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城市群研究

世界银行发布的《2009年世界发展报告：重塑世界经济地理》（以下简称《报告》）中提出了一个新的经济地理分析框架，将“密度、距离、分割”视为经济地理的三大基本特征。《报告》认为，欧洲、美国、日本的快速发展得益于它们“遵循了经济地理三大特征”——提高密度、缩短距离、削弱分割。集聚、迁移、专业化和贸易等市场力量造成了这三个方面的变迁，其核心思想是经济的不平衡增长与和谐发展可以共存、相辅相成。

而城市群作为城市化发展到中高级阶段出现的一种高级空间地域组织形式，其高密度（要素资源高度集聚）、近距离（生产要素相近和专业化合作）、弱分割（区域一体化）的典型特征，与经济地理的三大基本特征高度契合（见表2-1）。作为全球化时代背景下国家参与全球竞争和国际分工的全新地域单元，城市群的发展对一国的国际竞争力具有深远影响。

表2-1　经济地理的三个维度

国外并没有城市群这一特定概念，但其城市群思想萌芽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1898年，英国城市学家、现代城市规划的先驱者霍华德提出了城镇集群（Town Cluster）的概念，他认为应该将城市周边的城镇纳入城市规划范围，把城市和乡村的改造统一处理。1915年英国社会学家格迪斯（P. Geddes）在其出版的《进化中的城市》（Cities in Evolution）一书中提出，城郊的疏散造成了城市在更大范围的扩展，工业集聚和经济规模的扩大，使城市发展明显集中并产生城市区域（City Region），并将这类地区称为集合城市（Conurbations）。英国统计部门将“城市群”定义为“地方行政区域结合体”，并将人口密度、城镇职能等方面的条件作为衡量标准。苏联学者于1910—1920年提出了“城市经济区”“经济城”“规划区”等相似概念⁽¹⁾。1957年，美籍法国地理学家戈特曼发表了题为“大都市带：美国东北海岸区的城市化”（Megalopolis: or the urbanization of the northeastern seaboard）的论文，提出了“Megalopolis”（大都市带）这一崭新的城镇群体空间发展理念，认为城镇群是多个城镇组合而成的一种区域空间形态，并将美国东北部多个特大城市组成的地区定义为大都市带（Megalopolis）⁽²⁾。2005年，霍尔提出了巨型城市区域（Mega-city Region）的概念，即以全球城市或世界城市为中心，由30～40个城市以及周边小城镇组成，形成结构复杂的庞大网络状城市复合体（Vast Networked Urban Complexes），并认为中国和欧洲的城市在21世纪将形成巨型城市区域。

国内最早关注“城市群”问题的学者主要是城市地理学家，整体来看，中国的“城市群”概念更多的是区域经济的概念，也就是共有西方学者、城市地理学和城市规划领域的“城市体系”概念。1980年，周一星提出了都市连绵区（Metropolitan Interlocking Region，MIR）的概念，其后建立了中国的城市功能性地域“城市经济统计区”的界定指标体系⁽³⁾。宋家泰在论述“城市—区域”关系时认为：“城市—区域”是城市发展及与之有紧密联系的周围地区之间的一种特定的地域结构体系，其中一种类型便是多中心的城市区域——“城市群”⁽⁴⁾。1983年，宁越敏等在《城市地理概论》中用“巨型城市带”介绍了戈特曼的大都市带思想，且衡量标准主要为：至少居住2500万城市人口，过着现代城市生活，城市用地比例较高，城市与农田分界带日渐模糊，城市地域相互连成一片。1985年严重敏提出，城镇体系是指一定地域范围内相互关联、具有一定结构和功能、有机结合的城镇群⁽⁵⁾。1987年，顾朝林对中国现代城镇体系地域空间结构进行了研究，根据分布形态、核心城市多寡和城市数量分为三种类型：块状城市集聚区、条状城市密集区和以大城市为中心的城市群，并于1990年提出了我国两大经济发展地带、三条经济开发轴线、九大城市经济区、33个二级城市经济区和107个城镇群的初步设想⁽⁶⁾。崔功豪等于1992年对戈特曼“城市带”理论的概念特征、城市带形成发展机制、城市带理论在中国的实践等进行了阐述。姚士谋等城市地理学家完成了中国城市群的系统研究，1992年在《中国的城市群》一书中将城市群（Urban Agglomerations）定义为：在特定的地域范围内具有相当数量的不同性质、类型和规模的城市，依托一定的自然环境条件，以一个或两个超大或特大城市作为地区经济的核心，借助于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综合运输网的通达性，以及高度发达的信息网络，发生于城市个体之间的内在联系，共同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城市“集合体”，这种集合体可称为城市群，并把中国分为6个超大城市群和7个近似城市群的城镇密集区。方创琳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认为在城市群的形成发育过程中，其空间范围经历了城市→都市区→都市圈→城市群→大都市带的4次扩展过程，并将中国城市群形成发育现状格局划分为15个达到发育标准的城市群和8个未达到发育标准的城市群组成的“15+8”空间格局⁽⁷⁾。同时，他还认为中国城市群的形成和发育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发育萌芽（“六五”计划区域协作和经济区政策、“七五”计划三级经济区网络政策）、20世纪90年代快速成长（“八五”计划横向联合与城乡统筹政策、“九五”计划区域协调发展政策）和21世纪前10年持续发展（“十五”计划的城镇化战略和“十一五”规划首次把城市群作为推进城镇化的主体形态）的三大阶段⁽⁸⁾。

图2-1　城市群形成发育的空间拓展过程

在城市群发展的初期阶段，资源要素在空间上集聚的动力来自外部规模经济和外部范围经济。在城市群空间扩展过程中，随着城市“极化”作用的增强和比较优势得以确立，外部规模经济为城市群发展提供了额外的边际收益。产业的集聚吸引了人口等其他资源的集中，在需求的指向下，一些相关的经济活动就近选址，聚集在一起的人口和经济等资源又会产生正的外部性，在人口和市场规模不断扩大的条件下，以服务社会为目标形成的产业，甚至一些与集聚经济无关的产业也随之集聚于城市，城市群集聚格局逐步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