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中国台湾地区产业工人城市文化融入

城市化的推进、识字率和教育水平的提高、工业化的发展、大众传播媒介的兴起以及西方发达国家的示范效应等，都使融入教育的社会动员能力大大增强。20世纪70年代的台湾地区有过和目前中国大陆类似的状况，大量劳动力密集型产业的进入推动了台湾的经济腾飞，大量来自乡村的青壮年用自己低廉的工资和青春年华为这一进程做出了贡献。但年轻人对城市价值观的不认同增加了他们走上歧路的风险，他们加入犯罪团伙的可能性变大；远离故乡的青年缺乏道德上的控制感，当自己的行为方式和价值观与市民的行为方式和价值观发生冲突时，便很容易产生冲动犯罪行为；进城人口容易被歧视和孤立，有可能因为隔绝的状态而导致精神失常，特别是不会讲中文的原住民；语言、气候改变，住宿条件差、性别比例不均等都有可能成为阻碍年轻人顺利融入城市的诱因。

当地政府认识到了大量农村人口进入城市带来的隐患并力图加以控制，于是积极地为这些年轻人的未来做些准备，最有名的当数夜校模式。年轻人有机会在工作之余进入学校继续学习实用的课程，男生学机修，女生学会计是最为常见的组合，这让他们在体力渐弱后有了转型的可能。这样的安排在保证台湾地区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实现了一大批年轻人的融入教育。当黄金的70年代结束后，这种对职业教育和融入教育的重视却保留了下来，体现在台湾现有的教育体制中。

3.2.1 建教合作

台湾地区的产业工人教育继承了蔡元培先生的衣钵，先生早就指出，“必须此一社会之各人皆与社会有休戚相关之情状，且深知此社会之性质，而各尽其一责任。故无人不当学，而亦无时不当学也……今受此夜校之教育，知书算则可应用于商店；知理科大意，则拜习农工各业，易于见长；若于性之所近，力求进步，亦未尝不可成为学者，为乡村学校教师。”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职业教育课程内容的改革应始终指向人的发展，着力于促进人的品德、智能、体能、技能、心理素质和审美素质的整体提升，在此进程中注意因材施教，发挥个体各自的长处。

在台湾地区比较常见的模式是建教合作，实际上就是学校+职教机构+企业的模式，强调技能的实用性，现在中国大陆比较常见的订单式培养就属于此类，但简化为了职业技术学校+企业的模式，因此相对来说更为简便易行。订单式培养直接由企业来监测教育与培训的内容、质量和效益，通过提高工人培训效果的可监测性来保障其平等的权益，加强职业培训提供者的责任感和自律精神，扩大了准公共产品的公平性。企业可以派出自己的技师到学校授课，保证培养出自己需要的人才；学校也可以派出学生到企业实习，随行教师按周记录学生表现和评价。这对企业而言是保证了员工储备；对学生而言则意味着一个确定的未来。到2010年，在台湾地区仍约有3.5万建教生。考虑到全台地区人口总数在2000万左右，这个比例较为合理。

3.2.2 终身教育

兴办成人教育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补偿学习机会，缩小劳务供需间的技能差，实现终身学习。终身教育通过对弱势群体的倾斜和扶持来保证社会的稳定，常用途径包括进行就业训练，增进基本知识与就业能力。终身教育有助于实现教育民主，几节电脑课就有可能让一个打工妹的人生有了转变的可能。如果能认识到现存的不均等现象并努力采取有力措施予以纠正，教育就会为那些因种种原因而未能完成全部学业或因学业失败而离开教育体系的人提供新的机会。实际上，只要提高处境不利人群的入学率或加强对过早辍学的青年的非正规教育等，就有可能避免教育机会不均等现象的反复出现。

