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两个人合力将年轻人从副驾驶席上拖出来，放到担架车上，推进电梯，然后按下电梯按钮。

“你要去见医生吗？”美羽问我。“医生现在在哪里？”

“在他自己的房间。”

“他这么晚还没有回去？”

“白天太忙了，还没有回去。”

“还是不要太出名的好，不然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那倒不用担心，他好像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电梯上了三楼，美羽一个人推着担架车，走向走廊的尽头。

我来到院长茧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房间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应声：“请进。”

我推开门往里面看，茧纪坐在椅子上，正在操作平板电脑。这是个套着肥大的白大褂、身体微胖的中年男人。工作结束之后换上自己的便服多好啊，但不知道他是嫌麻烦还是健忘，每次见面时，他都是这副模样。

桌子上堆满了药袋和药板。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药，但我知道那都是茧纪经常吃的，他还会笑着说，一吃完这些药就会特别有精神，心情也会倍加舒畅。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让人喜爱的和蔼气息，而且做什么事情都不疾不徐，因此在患者中拥有良好的口碑。他们说，虽然茧纪平时看起来总是慢悠悠的，但诊断和治疗时却绝不含糊。大概单从茧纪的外表来看，根本无法想象其实他的心黑透了。当然，恐怕只有美羽和我才知道他的底细。

“今天很早啊。”茧纪头也没抬地说道，“如果总是这样就好了。”

我走到茧纪的跟前，说：“这个要看对象啊，最近越来越多的合成人开始抱有戒备心了。”

我把手伸到平板电脑前，遮住了屏幕。茧纪这才抬起头，露出了笑容：“如果像你这样的合成人多起来的话，的确会越来越难办呢。不过，合成人对警察的反应不会超过规定的限度，你依然占着有利条件……你能不能把手从屏幕上挪开？”

“我想尽快定下手术时间，我能申请长假的机会不多。”

“所以你赶紧让开，手术安排表也在电脑里。”

我极不情愿地缩回了手。茧纪轻轻点击了一下屏幕，一张日历表跳了出来：“这个月底怎么样？”

“那时候不是节假日吧？”

“那时候医院有休诊，你前一天手术，恢复和术后检查还需要两天。”

“那没问题。”

“你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各个大脑之间的连接情况正常吗？”

“托您的福，还不错。”

“这次手术后，你体内的生物脑就会达到十个。我们终于要看到结果了！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感觉呢？我真的是充满期待呢！”

突然，平板电脑的警报器响了起来。一个新窗口跳出来，美羽出现在画面中，她用手捂着左脸大叫：“医生，坏了！刚才那个人逃跑了！”

“你说什么？”

“‘行动控制栓’失灵了，他袭击我之后逃了出去！”

我和茧纪一齐冲到屋外。已经是深夜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刚才抓来的那个年轻人正踉踉跄跄地向外跑。就在我们快要追上去的时候，年轻人转过身，举起巴掌大小的手枪对准了我们。那手枪，不知道他刚才藏在了哪里。

我条件反射般地弯下身，向着斜前方扑过去。就在这时，响起了荷电弹射出的声音，以及有人应声倒地的声音。我掏出警棍跳了起来，却见胜负已决。

开枪的并不是年轻人，而是茧纪，他的白大褂里一直藏着枪。年轻人仰面倒在地上，红色的荷电弹尾插在他的额头上，仿佛一块墓碑。

我收起警棍，语气中不免有一丝讽刺：“身为医生，准头却这么厉害啊！”

茧纪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他走到年轻人的身旁蹲下，确认年轻人的机械脑已经完全停止了工作后，从年轻人的额头上拔下荷电弹尾，随后捡起年轻人的枪：“我们得赶紧离开，警察很快就会赶到这里了！”

“你说什么？”

“这家伙是警方的诱饵。故意让你抓住，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我不禁咋舌。茧纪摆弄着手中的枪，继续说道：“这家伙明明是合成人，刚才却把手枪对准了你，说明他大脑的限制被刻意解除了。也许他的机械脑内，还安装了干扰软件，所以‘行动控制栓’才失效了。我们得换个地方继续你的手术，把这个家伙也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