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瘫坐在椅子上，想着那日族人们的言辞，余音绕梁，仿佛这些事就发生在刚才一样。

当时他可是气愤，连一向支持他的大族长都不给面子。

那可是他的亲叔叔啊。他一时无言，只能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是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人生难活，不是一个托字了得。

往事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那座上的人在自言自语：

“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心急，简直丧心病狂。丧心病狂，真该死…”

盛怒之下，脑海中又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快速反驳：

“你终究有一天也会老，也会死。

杀再多人，能杀的完吗？

到时候，丹怎么办？

怎么办？”

一声长叹！

人生最无奈的事，莫过于左右不了生死。

自从那日，大牛以命相搏，从乱箭中救出丹公主后，两人之间相处的更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意境。

丹公主会时常主动找大牛聊天，让他试药的时候也显得更加小心，偶尔闲了，两人还会一起坐在医馆房瓦上纳凉喝酒。

丹公主自从刺杀事件后就一直有心事。

时常一个人坐在房中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找大牛喝酒的次数也更加频繁。

那酒量，连王老头看了都摇头。

这一天下午无事，阳光正好。她又拿着两壶酒，几碟小菜，飞身上了屋顶，喊正在下面院里翻晒那蝎子蜈蚣的大牛上来喝酒。

当然这里我们还是要简单先说一下丹公主的武功。

丹公主武功如何，大牛没见过，别人也没见过。

但据王老头所言，公主殿下并不是不会武功，甚至还是师出名门。

她天赋异禀，从小得到了玄天殿两代宗主的尽心指点，而且还是王城内一位神秘人物的弟子。

丹公主之所以平时不显露她的武艺，只是比起追寻境界高低，她更痴迷于医药救人，再加上周围常有人保护，所以也用不上。

至于丹公主殿下的武功到底到哪一层境界，王老头自己也看不清，但却提过一件事。

那年在王城，丹公主用三根银针同时准确刺中三个小賊。墙头高处望风一人，偷窃一人，拦路一人。

神奇的是，那些小賊中了针后竟然动弹不得，取了针，瞬间又恢复如初。

望着大牛拿着竹梯往上爬，丹公主笑骂：

“我说大牛，你这武艺可是神奇。逃命的时候，你砍瓜切菜，天下无敌。没人要你命的时候，你看你，上个房，还要借个梯子。

我说，是不是你这脑子真被人拍坏了。

你就说说，当时你到底怎么了？

听说你时常有些噩梦，要不给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抓两副药试试？”

大牛听着这话，可是恼了。随口附和：

“不劳烦公主殿下费心，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做那种噩梦了。再说又都是无稽之谈，别听那老道瞎说。”

说着这些话，原本爬了一半的梯子他也不上了。

为了证明自己会武功，干脆再下去，一把撤了竹梯，一蹦三尺高，他也想和别人那样，轻轻一跃就上去了。

可就这样蹦哒了半天，直让丹公主笑弯了腰，急的他也热汗直流，却还是一蹦三尺高。

最后，实在笑不过来的丹公主赶紧让他再取了梯子爬上来。

陪公主喝酒，大牛每次都是不管不顾，使劲往嘴里灌酒就完了。可今天，一个葫芦没喝完，丹公主竟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大牛看着丹公主哭的梨花带雨，有点惊慌，他可不会安慰别人，更别说，眼下还要安慰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

她的心事，他怎么会懂。

可眼巴巴望着她哭，大牛又不忍心她真的哭红了眼，便小心翼翼的问：

“公主，我是个笨人。如果你有什么心事，要不你就说出来。有时候，把内心憋着的事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丹公主一直在哭，并不答应。等过了好一会儿，哭累了，她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原来，丹幼年就没了母亲，疼爱她的父亲一直想把她作为未来的城主培养。

从小，她就拜师玄天殿的老宗主，后来，老宗主升天后，她又跟随新的宗主玄清学艺。

为了不比别的孩子差，父亲可是足足为她请了八位师傅。

每个师傅都教授她不同的门类，目的是让她以后能做一个合格的城主。

她每天要勤学十个小时。从早上五点开始的武学，到下午五点的理学，除去吃饭，她每天都是在这种繁忙的生活中度过。

后来，她喜欢上了药理，于是晚上还要跟着玄天殿的药师熬夜学习喜欢的药学。

城主见丹对药理非常感兴趣，于是便让她去王城，拜师当时上清宫最好的药师继续学习。

在这段王城游学的时间里，她又得到了一个神秘人指点。至此，她的药理突飞猛进，医术更是一跃千里，不出两年功夫，那上清宫的药师，大王的御医，以教不了她任何东西了。

丹刻苦努力，做什么都想比别人优秀，原本只是不愿意拖累父亲。

这次的事，即便父亲不想说，她也能感受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一切都是为了验证那些流言蜚语。

大家都说她不如男儿，女子迟早要嫁人。月亮城以后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英勇神武的男人，就像现在的城主那样。

丹原本也多次劝过父亲，可父亲害怕她伤心，执意不肯再娶正妻。

不仅把王赏赐的女子全部好生供养在后院，锦衣玉食，有求必应，却不宠幸。

还把各城联姻过来的女子都封为爱妾，却不同眠。

她明白，父亲是怕自己以后受委屈。自古，像她这样的女子，联姻就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丹公主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烦事，这让大牛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活是如此煎熬。

这样的生活，还不如臭鼻子老道活的自在。臭鼻子老道每天一壶酒，一只鸡就幸福满满。

而公主呢？

她的生活，在他眼里，除了煎熬和束缚，在等待联姻的漫长过程中，甚至没有一丝快乐。

大牛觉得丹公主太可怜了。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命运在出生的时候就早已注定。

她会嫁给一个年迈的城主，如果运气好点，那人也可能会年轻一点。

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她只能是那些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就像月亮宫的深宫内，那些被城主圈养起来的女人。

她们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

哪一个不是从小娇生惯养？

又有哪一个不是出生名门？

可这又能怎样呢。

一个小小院落，三间房，两扇门，院中一颗桂花树，小小鱼池逗逗鸟，便是一生。

大牛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那些噩梦，那些梦中的场景全部给丹公主说了出来。

他希望她好受一点，起码，自己对她是真诚的。

直到大牛说到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疯笑的女人，他叹了口气：

“我一直觉得，我不羡慕梦中的任何人。即便是长孙太平，你看他的生活，每天除了杀人，就是被人追杀。武功再高又如何？还不是被人说杀师灭口。”

“你说，梦中，你叫长孙太平？长乐宫可是十宫之一，传言那长孙太平可是南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