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失踪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人心可以险恶到哪种境界，最伟大的想象力也只能甘拜下风。
苏逸轩接到周绍的电话时，他正在户外写生。
“念沈去找过你吗？”是没有听过的焦急。
苏逸轩隐约察觉不对劲。
“没有，怎么了？”
“她失踪了。”
程念沈失踪了。
周绍当日凌晨返回A市，小区门口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看到他的车来了，摄像头咔咔咔拍个不停。
所有人都在问他关于新闻的真假。
他不能武断的下结论，他唯一要做的事是，见到念沈，然后问个明白。
在Simon三寸不烂之舌的帮助下，他得以顺利脱身。
他心急火燎的开门，玄口没有她换下的鞋，家里的摆设一如往常。
他冲进卧室，没人。
卫生间，厨房，衣帽间，阳台，都没有她的身影。
意味着出事之后，她连家都没有回。
她所有的朋友无一例外，没有收到过她的求助。各个航班酒店车站都找人查了，也没有她的出入记录。平时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他操心的念沈，这个时候能躲到哪里去?
他的担心，他的焦虑全部挂在脸上。
念沈，你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关掉手机，为什么连我也不敢联系?
为什么……连我也不信?
Simon一进来，便看到怔怔发神的周绍。
他也意识到现在的严重性。
“外面的记者已经打发走了。”
周绍心不在焉的点头。
“绍，还有一件事你应该更想知道，爆料者是田沁娅。不知道这女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动你的人!”
田沁娅，是她?
他微眯的眼里藏着危险信号。
网上关于程念沈的舆论风暴愈演愈烈，而她的失踪更是坐实了那些娱乐新闻。网友们把尖酸刻薄的言论化作刀子，没日没夜的攻击她。
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几乎没有人记得她曾是一位作家。
孙家耀觉得事情闹大了，他见识过键盘侠的厉害，那些人像疯狗一样，不问青红皂白，逮住了就是撕咬。
更何况，田沁娅还买了好几个营销号推波助澜。
一接通电话，田沁娅就听见孙家耀不安的声音。
他劝告，“沁娅，收手吧。”
他知道程念沈和田沁娅的那个约定。虽然程念沈把他和沁娅的事情捅了出来，但总归没爆给媒体。
现在这个局势，已经把程念沈逼到绝路。
“她不是害你和任蕙欣复合失败吗？现在不解恨吗，你怎么心软了?”
“这要是出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周绍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拍摄现场休息的田沁娅翻阅剧本，刚好看到一句台词。
所以，这就是我不喜欢你更喜欢他的原因。
她挑了挑眉，“不用万一，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她好歹跟了周绍几年，他的手腕，他的绝情，她心知肚明。
他最恨背叛，告密是他所不齿的。在他手里，没有撬不开的嘴巴，也没有漏网之鱼。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周绍那张清冷孤傲的脸，现在一定急得焦头烂额。
她想得到却得不到的男人，别人怎么能得到呢？
大不了，鱼死网破。
孙家耀还想劝她。
“我们既然分手了，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目光在剧本上反复留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她从未像这一刻，无比的不舍。
程念沈没有忘记停车场的那一幕。
她从会场逃也似的离开，一路遮掩。地铁上关于她的激烈讨论让她如坐针毡，恨不得下一秒就到达目的地。于是还没有到站她便下了，她不能留在质疑声里，到达小区停车场时，已接近傍晚。
而眼前的一切，让她僵住。
两个男青年抡着石头轮流砸她那辆黑色奥迪，窗子被砸出好几个大窟窿，车身严重变形，两个人嘴里不知道在骂骂咧咧什么。
爱车被砸得一塌糊涂，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人捧你时，可以把你捧成仙，不捧时，便将你从天堂怒摔到地狱，即刻粉碎，连痛吟的机会也不给。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所追逐的那些关注和喜爱有用吗？尚在身边的朋友亲人都未必真正了解你，谁又能完全相信你呢？
除了你自己。
更何况是隔着屏幕的陌生人，就算再无恶意，再喜欢你，终有一天也会因为铺天盖地的舆论风暴而动摇。
这一次顾锦罗没有站在程念沈那边。
一开始，她十分震惊，质疑报道的真假，可程念沈的失踪坐实了言论，按她对程念沈的了解，如果自己没有做过，为什么不敢面对?任凭别人泼脏水却连个声明也没有?
