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寻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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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让“刀巴登”回家无后顾之忧

蒙城,地处安徽省亳州市,古称山桑、漆圆等,是历史文化名城,道家代表人物庄子的故里。

2018年8月的一天,农历的七月,大暑季节刚过。酷暑难耐,热浪滚滚。公安机关向蒙城救助站送来一名流浪女人。

如今人们知道蒙城,大都因其前几年养牛而闻名全国。今天这个妇女就是刚刚在一家牛肉火锅店门前徘徊乞讨时,被好心人报告“110”,由警察开车送来的。来人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很长,也很凌乱。救助站老范一看就知道又是一名神志不清的流浪者。他问:“在街上做什么呢?”那女人看了看老范,低头不语。一旁的郭巧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来仰脖就喝了下去。看得出她很渴,郭巧又给她接了一杯递给她,她朝郭巧点点头以示谢意。郭巧坐回自己的位置。老范又问:“叫什么名字?”女人嘴巴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微细的声音。

老范:“你说响一点。”

郭巧也说:“你说响一点,我们没听清。”

女人又看看郭巧,说:“刀巴登。”

这次,老范听清了。但是,他有点奇怪,怎么叫这么个名?听她的话也不像当地人。

老范和郭巧商量:“照她现在的情况看,她可能是南方流浪过来的。”

郭巧也说:“她说,她家不在这里。”

“对,如果没有其他情况,就收下吧。”

蒙城救助站人手少,但任务并不轻。有时候忙得连出差护送都安排不过来。外省市流浪受助人员甄别出后需要送到家的事情很多。站长李颖佳常常忙得连家也顾不上,一出去就好几天。遇到节假日,更是忙得疲惫不堪。但是,他还是忘不了为那些说不清自己家在哪里的流浪受助人员寻亲。

下班了,他径直走到流浪受助人员宿舍去了解一下今天救助的情况。当天值班的郭巧见状跑去陪他,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刀巴登”和另外一名女受助人员住在一个房间,看见李颖佳他们来了,就自觉地站了起来。李颖佳见了说:“坐下吧,没有事,我来看看。”他脸朝郭巧问:“就是她今天来的吗?”对面的“刀巴登”却主动回答:“是,今天来的。”郭巧点头:“是的,李站。”

“刀巴登”也许是刚才洗了一把澡,换了衣服的关系,情绪比刚来时稳定多了,话也多了。李颖佳接着问:“老家哪里的?”

“我十八岁就出来了。”“刀巴登”答非所问。

“你好像不是北方人?”李颖佳又问。

“刀巴登”朝李颖佳和郭巧俩瞄了一眼说:“我家老远了。”

“为什么出来不回去?”李颖佳问。

“刀巴登”没回答,自己在房间来回踱起步来,两手还背着。

“‘刀巴登’,李站问你呢。”郭巧拉住她,李颖佳示意郭巧没关系。然后,李颖佳看了看房间里另外还有一名受助人员说:“家找到了是吧?”那位高兴地回答:“是的,谢谢你们。”

李颖佳和郭巧走出宿舍,她安排郭巧明天抓紧进一步了解一下这名“刀巴登”的情况。“这么热的天,你们都要注意防暑降温,多喝水。”

转眼,蒙城救助站对“刀巴登”开展了全面的甄别查询,但无济于事。

李颖佳有点怀疑地说:“你们感觉她是哪里人?姓刀,刀姓我们这边还真不多,听口音她好像是云南贵州一带的。”

老范笑笑:“李站,她说她是南方的,老家很远,但是没有说是哪里的,她也想不起来了。”

大家商量了好一阵,郭巧说:“我有个建议,要么把她的信息上传民政救助站寻亲网试试?”