民主和教育既相互独立也相互作用。受过更多教育的人，就更致力于对自由、自主和幸福的追求。进步的社会力图塑造青年人的经验，使他们不重复父辈犯过的错误，养成更好的习惯，使社会一代代走向进步。教育既是个人社会化的过程，也是社会对个人的基本意义。维努西亚的诗人说，“只要耐心地倾听教训和知识，没有不可驯服的野性”，只有通过恰当的教育，人才能成为人。教育应重视铸造人格、发展个性，使每个人潜在的才干和能力得到充分的发展。实施终身教育有三个前提：提供适当的机会、增进学习动机、提高学习能力，让受教育者学会认知、学会做事、学会共同生活、学会生存。

学习对人类来说是从幼年开始一直持续到生命终结的过程，20世纪初，美国学者杜威就已经提出了教育和学习是终身历程的说法。台湾的蔡秀美女士认为，在终身学习的理念和主张下，人们对学习应有全新的观点：学习是持续一生的历程；学习的管道和方式是多元化且弹性的；学习强调自主的精神；学习的内容无所不包，是一种全人发展的教育；学习是一项权利而不是特权。

终身教育既包括正规教育也包括非正规教育，在学习的内容、手段、技术和时间方面既有机动性又有多样性。终身教育促使人们适应新的变化，积极变革学习的内容和学习技术；它包括普通教育与专业教育，两者相互作用。除了职业技能以外，艺术、兴趣、运动、信仰、修养等与人的内心有深刻联系的东西，也应该得到足够的关注以便达到全面教育的目的。台湾地区实行终身教育的主要途径有两个：空中大学和社区大学。

3.2.2.1 空中大学

台湾地区于1986年设立空中大学，提供大众取得大学程度的进修机会。空中大学是台湾远程教育的主要形式，强调的是学历教育，与内地的广播电视大学有些相似。他们主要采用的是多媒体授课的方式，早期以函授教育为开端，后来借助广播电视平台进行教学，现在主要通过互联网来实现教育。远程教育的达成取决于学习者利用各种媒介获取教育信息资源、完成特定的学习任务的主动性。过去的函授方式和广电媒介平台很难实现学习者与教师的交互，因而更为强调学习的自主性，学习者呈现出自我需求导向下的自我调节。基于网络的远程教育相对拥有更为丰富的学习资源，是一种问题导向性的学习，强调问题解决的过程。这就要求学生能够在教师的在线指导下实现自主学习，并具备自行获取并提炼信息的能力。

3.2.2.2 社区大学

融入教育是在社区和社会中进行的，人的社会化是终身存在的，传媒和教育机构都需要发挥重要作用。对于缺乏或较少接受学校教育的人而言，社区教育是他们实现社会化的主要途径。社区大学是较有台湾特色的学习方式，现在来看也较为有效，与英国的产业大学有些类似。英国产业大学以公司形式运作，提出的口号是“还每个人以学习的权利，激发企业及个体成员终身学习的愿望和需求”。英国产业大学的学习中心充分利用各种已有的社会资源，如遍布全国的各种场所如商业街、社区中心、图书馆、中小学等，根据学员的需求酌情建设全新的学习中心。中心的基本建设要求为：至少7台电脑能联网，接待处至少有2名专职人员，每周至少50小时，每年至少45周，对社区所有人开放。这样的安排保证了学习者能够就近获取数字资源，专业人员的指导能提高学习效率，长时间的开放为每个希望学习的人提供了可能。为避免新移民成为社区的边缘人口，政府也必须给予其适当的教育和支持。

