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十四行:末之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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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net 19

Devouring time, blunt thou the lion's paws,

And make the earth devour her own sweet brood;

Pluck the keen teeth from the fierce tiger's jaws,

And burn the long-lived Phoenix in her blood;

Make glad and sorry seasons as thou fleet'st,

And do whate'er thou wilt, swift-footed time,

To the wide world and all her fading sweets:

But I forbid thee one most heinous crime,

O carve not with thy hours my love's fair brow,

Nor draw no lines there with thine antique pen;

Him in thy course untainted do allow

For beauty's pattern to succeeding men.

Yet do thy worst, old Time, despite thy wrong,

My love shall in my verse ever live young.

这一首诗继续鼓舞人心。诗人仍然豪情万丈地对时间挑衅,对朋友承诺:“但是,时光老头子,不怕你狠毒,我爱人会在我诗中把青春永驻。”结语的两行中,诗人对时间的态度如此不逊,他直呼时间为“old Time”, “old”可以解释为老,可是荒谬的是地老天荒,时间却是延绵不尽,永远更新的。可见诗人在不断与时间的抗争中,视其为老家伙,同时以大写的T来表明时间的权威。可是他依然毫不畏惧。诗人对自己的诗作越发有信心,保证友人会在其中永葆青春。此处,之前的结婚生育劝解已然消失,他的关注已经转向了艺术创作。

在一次次的思考和抗争中,诗人早已将时间视为某种拟人的生命,全诗都是以直接对时间的交流或宣言展开的,第1行就直呼时间为“饕餮的时间呵”,此后一个个时间耗噬生命的意象出现,诗人呼吁时间磨钝狮子的利爪,认为时间让土地吞噬了自己创造的生命,让它从老虎的嘴巴里拔下尖利的牙齿。从前3行看,“devour”(吞吃)一词的使用十分形象,生命被时间吞吃,被消耗得如此猛烈、无情、残忍。试想,面对着狮子、老虎,柔弱的生命哪里有逃避的可能?而土地将自己创造的生命消耗,这种残酷同样令人恐怖悲哀。第4行中,甚至连神话中浴火重生的凤凰都会在血中燃烧,不再更新重生。

所有这些描述,以及此后的季节变迁、沧桑变幻,都是时间凭着任性造成的。从第8行开始,诗人似乎猛地站了出来,从之前任由时间随意发挥的态度转为凌厉的喝止:“但是我禁止你一桩最凶的罪愆”,由此,读者能自然想见诗人最渴望保护的人是谁,他不许时间在友人美好的脸庞刻下痕迹,不许时间用亘古的画笔在友人身上留下划痕,此处时间留下的“lines”不由让人联想到诗人之前用过同一个词,可表达的却是自己永恒的诗篇,这一对比如此鲜明对立,他的挑战何其巨大。他在前面一系列的允许和忍让中放任着,目的就是要表明他此后的绝对不许,他要让友人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不染纤尘,留下美好的标准(第11—12行)。

这一番对时间所说的话,不禁让我浮想翩翩。许多人对镜自怜,也会对时间说上一番,大意多为“岁月染上了我的头发,时光你带走了我的青春”,却少有诗人的气概和信心:我就是要挑战和抗争,让我的诗篇永驻青春。偏偏时间本质是不可商榷与退让的,这种豪迈的对峙也在挑战凡人的常识。人们不禁为诗人的激情动容,时间本无情,若时间真有情感,是否会为这份真情感动呢?就像人在无助与无奈中的感叹“天若有晴天亦老”,人类的情感过于充沛,人类也往往感情用事,可诗歌常常是充溢情感的产物啊。

诗人在表达中自然会对着天地万物进行话语的交流,他感悟中的一切都有着生命和感情,这种诗情被无数诗篇再现、表达着。若非这种通觉,这种心游万仞、天地自然浑然一体的感受,这种对着一切敞开心胸的赤子真诚,恐怕也难以维持诗人如此自说自话的信心吧。

从第18、19首诗歌开始,诗人似乎正在挣脱他此前抑郁的卑微感,我仿佛看到他下笔时纵横的激情,甚至意识到,那个友人其实就是他诗情的载体和推动,真正永恒的生命始终流淌在他的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