已经赢了——要不是因为那支突然出现的舰队。
透过“卫士”号上那台天文望远镜，他一直在观察火星。
迄今为止，她保持完好无损，不过这说明不了太多问题，各种不确定性相叠加的结果，他估计高密度球与火星间的超级冲撞将发生在一个相当宽泛的时间范围里——从不到三四个小时到一两天。
无论如何，人类已经无路可走，不是吗？
他站在舱门口，一阵尘沙凶猛地扑面而来，带着干燥炙热的空气，仿佛刚刚燃烧过，他半转过身体，一把拉下呼吸面具，隔着厚厚的玻璃打量眼前这个世界。
长老们说，从前这是一颗蓝色的宜居星球，富含水分和氧气，动植物极其丰富，环境要多优美有多优美，温度要多适宜有多适宜，资源要多丰富有多丰富……他将信将疑。
他缓步走下舷梯，没到地面就感受到阵阵倦意，身体各处的力气忽然消失，代之以沉重的疲惫和困乏……管他呢！既然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睡个好觉，因为太困了……
这是开战以来泰德尔第一次彻底放松自己。
天快亮的时候，夏开胜发起了进攻。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努阿克人毫无防备，许多人至死都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朦胧中惊醒，吃惊地发现上千艘人类战舰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用最凶猛的火力无情地向自己扫射……大部分飞船来不及起飞便被摧毁，变成一堆废铜烂铁，高温引燃了反应迟钝的努阿克步行者，它们仓皇四散，身上浓烟滚滚。
少数机灵的战舰摇摇晃晃地起飞了，旋即被导弹牢牢锁定，“轰——”的一声巨响，化作一团绚丽的烟花，无数碎片从里面钻出来，飞散向各个方向，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落地。
“真***痛快！弟兄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夏开胜兴奋得大吼大叫，全然不曾察觉到自己的嗓子早就哑了。
泰德尔从梦中惊醒，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并没有过于慌乱，而是立刻尝试组织起有效的防守。
只可惜在夏开胜的指挥下，人类的进攻实在过于凶猛。这支舰队在地球上埋伏了很久，等待了很久，准备了很久，时机一到，积蓄已久的战斗力立刻释放出来，犹如大坝之决堤，将敌人彻底淹没；所有的武器同时开火，金属与能量的风暴席卷了努阿克舰队，将它们一点点撕得粉碎……
泰德尔迅速意识到，再不想办法逃走，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急忙匍匐在地，用一件单兵力学保护盾盖住身，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爬行。
与此同时，他向所有战舰连下两道命令：
“所有武器开火！对敌自由射击！”
“立即起飞！目的地——泰坦。”
命令唤醒了剩余飞船上的士兵和自动驾驶系统，他们从迷茫和混乱中清醒过来，将武器对准天空，向人类战舰射出所有的弹药，多少阻滞了夏开胜的进攻……
还有时间，慢慢来，千万不要着急，被发现就麻烦了……他低声向努阿克大神祈祷，保佑自己不要受伤，顺利爬到“卫士”号旁边。她就停在不远处，不仅处于完全的隐身之中，就连力学防护罩也是打开的。
泰德尔终于登上“卫士”号，在一片枪林弹雨中悄悄地逃离了这片努阿克人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