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机阁篇

月色如洗，银辉倾泻在太极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冷冽的光芒。摒尘和尚的白色僧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腰间一抹寒光。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怀中书信的轮廓，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愈发深邃。

“大监何必如此紧张？“摒尘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不过是封家书罢了。“

莲玉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月光下那柄薄如蝉翼的长剑泛着幽幽蓝光。他眼尾微挑，冷笑道：“家书？二十年来玄嗔大师每月一封'家书'，真当禁宫是你们吕宋国的邮驿不成？“

话音未落，莲玉手腕一抖，剑尖已抵在摒尘咽喉三寸之处。剑气激得和尚颈间佛珠叮当作响，其中一颗墨玉珠子突然裂开细纹，渗出暗红色液体。

“啧，'血菩提'都拿出来了。“莲玉眼中寒光乍现，“看来今晚大师是铁了心要闯这太极宫？“

摒尘不慌不忙地捻动佛珠，被刺破的那颗血菩提突然爆裂，一团红雾弥漫开来。莲玉身形急退，剑锋划出一道圆弧，将毒雾尽数荡开。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和尚的身影已飘出十丈开外。

“好一招'血影迷踪'！“莲玉足尖轻点宫墙，如白鹤掠空般追去，“燕国皇室的保命功夫，摄政王殿下倒是没忘本。“

被道破身份的燕昱身形微滞，转身时僧袍鼓荡如云。他双手结印，周身突然浮现七盏青灯虚影，排成北斗之形。“既然风将军认出来了，“他眼中紫芒大盛，“那便领教下'七星引魂阵'的厉害！“

莲玉——或者说风颜卿——长剑横空，剑身上凝结的寒霜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蓝。他剑走偏锋，直取天枢位青灯，却在剑锋触及灯焰的刹那脸色骤变。那看似虚幻的灯焰竟如附骨之疽般顺着剑身缠绕而上，所过之处剑刃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阴火？“风颜卿果断弃剑，袖中飞出一串铜钱。铜钱在空中组成八卦图形，将追击而来的青灯尽数挡下。金属相击之声如雨打芭蕉，待声响停歇，地上散落的铜钱皆已熔成赤红铜汁。

燕昱抚掌轻笑：“好个'金钱落地，人头不保'。没想到段世墨连这手'买命钱'都传给了你。“

风颜卿不答，突然并指为剑，凌空划出个“敕“字。那字迹金光灿灿，竟引动天上月华形成光柱轰然落下。燕昱急忙变阵，七盏青灯合而为一，在头顶结成青色华盖。金光与青光相撞，爆发的冲击波将四周宫墙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住手！“一声清喝从太极宫方向传来。身着素色道袍的妙玉真人立于月下，手中拂尘轻挥，将残余气劲尽数化解。她身后，玄嗔大师的灰色僧衣在风中微微颤动，手中念珠已断了线，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风颜卿见状立即收势，单膝跪地：“惊扰娘娘清修，臣罪该万死。“

燕昱却仍保持着结印姿势，眼中紫芒闪烁不定。他盯着妙玉真人——曾经的诸葛青青——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莲玉。“妙玉真人轻叹，“让他们进来吧。“

风颜卿猛地抬头：“娘娘！此人分明是...“

“我知道他是谁。“妙玉真人的目光越过风颜卿，落在燕昱脸上，“季云深的徒弟，玄嗔的...劫数。“

这时宫墙阴影处传来三下击掌声。苏晟懒洋洋地倚在汉白玉栏杆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精彩，真是精彩。“他笑吟吟地说，“没想到今夜不但看了场天境对决，还听了段皇家秘辛。“

风颜卿眼神一厉：“无殇门也来趟这浑水？“

苏晟将玉佩抛起又接住：“风将军别误会。在下只是好奇，当年燕国覆灭时失踪的传国玉玺...“他故意拖长声调，目光灼灼地盯着燕昱，“是不是就藏在这太极宫的某处？“

燕昱面色不变，袖中却传来细微的机括声。苏晟耳尖微动，突然纵身跃起。他原本站立处钉入三枚乌黑透骨钉，入石三分。

“摄政王好大的火气。“苏晟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轻巧落在飞檐上，“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我告诉你段世墨的下落，你告诉我玉玺...“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自太极宫深处激射而出。苏晟仓促闪避，仍被削去一缕发丝。那银光钉入宫墙，竟是一根绣花针，针尾缀着颗米粒大的明珠。

“苏门主。“妙玉真人收回手，“夜深了。“

苏晟摸了摸断发，突然大笑：“好一个'明珠暗投'！容妃娘娘的'天女散花'功夫，倒是比二十年前更精进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燕昱，“看来今晚确实不是谈话的时候。“

风颜卿趁机上前：“娘娘，陛下那边...“

“就说本宫旧疾发作，请玄嗔大师来诵经。“妙玉真人转身走向宫内，声音飘散在夜风中，“至于其他人...莲玉，你看着办吧。“

待宫门关闭，燕昱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踉跄几步，被玄嗔扶住。“师父...“他苦笑道，“我终究破不了他的'月华天罡'。“

玄嗔摇头：“痴儿，你执着复国，却不知燕国气数已尽。“他望向苏晟消失的方向，“倒是那段世墨...六十年前就该死的人，如今又在谋划什么？“

风颜卿拾起断裂的佩剑，忽然道：“大师可知道'金风玉露'的下落？“

玄嗔身形一震，手中佛珠捏得咯吱作响。燕昱敏锐地注意到，师父的指尖在听到这四个字时颤抖得厉害。

月渐西沉，太极宫飞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动。禁宫深处，有人轻轻翻过一页泛黄的密折，朱笔在“燕昱现踪“四字上画了个圈。