台湾社区大学一般依托区内高中的夜校，没有单独的场地，资源较为节约。社区大学提供人文素养类的终身学习课程，有的还会进行美育教育，最重要的是鼓励学生进行公众参与；每个学期都会讨论特定的公共议题，有时还会组织活动，对提升学生的公民意识有很大的助益。从参与者的构成来看，有大量的中老年人参与社区大学，体现出近邻的优势，主张“活到老，学到老”，但对外来人口的影响相对有限，可能的原因是课程的实用度不强。我们应该认识到的是，实用并不是教育的唯一目的，最重要的是能发挥个体的潜力和价值。蔡元培曾提出“夫人类为社会性之动物，于其本性，即含有适应社会之能力，固不得有离绝社会关系之各人，而要亦不容有消尽各人价值之社会”。台湾社区大学也提供生活艺能课程，包括学习实用技能，提升学习者的工作能力与生活品质，如书法绘画、体能运动、语言、家庭维护、汽修、植物栽种、身体保健、美容、宠物饲养、烹饪、手工艺、唱歌、摄影等。社团活动包括培育公民参与社会公共事务之能力，引发人对社会的关怀，从参与中凝聚社区意识，迈向公民社会。课程的评鉴制度注意保证导向性、整体性、持续性、经验性、落差性和脉络性，评鉴设计较为科学。在导向正确的前提下，课程设计要从整体考量达到科学的标准，课程的提供需保证持续性，尤其是技术类课程。实用课程强调经验，例如木建类课程的讲师无论如何努力也不会讲得比经验丰富的木工师傅更好，经验在此起决定作用，因此要鼓励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参与社区大学的教学。由于学员年龄和文化跨度大，要注意课程的差别化设计，涵盖初、中、高各级水平，体现出阶段性和递进性。整个教学设计要保证有教材、有大纲、有教案，教学的思路要清晰，体现出脉络性。

考虑到学习是一个建构意义的社会化过程，我们在运用这一原则时，要求具备一定的情境；在这种情境中，学生与其他学生或者其他知识丰富的人一起学习以确定信息的意义。这就意味着社区大学的设计提供了一个合作学习的环境，可以促进学习的进程，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利用社区现有资源的形式是可取的，只是资源的潜力还有待开发。通过活跃社区、发挥民众所学服务社区、培育公民参与社会事务的能力等各种途径都有可能挖掘社区资源的潜力。

总之，对进城农民教育的重点是帮助他们尽快地适应新环境，加强教育培训是提高外来移民的就业和适应能力的最有效的办法。各国就此都设计了符合本国实际的做法：芬兰对外来移民进行了语言和专业技能培训，通过了《移民融入法》，建立了外来移民信息库，帮助外来移民制订个人的融入社会计划，赋予其参与地方选举的权利；瑞典对移民进行瑞典语教育，并将其纳入市政成人教育体系；意大利主要提供语言培训；瑞士提供德语培训；加拿大提供语言培训计划；俄罗斯通过立法加强外来移民语言能力。德国移民法与全国融入计划包括了5000多名辅导员帮助来自移民家庭的青少年求学和接受职业培训，有500多家企业和公共机构加入了《多样化宪章》范畴，视多样化为机遇，承诺为有移民背景的青少年提供更好的培训机会。加拿大的移民融入计划开办了迎新工作坊重点介绍加拿大劳工市场的动态、安居的基本信息，并就如何制订个人行动计划提供一对一的咨询服务。新加坡有国民融合理事会与“移民融入计划”，支持各类社会机构举办国民融合活动，开展增进新移民对本地社会的认知和鼓励融合的活动。加拿大的华人非政府组织“益邻会”的服务包括对新旧移民提供全面生活及发展服务，帮助其尽快融入当地社区，定期开展社交礼仪、技能和语言等培训；举办社区治安等方面的免费讲座和活动，发布各项政府福利、移民政策、法规变化等资讯。

历史跨度造成了差距，欧美国家的工业化进程比中国至少要提前50～100年，现实情况的变化特别是媒介的变化已然大不相同，虽有共同之处但差异也更为明显。虽然时过境迁，基本的原则还是不会发生大的改变，中国在提高进城农民工的就业和适应能力时，同样可以借鉴一些国外的成功做法，如在某些大城市适当考虑开展普通话培训，同时在融入教育过程中强调非政府组织的作用，充分发挥社区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