她又一次认定，自己的友情遭受了背叛。
从傅冉开始，程念沈和顾锦罗第一次绝交，虽然最后重归于好，但她始终耿耿于怀，在她心里，程念沈已然成了背叛者。包括程念沈独身去英国，竟然是失联一年后才向她们几个坦白。
真正的好朋友，关键时刻不是彼此的依靠和港湾吗？
程念沈从来不会优先考虑她们的感受。
为什么她和程念沈中间有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程念沈看似亲密，其实她对谁都疏离，遥远。
现在，除了龚朵嘉能够周旋在她们之间，她，程念沈还有任蕙欣的关系早就破裂。
她们真的是朋友吗？
宽敞的马路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轿车，霓虹灯们静静地释放自己的光芒，七彩斑斓，熠熠生辉。
城市永不眠，黑夜永不朽。
手指在紧闭的眼皮上轻揉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想念的缘故，闭眼的那一瞬间，周绍竟然听到念沈的声音。
他猛然睁开眼睛，四下无人。
除了电脑屏幕微弱的光亮，整个书房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
这是程念沈失踪后的第十天。
有消息说，有人曾在乡下见到过念沈，就在前两天。繁华的地段她唯恐避之不及，只能往偏僻的地方藏身。
或许这次真能把她带回来。
他不是没有猜想过她失踪的原因，她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也绝不是为了金钱自甘堕落的人。外人面前安静大方，在他面前完全是小女孩心性，没有十足的安全感，撒娇和使性子也只是为了让他多关注她。
性爱视频的女主角不是念沈，田沁娅爆出假新闻也是让这事件愈演愈烈，只要念沈不肯站出来，什么样的说法都可以肆意玷污她。
连他也查不出念沈的过去，田沁娅是从哪里得来的资料?爆料是否有可信度?如果真是念沈做的，她的失踪显然合情合理，怕就怕不是她做的，而她却迫于某些压力不得不逃避，藏起来。
他最担心第二种。
总之，事情绝非想象的简单，乱麻一样的线索让这个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的男人头疼，眼下除了找到念沈，一切他都不在乎。
田沁娅刚走出电梯，门口那抹身影让她眼前一亮。
“绍哥。”
她款款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这才看清，周绍憔悴了不少，深邃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一想到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嫉妒使她抓狂。
他冷冷的问：“你从哪里拿到那些资料?”
“什么资料?”
她佯装不知情，含情脉脉地揽他胳膊。
周绍不耐的甩开，“我没耐心绕弯子。”
身体被强势的力道推开，田沁娅的脸色变了又变，他这样的拒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她重新站定，注视着他。
“你现在一定很着急吧?程念沈没了踪影。”
他不接话，她继续说：“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会马上向媒体澄清，这一切都是误会，这件事就这么过了，这样她一定会平安回来，大家都有一个好结局。”
“我和你在一起?好结局?”周绍挑眉。
以为他松口的田沁娅欣喜的点头。
“你以为你有那个能耐？”说着，他一把掐住她的细长的脖子，直逼墙角，那张清纯美丽的脸此时此刻涨得通红，可想而知他的力道之大。
他的表情变得狠厉：“还是你觉得，我是在求你?”
脖颈处强烈的窒息感让田沁娅惊恐得一个音也发不出，她完全相信，周绍可以在这里弄死她。
“不……”她乱舞着双手，企望挣脱一点是一点。
她咿呀咿呀的乱叫着，眼皮开始向上翻白眼，大概到了极限。
她只求……求这个男人能够饶她一命。
“你对她做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十倍奉还。”
说完，松开扼住她的手。
田沁娅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身体顺着光滑的墙壁无力的倒下。
第一次，她觉得周绍是魔鬼。
“她有什么好？她配得上你吗？”
田沁雅不甘心的连番追问。
“我到底哪点儿不如她？”
到最后她忍不住嘶吼。
周绍停步，重新打量这张万众瞩目的的脸蛋。
哪里还有一点端庄和矜持？
美是美，灵魂却不堪入目。
“她比你我都干净。”
“周绍，周绍……”
田沁雅苦苦哀求。
他毅然决然的走远，毫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