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死之悟

生命之神讲完这个故事后，眼角泪光闪烁，一脸的怆然。死神不明白，她执掌凡界生命，怎么会目睹这么一个关于死亡故事。不过，他没有去问，因为这根本不重要，也没有意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敏感，竟然被凡人感动，一点神灵该有的样子都没有。”生命之神自嘲道。

“不会。”死神回了两个字。

生命之神起身，裙袖在眼前一拂而过，泪水瞬间蒸腾，她调整了自己悲伤的状态，复归平常之后，她向死神问道：“你要去湮灭之渊了吧？”

“明天去。”死神起身向远方走去，他还要在这凡间再游历一天或者半天。

生命之神若有所思，她从生命神源之中攫取了一丝生命本源，这丝生命本源飘落在了他右手掌心，只见她轻轻握住了那缕本源，碧色神力源源不绝不绝地灌输到右手掌心，开始淬炼那缕本源……

秋风萧瑟，万木凋零。死神行走在一条山道上，周遭的树叶仿佛被死神神源给吸引了，纷纷随风飘零，在空中展示最后的风采，踏上归尘之路。

死神停驻在了一颗枫树下，他注视着眼前的树。这颗枫树虽然高大，但却腐朽的不成样子了，树身黝黑无比，有苔草生长其上，树梢上的枫叶几乎全部凋零，只剩几片枯焦的树叶在苦苦挣扎，抵御朔风侵袭，执拗着不肯飘落。

死神执掌凡界死亡，这生长的草木也自然在他的职责之内，只是，这凡间值得一睹的大多是人类，他几乎不会去亲自收割植物的生命。眼下，看到一颗枫树就要彻底断绝生机，而周围荒无人烟，他选择以终结这颗树为收官，随后前往湮灭之渊。

生命之神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她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同时也时不时地俯视手中淬炼好了的丹丸，目光明明灭灭。

死神缓缓举起右手，屈指一勾，这一勾，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牵引力把枫树的生命之源攫取了出来。那道生命之源化作了一缕微渺的气息注入了死神的神源之中。

朔风再起，枫树之上的枫叶失去了最后的执着，纷纷飘零而下。死神静静地看着树叶落下，他自语道：“又是一次绝望与毁灭……”

生命之神听到了这一声呢喃，她缓缓走上前去，面向死神，真挚地说道：“死亡不一定意味着绝望与毁灭，或许也可以带来希望与救赎。”

“希望？救赎？……”死神喃喃自语，旋即冷笑了起来。多么可笑啊，他十万年来终结了凡间多少生命，每次收割世间生命后，都是一场大悲大恸，怎么可能会有希望与救赎，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生命之神没有继续解释，她走到枫树旁，脚下踩着无数落叶。生命之神凝视着这些树叶，随后右指往地上轻轻一点，一道绿芒瞬间穿过了地面，进入了地底。片刻之后，地表微微动了一下，只见枫叶堆中竟然有一截黄色穗苗生起。生命之神裙袖一挥，这片区域顿时平地生风，将她脚下的无数枫叶裹挟了起来，枫叶随风飘向四周，而生命之神脚下已无一片树叶，黝黑的土壤尽收眼底。

枫叶散去后，死神自然看清了那几根穗苗状的东西是什么——冬笋的头苗。很显然，这枫树叶下有一颗冬笋在生长，这截黄苗的出现意味着冬笋即将破土而出。

“现在明白了吧。正是因为这颗枫树的死去与枫叶的凋零，腐烂的枫树与枫叶才能化作养分，使得这片土地变得肥沃，从而让其他植物能够借此生存发展。”

“死亡不是终点，也不一定意味着绝望与毁灭，它也能带来希望与救赎。所以，我觉得你也能带来希望与救赎。不要这么消极与沉默，只要你心怀希望，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生命之神真挚的话语似乎有些打动了死神，他喃喃道：“希望与救赎？也许吧……”

生命之神知道，这些话不足以彻底让他脱离这种状态，毕竟他已经承受了十万年的痛苦，又有噬魂咒的摧残，神凡之间的他从来都是踽踽独行，让他完全心怀希望，几乎不可能。但不管怎么说，生命之神都相信，自己的话是起作用的，至少，他开始信任自己了。这，就足够了……

“这颗丹丸你服下吧，应该可以延缓你体内噬魂咒的发作。不过我能力有限，即便能够延缓也恐怕只是极短的时间。”生命之神将丹丸递给了死神，脸上流露出了自责的表情。

死神没有犹豫，他直接接过了那枚绿色如幻的丹丸，不假思索地吞了下去。随即言道：“多谢。”

生命之神微笑以对。

死神侧身，右指往前一点，前方的空间立即扭曲了起来。空间泛起涟漪，很快，“神凡之眼”再现。

“走吧。”死神侧目对生命之神言道。

生命之神点了点头，随死神一同踏入其中。

当他们的身影被“神凡之眼”吞没后，空间漩涡开始慢慢消失，最后一切都复归平常了。

枫树下，土壤又松动了一下，冬笋，渐渐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