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划清界限
程念沈的辞呈递交给柏平后，《楹》最终宣布停刊。
不多久，《楹》正式更名，主编变成蓝恩，成为了一本新兴时尚杂志。
在程念沈失踪期间，总部调蓝恩继续接手她的工作。杂志依旧发行，但主题和风格大改。
不同的策划人，不一样的立意和思维。
《楹》要易主，似乎早就有预见性。
邮箱里还有赵宜的几封邮件，程念沈没看。
每天都会有人发邮件骂她，她偷偷点开过，曾以为语言的恶毒不过是杜撰。
“白莲花！”
“还名牌大学毕业！”
“搞不懂周绍怎么看上你，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你配得上好男人吗？”
附件是一张恶意P图……
程念沈没法继续看下去，迅速关掉窗口。
窗口又弹出来，是新邮件。
还是继续骂她的，骂她的，骂她的…
什么，妈妈？
程念沈顿时醒神，接下来一字一句，让她浑身发抖。
那些话她都不忍心再看第二遍，逼她下18层地狱，永不超生也好；骂她贱人婊子不知廉耻，丢了文坛的脸也好；攻击她的长相，文字，德不配位都可以。
她们全家人，妈妈，爸爸，姐姐几乎无一幸免，甚至还扒出了她老家的地址和家人的信息。
她可以忍受毫无底线的谩骂，但家人是她最后的底线。
周绍和Simon站在阳台，注视着花园里的身影。
她坐了一下午了。
“田沁娅那边——”
周绍摇头，他现在没有精力纠结旧账，他的心思全在念沈身上。
她像变了一个人，话少了，对任何事情没有兴趣，在花园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想陪着，却被她拒绝，“阿绍，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好吗？”
他怎么能不答应，只有她在他视线范围内，不像上次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什么都答应她。
“田沁娅抓住她的弱点，即便念沈能够紧急澄清，大众怎么会相信一个满身质疑的人，舞女是真，性交易是假。无论她澄不澄清，都是众矢之的。”
舆论成了某个人的工具，大众才是玩物。
毁掉程念沈，田沁娅才甘心。
“Simon，我想给她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舆论致死。
周绍无法想象，失踪期间，她是如何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那些夜里，她又是如何入眠?
她是否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是否受到欺辱和歧视，有没有自杀的念头？
Simon面露担忧，他亲眼见证程念沈从当年的不谙世事再到如今的饱经世故，明白她这一路的艰辛。
“我帮你。”
周绍对他笑笑，“谢谢。”
Simon 拍了一下他的肩，“跟我客气。”
程念沈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渐暗，绿叶化成浓重的墨，树桩缠了一圈圈橘色的星星灯，暖色调的温柔。
宁静，遥远。
“念沈，快来帮我一下。”
周绍和Simon正在烧烤架旁边忙活。
周绍说他房间里有一瓶82年的拉菲。
程念沈便上去拿。
Simon一边刷油一边问：“告诉她父母了？”
周绍点头，翻转肉串，烧烤的烟顿时熏了过来。
怕老人担心，他没敢告诉他们念沈的状态，只说有他陪着，先暂时避避风声。
程妍火速带着父母搬家，更改住址。“我了解我妹妹，她绝对不会为了钱去做那些事情。她有她自己的傲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相信她，维护她。”
“她朋友知道吗？”
周绍的动作慢下来，想起那晚电话里和顾锦罗的争吵，让人心寒。
“连你也不相信？”
电话那边笑出声，“相信？我信她十几年，她有把我当朋友？”
当年和傅冉分裂，她相信程念沈会站她这边，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重来的友情未必就比爱情可靠，
她以为程念沈不是原来绝情的程念沈，可到头来她始终不拿她们当自己人。一切都瞒着，一切都不肯吐露。
她还能信她什么？
周绍劝解：“你们是好朋友。”
哪知道顾锦罗根本不在乎，咄咄逼人：“如此好手段的朋友，我可没有。”
“她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周绍失落。
“泛泛之交。”
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她已经因为程念沈受到很多牵连。
言既于此，没有什么好说的。
“周绍，我奉劝你，她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简单，她肯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有价值。等到你什么都不能帮她了，她绝不留情。”
十几年的朋友，最后却止于诋毁。
“不劳你费心，就当念沈白交你这个朋友。”
他人有难，袖手旁观已是无情，更何况落井下石。讽刺的是，她们口口声声说是一辈子的朋友。真到大是大非面前，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真真假假，方可得见。
Simon听完，无奈苦笑。“现在认清也不晚。”
周绍摇头叹息：“真不知道这些年她怎么过来的。”
说着，往楼梯口看去，她怎么还没有下来？
程念沈拿到那瓶拉菲，正要往回走，却看到角落堆成一圈的网线。
这是阿绍的房间，她平时不进来。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她的情绪，阿绍把所有网线都拔掉了。
她鬼使神差的连上。
最近的热度是关于娱乐圈的，她似乎已经退出舆论中心。
她点击查看更多热搜，一条爆点话题赫然映入眼帘。
是顾锦罗的声明。
原文如下：
非常抱歉，我本无意占用公共资源，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站出来澄清。
我和程念沈确实是十几年的朋友，曾经是很要好的关系。但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让我们最终渐行渐远。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也不在意当初的分裂。只要大家仍是好朋友，过去的就过去了。她去英国，我也是第二年才知道的。她确实比我想象的勇敢，说走就走，也丝毫不在乎我们这些朋友。真正的朋友，为什么连去向都不愿意透露?她在英国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我更无从知晓。她对我们只字未提，她的过去和现在，留给我们的是空白。
她失踪期间，我不断的联系她，电话，短信，Email，什么都试过了。她从来没有回复过，我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就像多年前的那场凭空消失，我一样被搁浅在千里之外。
我们是朋友吗？也许是吧，也许不是。
关于她的是是非非，我无法评价，认识一场，我只说到这里。
由于我和她的关系，这段期间我的工作和生活受到很多影响，网友跑到我的微博上挖苦讽刺我，说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更有陌生号码半夜打电话发短信骚扰我，我忍了一次又一次，这次是真的无法忍受了。
希望在这之后我能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谢谢大家。
这篇长文，大概意思就是她和程念沈曾经很好，但已经过去了，现在没有交集，没有关系，程念沈的为人她不清楚，希望大家别再把她和程念沈挂钩。
程念沈嘴角微抿，脑海里闪现出一幕幕记忆。少时，她们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只拍两人的大头照，帮对方递情书，去高中部偷看帅哥，上课偷传纸条，在对方耳边悄悄说出秘密。
她们对彼此，是无限的信任。
现在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残渣。
程念沈安静地合上电脑，周绍恰好推门进来。
周绍扫视了一眼。
程念沈起身，抱怨：“你放红酒的位置可不好找。”
周绍接过红酒，“需要你慢慢找。”
等她走出门，他回头望了一眼电脑，不安涌上心头。
“阿绍。”
她叫他。
他快速跟上，她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下楼梯。
幽暗中，听见她平静的语气。
“看清了，才能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