李颖佳表示赞成。

消息上传以后,引起了公益组织“宝贝回家”志愿者的关注。刚过了2019年“五一”国际劳动节,蒙城救助站接到来自云南的志愿者的电话。他们经过多方核查,认为“刀巴登”可能是云南红河人。这消息无疑让老范他们高兴不已。但是,救助站和“刀巴登”沟通核对后,发现不是。消息很快反馈到云南志愿者那里。志愿者一时无法获得其他新线索。此时,救助站老范与志愿者详细交流后,认为,会不会她不叫“刀巴登”,或者是音同字不同?一个诸葛亮抵不过三个臭皮匠。“宝贝回家”的志愿者茅塞顿开。

不久,新消息传来。发现云南楚雄州有位与“刀巴登”情况相似的人。李颖佳心想,“刀巴登”离家几十年了怎么能不想家?都说叶落归根,于是,他和同事们商量去一趟云南,跨省核实“刀巴登”的情况。分管局领导很快批准了救助站的寻亲方案。

就这样,李颖佳与几位同事携“刀巴登”赶到省会合肥市换乘火车前往云南昆明。到那边后,天色已晚,他们决定次日乘火车赶往楚雄救助站。

已经做好准备的楚雄救助站将两辆车停靠在了火车站,早早等着远道而来的同行。当蒙城救助站一行一出站,双方见面后,就直接坐上了汽车,开往大山里的子午镇。车上,志愿者和楚雄救助站陈站先后将有关情况与李颖佳等进行了对接和通报。这时,蒙城救助站同行才知道,所谓“刀巴登”其实叫陶八金。

“因为离家时间太久,没有音讯,她户籍也被注销了。家里现在还有哥嫂。他们答应接收陶八金。”陈站告诉说。李颖佳非常感谢楚雄救助站和志愿者的帮助。

两辆车在山峦中穿越了一个多小时,楚雄救助站陈站微笑着问:“李站,不习惯吧?”

“还好,还好。”李颖佳回答。

郭巧看着窗外无垠的绿色山峦和稀少的人家,好奇地问:“他们怎么住得隔开那么远?”

陈站回答:“这边不同于内地,都是这样,彼此分开一段距离,即便是同一家族也是这样。看着很近,走走过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临近中午,他们终于到了子午镇。

一见面,不久前刚提任的刘副镇长就说:“陶八金户籍没有,早已不是当地人了。我们不能接收。”

“那她是哪里人?”

“不知道”。

李颖佳和同行反复给刘副镇长解释都毫无结果。

无奈,他们又转到陶八金哥哥住的旧关村。人们到了那里才知道,旧关村是行政村,而她哥哥家住在下面的羊回村,还有一段距离。村委会主任陪着他们又走了十多分钟山路,总算找到了陶八金哥哥坐落在山坡上的家。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到了才发现她哥嫂都不在家。村委会主任纳闷地说:“昨天说好的嘛。”等了好长时间,依然没见她哥哥露面。显然她哥嫂回避了,这意味着他们不愿接收几十年未见的妹妹了。

郭巧看见,年近六十的陶八金低头不语,脚不停地轻轻踢弄地上的石子。她看看周围,老百姓住的房子非常简陋,经济贫穷落后。

于是,李颖佳请村里帮助做做工作,劝说一下。可是,他们却摇摇头感到为难。正在蒙城救助站工作人员不知所措,左右为难时,楚雄市民政局局长听到消息,马上拨通了那位不愿接收的刘副镇长电话,说明了道理和政策。

“你们可以先安排进福利院。”刘副镇长欲言又止。“她现在就是孤老,这种情况不救助,你让她怎么办?”电话那边民政局长斩钉截铁,底气十足。

等候在村里的老范看见村伙房炊事员在洗土豆,墙角里还堆着番薯等,就随便问了一句:“为什么看不见青菜?”

炊事员抬头看看老范:“青菜?哪里搞得到嘛。”

炊事员告诉说:“这边干旱得非常严重,想吃青菜还是蛮难搞的。”

就在这时,子午镇传来好消息,鉴于陶八金的现实情况,镇里决定将她接到镇福利院入住,并抓紧办理户籍恢复和相关救助手续。

让人揪心的千里寻亲终于落地了,尽管陶八金没能回到哥哥家,但与借住在哥哥那破旧的家相比,入住福利院何尝不是好事呢?

寻亲的过程就是一个救助的过程。许许多多的救助管理人在繁杂的人群中去寻找,在错综复杂的线索中去排查,在护送的路途中不辞辛劳。

如果是没有救助概念的寻亲,很难完成那些难度很大的回家。

寻亲,常常是找到一个人成全一个家,找到一个人挽救一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